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她再离谱些。
洞房花烛夜,教她练武......亏她能想得出来。
太子很少见她紧张,更少见她犯傻,可目光触及到她突然明亮起来的眼睛时,又毫无骨气地点了头,“成,待会儿先让刘太医瞧瞧,咱们见机行事。”
唐韵终于放松了下来。
*
昨日东宫的两位主子才大婚,今日太子妃就传出了不适,接到明公公的消息后,刘太医一刻都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地赶了回去,直奔东宫后殿。
进去时,太子正搂着太子妃,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慢慢地游走着,一处一处地查探,“这儿疼吗?”
太子妃虚弱地靠在太子身上,摇头,“不疼。”
见刘太医进来了,唐韵的神色明显有些紧张,正欲从太子怀里直起身来,太子却是搂着她,语气颇有些职责地道,“都同你说了,学功夫得循序渐进,你以为你学一个晚上,就能飞檐走壁?欲速而不达,万事都得讲究循环渐进......”
刘太医刚走到跟前,还未开始把脉,便听到了太子这一句,蝉鸣了病情的缘由,不由神色一震,看向了两人。
唐韵将头往太子的怀里一埋,娇声地道,“殿下教训的是,臣妾是瞧着殿下那般轻松,还以为殿下有什么心法,臣妾也能走个捷径.....”
太子神色微带严厉,斥责道,“胡说,习武之人,哪里有何捷径可走,皆是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练出来,你也曾去过上书房习过武,怎连这些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对于太子的演技,唐韵一向都服气。
唐韵软声道,“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刘太医:......
这一唱一搭的,刘太医听明白了。
一路过来,刘太医心头还在揣测,太子妃适才出去还好好的,到底是哪儿不舒服,如今总算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太子会武的事儿,刘太医早就知道,倒也不足为奇,昨儿是两人的新婚夜,两人一时兴起,折腾出些花样来,也能理解。
只是太子妃那细胳膊细腿的,必定是没经受过太子殿下的折腾。
想必是哪儿骨折了。
刘太医的神色倒是镇定,毕竟为医多年,碰到的病人无数,稀奇古怪的事儿也见过不少,新婚夜折腾出毛病的人,还真不少。
倒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殿下,娘娘。”刘太医跪下行了礼。
“免。”太子搂住了唐韵的后腰,将其扶起来了一些,催了一声刘太医,“赶紧的,把脉。”
刘太医忙地起身,走了过去,搁下了肩上的药箱,取出了一小块方枕放在了木几上,才让唐韵伸出了手,垫在了上面。
刘太医并非头一回替唐韵把脉。
上回的经历不太愉快,但这会不一样......
刘太医一面搁着绢帕把脉,一面试着问了一句唐韵,“太子妃是哪儿不舒服?”
“胸闷,想呕.......”唐韵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适才去母后那儿,食用了羊肉汤......”
刘太医听完,没出声。
唐韵便也安静地等着他把脉。
片刻没见其发话,唐韵心头又有些不踏实了。
心虚作祟,生怕刘太医生出了怀疑,又歪在了太子怀里,轻声同太子道,“都怪臣妾,让殿下一并跟着担忧了,好好的,臣妾怎就鬼迷心窍,心血来潮,要闹着同殿下学起了功夫,还那般倒立......”
唐韵想着,这句话说完,刘太医当也彻底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会再往歪处想了。
谁知音一落,刘太医却变了脸色,竟是激动地对着唐韵斥了一声,“胡闹!”
唐韵:......
太子:......
太子脸色一沉,正要从桌上寻个什么东西,朝着这以下犯上的东西,扔过去时,刘太医及时地道,“娘娘已有了身孕,殿下岂能用如此危险的姿态......”
唐韵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呆愣在了那,一时也不知道是被刘太医戳破了真相而羞得无脸见人,还是被自己有孕一事所震惊,迟迟都没有出声儿。
太子也没出声儿。
屋内一瞬安静了下来。
刘太医倒是冷静了过来,跪着退后了两步,趴在地上,额头点地请了罪。
适才刚诊断出了太子妃的喜脉,耳边便听太子妃说了一句倒立,刘太医一时激动,忘了分寸,才斥了那么一声。
良久过去,太子的目光才微微转了转,“你说太子妃有孕了?”
刘太医趴在那儿,不敢起,正式地同两人禀报道,“恭喜殿下,娘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太子僵了好半晌的身子,这才松了松。
之前唐韵住在逢春殿时,没怀孕,是因她一直在背着自己喝避子汤,可这回在宫里呆了半年,两人并没有做任何的避孕措施,唐韵的腹部,却依旧不见动静。
太子本以为是之前的避子汤坏了她的身子,一直不敢提,也不敢轻易地去寻刘太医为她把脉,生怕她有压力。
倒不成想,突然有了意外之喜。
太子压住心口几道突突的跳动声,朝着刘太医问道,“胎心如何,可稳?”
太子有些后怕,毕竟昨儿夜里不知情,那番折腾过......
且太子妃今日很不舒服。
“回禀殿下,目前娘娘的身子没有其他异常,只伴有呕吐之症,说明胎儿极稳,殿下不必担心,近日娘娘的胃口多少会受些影响,食物以清淡为止,少食多餐......”刘太医交代完,终究还是不放心,斗胆地同太子道,“不过,殿下还是得多注意,孕期前三月的胎儿容易不稳,在此期间,属下不建议殿下再同太子妃同房.....”
身为太医,从不论羞耻,他只为主子的身子着想。
东宫的头一个小主子,身份有多金贵,刘太医心头无比清楚。
不只是太子,陛下还有皇后娘娘,必定会极其重视,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身为东宫太医,只怕人头不保。
太子:......
“孤知道了,退下吧。”
“是。”刘太医这才起身,将木几上的方枕收进了药箱,刚提起挂在了肩上,正欲退出去,太子突地又问道,“没有药方?”
安胎药之类的。
刘太医弯身回禀道,“娘娘胎心稳定,暂且不需要安胎药方,殿下放心,属下每日都会前来替娘娘把一回脉。”
太子没再说话。
刘太医退了出去,急急地去找明公公和伺候太子妃的嬷嬷和丫鬟,仔细地交代好注意事项。
人走出去,彻底没了声儿了,太子才低下头,去看唐韵。
见其神色似乎还是没有缓过来,不由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爱妃,咱们有孩子了。”
他和她的孩子。
太子倒也不是头一回去想他们的孩子,不过这之前,他想的是,自己同她能有一个子嗣,能稳住父皇和母后,还有朝中的臣子。
如今脑子里却在想,孩子像谁多一些,是男是女。
太子的胳膊从身后,紧紧地搂住了她,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倒有些迫不及待了。
刘太医说的话,唐韵自然听见了。
只是她在想,“殿下,咱们昨日才新婚夜,今儿就诊断出了一月的身孕,会不会有些太快了,要不咱们再同刘太医说说,先瞒一段日子。”
太子:......
“殿下,我知道你不会怀疑,可旁人万一......”
“怎么,还有人怀疑,不是孤的孩子?”太子声音一厉,“谁敢有这个胆子冒充孤孩子的父亲?孤抄他九族......”
唐韵:......
太子说完又道,“你以为明庆德,日日陪着咱们,只为守门?孤是太子,这宫里来了什么人,孤同谁说过什么话,每日都会有专人记录在案,孤同你一日行过几回鱼水之欢,在何处,何时,包括时长多久,都会被一一巨细地记录了下来,早就有了案底,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谁敢怀疑。”
唐韵的耳边又是一声,“嗡——”响。
如此以来,每回他们.......岂不是都被底下的人听到了......
唐韵脸色一阵火辣辣地烧,“怎还有如此丧心病狂的规矩......”
话来没说完,太子便抬头,提声唤道,“明庆德。”
“奴才在。”明公公刚听完刘太医的嘱咐,听到唤声,赶紧走了进来,还未来得及道一声恭喜,便听太子道,“将孤同太子妃的起居录,全都寻来。”
明公公:......
明公公不太明白,这‘全部’是何意,总不能将他从出生到如今的起居记录,都搬过来......
太子又道,“孤同太子妃的。”
这回明公公明白了,“是。”
仅仅只是太子妃同殿下的起居录,倒是好找。
太子之前从未有过这一块的记录,在龙鳞寺时,是头一回,之后唐韵回宫住进了逢春殿,那些同太子私会的夜晚,都无一遗漏地记录了下来。
至今,虽已经换了好几本册子,但换过的册子都统一交给了东宫的司闰大人保管。
除了最近手头上的一本,最新的记录,是昨儿夜里。
明公公的办事效率极快,两刻后,便将册子搁在了太子跟前,“殿下,所有的记录都在这儿了。”
并非只是挑了他和太子妃的。
而是太子所有的行房记录,都在这儿的。
一年的功夫,能废上这么几本册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身边有多少女人,可只有东宫的人知道,这些册子里,从头至尾,都只有唐韵一人。
太子从最初的册子开始翻,一一翻给了唐韵瞧。
第一行,便是龙鳞寺的温泉水池,还当真是姓名,地点,时辰,时长,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唐韵眼皮子一跳,正了正自己的身子,看着太子当着她的面,一页一页地接着往下翻,龙鳞寺、东宫暖阁、后院花池、东郊营帐、包括上回她以为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屋顶,都记录在册。
唐韵:......
这些人到底是藏在了哪儿,无孔不入么。
唐韵这才明白,当初她以为的无名无分,压根儿不存在,东宫内早就将她同太子的一切,都留下了案底。
也才明白,从一开始,她还是个罪臣之女时,太子碰了她之后,就没想过,要逃避责任。
唐韵仰头去看他,眸色露出了几分温柔。
太子一笑,“如何?瞧完了是不是想夸孤一声,孤也没料到,一年之内,竟如此勤奋努力......”
终于有了孩子。
唐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