萧暮秋:“大师说笑了,我已经成亲——”
她话语忽然顿住,侧眸看着温灵蕴,呆怔半晌方问:“您是说我家娘子便是我命定的三世情缘?”
“没错!公子,你面色红润有光泽,眼波水润又迷离,是典型的红鸾星动之相。”
大师大喘一口气,“令你红鸾心动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额……
萧暮秋刚有的几分信服,顷刻间碎得稀里哗啦,蹊跷之感反而加重了许多。
心问这位大师到底靠不靠谱?
自古姻缘说男女。
她和温灵蕴皆是女子……
难不成这女子与女子之间也有命定的姻缘?
当然,她不否认或许是自己孤陋寡闻。
从飘飘书肆买的画册里,不就有女子和女子的鱼水之欢嘛。
“夫君,”温灵蕴明眸略带窘意,扯住萧暮秋的腰带,在指尖绕了两个圈,娇滴滴的道,“你这回可要好生待人家~”
萧暮秋舌尖微涩:“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夫君你不信?”
在道观里岂能说些不信神的话,多少算是对神的亵渎,萧暮秋含蓄的答:“你也晓得我此生的愿望是浪迹江湖,过一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温灵蕴忙到:“命定的情缘,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朝大师挑挑眉梢,飞去一个眼色。
大师颇有眼力见,附和道:“自古鸳鸯成双对,若要分别只有身死,而活下来的另一只,将会孤独终身,直到死亡。”
多么凄美的爱情啊。
温灵蕴在大师的带领下愈发入戏,神色显出惶惑,感叹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啊。”
萧暮秋:“……”
好端端的提黄泉做甚。
怪吓人的。
搞得命定的情缘和生离死别只有一线之差似的。
她不禁胆寒,欲要反驳,温鹿川却冷不丁的跑出来。
“二姐姐二姐夫,孤也抽中上上签啦!!!”
温鹿川兴奋过度,破锣嗓子几乎要掀掉月老庙的房顶。
温灵蕴冲上去,拼命捂住他的嘴。
事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激烈,松开他,寻了个合适的理由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萧暮秋心思敏捷,一如醍醐灌顶。
她终于觉出了蹊跷之感的缘由所在,轻轻一笑,眼风平添犀利,在温灵蕴和大师的脸上各转了转。
后又不吝夸赞,对温鹿川道:“五少爷好运气啊!”
温鹿川便把竹签举到她眼前晃了晃,十足的炫耀。
萧暮秋将竹签拿进手中,念出上头的诗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念到夫妻二字时,视线悠悠的飘向温灵蕴。
咕咚……
温灵蕴咽下一口口水。
她望望天又望望地,最后望向大师,问:“奇了怪了,不是说这签筒中只有一支上上签吗?”
大师:“???”
他摆弄皮影多年,背诵几句台词当然不在话下。
但台词就那么几句呀。
这临时加戏也临时得太突然了吧。
而且显然是甩锅!
他年纪大了,临场反应有些差,白胡子一抖一抖,抖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道:“其实吧……签筒中有……两根上上签。”
“是吗?”萧暮秋把不信写在脸上。
“是啊,正所谓好事成双,求姻缘的上上签,自然也要两根。”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演员有文化。
好事成双?
这词用的真妙。
温灵蕴悬在心上的大石头落了地,心跳的节奏也恢复了少许。
可萧暮秋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们,霍地起身,让出小凳,请温鹿川坐下。
“如此看来,五少爷也有一场命定的三世情缘,那就请大师来为你解解签吧。”
温鹿川就像一只猴,高兴得上蹿下跳,笑得牙不见眼,坐肯定是坐不住的,踢掉小凳,半趴在桌上,小嘴叭叭个不停,向大师讲述自己的那场禁忌之恋。
他过于聒噪,弄得大师头昏脑胀。
加之大师震惊于他爱上了自己父亲的女人,头昏脑胀升级成了头疼欲裂。
讲真的,他演皮影戏这么多年,唱过最离奇的故事,也不过是人妖恋——白蛇传。
父子争一妓的故事,他别说是唱,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这位小公子……你且容我缓一缓。”大师端起茶,灌下几大口。
温鹿川有点等不及,将上上签端端正正的摆在他手边,道:“您觉得我和清清还有可能吗?”
大师把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犹豫之下道:“从这支签上看,你们算是……天作之合。”
萧暮秋笑了。
五皇子和他爹居然是天作之合。
噗——
她没能憋住笑,肩膀抖啊抖。
温灵蕴却哭了。
她是气哭的。
她这个五皇弟是草包就罢了,为何还要来做她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还是老大一坨的那种。
她背过身去,掏出丝帕擦眼泪。
刚刚擦干,袖口就被扯了扯,瞬时回眸,就见温鹿川眨着懵懂的大眼睛,认真的问:“二姐姐,这个天作之合……是何意思?”
温灵蕴手背的青筋浮起。
“你在南书房念的书都白念了吗?”
温鹿川扁着小嘴:“唔……”
温灵蕴越看他越生气,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淌,一把甩开温鹿川,往前几步面朝石柱,背影写着“你滚”。
温鹿川只好向萧暮秋请教。
萧暮秋眉梢带笑:“意思是说你和清清是上天安排的一对璧人,注定要在一起。”
温鹿川好奇的问:“我和清清是一对璧人,那你和二姐姐是什么呢?”
“我们是鸳鸯。”
“啊!这个我知道!有句诗叫……叫……叫什么山水,什么鸳鸯神仙。”
萧暮秋觉得他的文化水平和夏叶不分上下,提示道:“青山绿水彩云间,只羡鸳鸯不羡仙。大意是若能和心爱的人相扶相携一生一世,会比做神仙还要美妙。”
“对对对!我就是想和清清做鸳鸯。”温鹿川嫌弃的指指抽中的上上签,“二姐夫,这上头没有写鸳鸯,只有夫妻二字。”
萧暮秋道:“那你就赶紧再去抽一支上上签呗。”
温鹿川摊摊手:“大师都讲了,上上签只有两支。”
“许是大师记错了呢,事在人为,你去抽一抽呗,反正我们来都来了。”
温鹿川认为她的话很有道理,真就蹦蹦跳跳的去了。
大师满面惊慌,汗如雨下,两手都不往哪放了,便不停地撸胡子。
撸啊撸……撸啊撸……把胡子一把撸了下来。
大师:“呀!”
他慌慌张张的蹲到桌子底下,试图把胡子粘回去。
粘啊粘……粘啊粘……
奈何脸上全是汗,怎么也粘不上,急得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可是和那个叫夏叶的姑娘签了契的。
承诺演这么一场戏要十两,若是演的好加十两,若是演的不好倒赔二十两。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不平等条约。
可他对自身的演技太有自信。
自信一旦过了头,就是自大。
现在他要为自大买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