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真是瑞王派来的人。
……瑞王找到老丈人了。
萧暮秋看着倒地抽搐的桑二,骇然道:
“他们是冲着父皇来的!”
温灵蕴:“父皇?关父皇何干!他在宫里啊!”
萧暮秋异常焦灼:“是瑞王!一定是瑞王派来的人!!”
“你到底在胡言什么?皇叔做甚要杀风清清,他不是那样的人。”温灵蕴因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而震住,一下失去主心骨般。
萧暮秋抓住她冰凉的手:“你不能留在这儿,赶快走!”
“你要去救风清清,不,本宫不准!你斗不过那些杀手!执意救人,就是去送死!”
她们争执间,几名黑衣人扬起轻功,跳进了私宅。
可怖的叫喊声、求饶声纠缠成一团。
没有多余的时间留待萧暮秋退缩。
她对温灵蕴急红的眼眶视而不见,点了温灵蕴的穴,令其动弹不得,叮嘱夏叶道:“好好照顾你主子。”
旋即跳下了马车。
她跳过血泊,敲响了私宅的小门。
敲门声犹如幽冥中的恶鬼在嘶鸣。
下一刻,门开了。
萧暮秋看清小院内狼藉一片,血色冲天的尸堆中央,几名杀手正举着刀剑对风清清横劈竖砍。
风清清的身段太婀娜,躲避起刀剑来的一扭一扭,像条蛇精。
嘴里则很嚣张:“老子号称皇一刀,御驾亲征那会儿,你们还在娘胎里呢。”
就在此时,御平公主府的府兵密密麻麻自街尾奔来。
犹如疾风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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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三十日。
盛京城内出了一件惊天命案。
桑家二公子,不顾宵禁法度,夜半时分带人私闯民宅寻衅滋事,死二十人,伤一人。
桑二就是这唯一的伤者。
何其命大。
只不过他受惊过度,痴痴傻傻,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此案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皇贵妃惊觉有蹊跷,明面上命三法司彻查,暗地里却提点三法司不要造成无必要的恐慌。
三法司心领神会,掩盖此案真相,草草了事后将案卷封档。
而桑家二公子成为了此案的替罪羊,押入死牢,判斩监候。
当日,温灵蕴书信一封,写明此案的经过,交由夏叶送入宫中。
读完此信的皇贵妃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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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府。
今日艳阳高照。
萧暮秋躺在书房的罗汉榻上养伤——皇贵妃听闻萧暮秋与温灵蕴私下见面,小施惩戒,命二位嬷嬷赏了她五个板子,
她一手捂住打疼的屁股,一手捂住半边高肿的脸,趴在枕头上,不吃也不喝,不喝也不吃。
风清清坐在旁边安慰道:“好秋儿,你不要太伤心,唉,灵蕴这孩子就是个情种,她把你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你丢下她来救我,她肯定伤心欲绝,气得失去理智才扇了你一耳光,你不要往心里去!”
私宅出了命案,风清清住不下去,便搬来了驸马府。
差点去鬼门关走一遭,她看透几许生死,不再对肚里的“龙种”耿耿于怀,人也不再疯疯癫癫。
萧暮秋嫌她烦人,背过身去,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哀叫。
风清清接着道:“你为了我连性命都不顾……你的功劳我铭记于心,我保证,等我魂归龙体后,一定赏赐你金山银山。”
萧暮秋忍不住埋怨道:“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公主都在写休书了。”
之前温灵蕴写休书,不过说说而已,这回却是来真的。
三天内一共派夏叶送来了五个版本,让她挑一个喜欢的。
天啊。
她马上就要成为大昱朝第一个被休的驸马了。
风清清后宫女人一大堆,自认为很了解女人,笑呵呵道:“你多虑了,女人就爱使小性子,她要闹你就受着,等她闹够了,气也就消了,况且哪里是休书,别说的那么难听,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和离书。”
萧暮秋:“……”
事到如今,还有必要咬文嚼字吗!
如果风清清不是她的老丈人,不是一国之君,她铁定撵她出去。
后宫里头的女人,全都是世家贵族精养出来的,百样玲珑,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为了家族利益,怀有不纯的目的,就算对老丈人厌恶至极,也能演个用情至深,耍起脾气来,自是点到为止。
温灵蕴能跟她们一样吗?
萧暮秋懒得浪费口水,继续呜呜咽咽的哀叫。
叫着叫着就开始脸疼。
偏头让风清清帮她瞧一瞧,脸上的五指印是否消下去一些。
风清清幸灾乐祸的问:“挨耳光是个什么感觉?和瘸子福打我的感觉一样吗。”
萧暮秋:“……”
有些老丈人终究是不值得啊。
要不是怕瑞王再对老丈人下手,她才不会把老丈人带回驸马府。
思及此,她眉眼微沉,起身和风清清对望,明知故问道:“您猜到要杀您的人是谁了吗?”
风清清眼底的玩笑之意散尽,像是一下苍老了许多岁,佝偻着脊梁道:“……你在说瑞王吧。”
“……嗯。”
良久,风清清没有再出言,萧暮秋又问:“皇叔和您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是普天之下和你最亲近的人,为何要对您痛下杀手,他多年来醉心山水和修道,不像是要和你争皇位啊。”
“他是心里有恨吧!”
恨,是件很私密的事,也牵扯着前尘往事中许多秘密。
是人就会有过往,萧暮秋不便多问。
风清清倒是不避讳,娓娓道来:“从十年前皇后过世那一日起,他就在恨我。我幼年登上帝位,是个儿皇帝,全靠丞相忠心辅佐,十八岁时才真真正正的亲政,有了许多自己的想法,难免和丞相的政见背道而驰。
母妃见我帝位尚不稳固,怕我和丞相大人生出嫌隙,命我娶了丞相家的嫡女立为皇后,我亦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久就下了旨,可我不知道的是,皇后和皇弟当年已是两情相悦,私定过终身……”
她的眸色迷蒙,带有深深的悔意,眼睫连眨了好几下,陡生烦躁道:“……君无戏言,圣旨已下岂有收回的道理,就算错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一错再错下去……我对不起皇弟……也害了皇后一生,她痛恨深宫高墙内的尔虞我诈,终日郁郁寡欢,早早的就过世了……”
难得听老丈人讲回心里话,萧暮秋犹豫的抬手,拍抚她的后背,道:“所以您娇纵宠溺五皇子殿下,是因为您心里愧对皇后娘娘。”
“没错,强娶了皇后,是朕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那时朕太年少,急于在朝堂立威,不肯收回旨意,成全皇后和皇弟……五皇弟寒了心,自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