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油漆几乎瞬间堵住了顾叔叔的五感,可被糊住的耳朵,还是隐约听到那路人骂“小三儿子”的声音,顾叔叔喉头一甜,气得想吐血,可一张口,又吃进去一口油漆。
差点没呛死。
等顾辛听到动静赶下来的时候,泼油漆的人早跑了,顾婶婶一边用顾叔叔自己的衣摆擦他口鼻处的油漆,一边哭着骂他。
一片兵荒马乱。
顾辛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打急救电话,顾老爷子躲在楼上的卧房里,把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片悲凉。
以为的美好晚年生活,怎么闹成这样?
听着顾辛一家三口被急救车拉走,别墅又恢复了寂静。顾老爷子看着卧房里破烂的玻璃,闻着楼下飘上来的、油漆带来的新鲜甲醛味道,疲惫地闭上眼睛。
怎么会这样呢?
‘也许,到了米国就好了。’顾仲鸿这样安慰自己,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名声已经臭了,臭到别人泼油漆、扔臭鸡蛋、砸玻璃,指着他的鼻子骂“陈世美、老不死”。
南洋是待不下去了,他甚至不想再留在亚洲,去个完全没人认识的地方,也许就能重新开始?
期望是美好的,可顾老爷子很快就再次被现实打败。
他想上厕所。
可他的风湿犯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顾仲鸿身体不算好,全靠花大价钱养着的医疗团队维持健康。
可惜顾江阔把持庄园的那段日子,这项开销被缩减到最小,一些老年病就凶猛地反扑回来。
顾仲鸿现在只能靠轮椅过活。
搬进这套房子只是暂住,并没来得及请保姆,所以,这两天的个人生理问题都是靠顾辛帮忙,现在顾辛跟着急救车走了,只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顾老爷子根本没办法自己上厕所。
只能等着顾辛他们回来。
然而,去医院哪有那么快的?他实在憋得难受,终于忍不住想自己试试挪到马桶上,结果身体刚一动,一股温热的感觉就流遍了裤子。
顾老爷子一生之中还没遇到过这样窘迫的境地,茫然地低下头,看到顺着轮椅,滴滴答答的黄色液体流了一地。
屋子里很快弥漫开尿骚.味。
顾仲鸿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握紧拳头,仰起脖子,无声地、悲嚎一般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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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江阔刚从机场亲自把姜糯接回来,回了顾家庄园,拉着自家爱人的手,指着修缮一新的小楼,问:“怎么样?”
阳光温软,庄园内极富热带特色的植物郁郁葱葱,搭配中黄、明黄两色拼接的建筑,清新又温馨。
“挺好看的,外墙翻新了?”姜糯说。
顾江阔:“我打算把这一栋当做咱们的住处,老头子原来住的那栋太晦气,有时间我要推平重建。”
这豪气的,一栋别墅说重建就重建。
不过顾董事长有这样的财力,也无可厚非。
姜糯对此不想干涉,只问:“里边没动吧?甲醛味道散了吗?怎么大白天的拉窗帘?”
“没动,知道你要求高,哪舍得让你呼吸有害气体呢?”顾江阔推着自家媳妇的背,把人往前带,侍立在门口的两位佣人一左一右地把大门拉开,入目的风格果然是姜糯喜欢的。
墙上挂着小众的油画,摆件少而精,家具都是老派实木的,上面的桌布却是没logo的大牌,乍一看大气朴素,仔细看贵气逼人,品味格调足够,色彩搭配也赏心悦目。
“不错。”姜糯夸奖道,“花了不少心思吧?”
“还好,你的喜好我了如指掌。”...
顾江阔才不会说自己花重金请了三位设计师,要求在不大改家具的前提下,照着姜宅的样子装修。
他悄悄示意佣人们离开,拉着姜糯的手,说:“带你参观一下房间。”
“好啊。”
顾江阔一直没放开姜糯的手,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也莫名地柔和暧昧,姜糯知道顾江阔的小心思,却没拆穿。
这一别时间又不短,他其实也有些想。
难得相聚一次,顾江阔想怎么折腾就折腾吧,他都愿意配合,看着顾江阔高大强.健、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姜糯甚至还有一点小期待。
然后,姜总就看到顾董献宝似的,推开主卧的门,“怎么样?!”
……艹!
好醒目的一套……公主裙!
主卧面积大得离谱,床也大得离谱,公主裙被架在架子上,层层叠叠的裙摆堆叠下来,一直拖曳到地板上。
姜糯转身就想跑。
然后不出意外地、被顾江阔一把拦腰抱住,“你答应过我的!怎么,想耍赖?”
姜糯挣扎:“……要不换个惩罚行不行?”
不行,想象归想象,真真切切地看到一条裙子,他怎么也不想穿!这太娘了!
“怎么能是惩罚呢?”顾江阔,“这不是补偿吗?”
姜总比顾江阔矮一头,细胳膊细腿,像是那种偶像剧里的花美男小鲜肉,哪里挣脱得开孔武有力的顾董?
顾江阔的大手像铁钳似的箍.住姜少爷,嘴上却委屈得不行,粗声粗气地翻旧账:“我一心一意地对你,可你竟然配合方家……还想着不行就离开我,你居然想跟我分手!我做错了什么?”
“……停停停!”姜糯头疼,“我穿!”
顾江阔这才放开他。
比钢铁还坚硬的肌肉甫一松开,姜糯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黑着脸说:“我穿,但你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行!”顾江阔也痛快答应,同时在心里补充:才怪!
翻旧账这么好使,那他凭什么不翻?他得翻一辈子!
姜少爷无奈地走到那公主裙前发愁:“这玩意怎么穿啊?”
“那你小时候是怎么穿的?”
“小时候是家里阿姨给——”
说到这里,姜总戛然而止,反应过来他在重提他小时候的黑历史,愤怒地捶了顾江阔一顿。
顾江阔欣然挨了顿打,涎皮赖脸地说:“我给你穿,我看过教程。”
姜糯:“………………”
“别这种表情,遇到不会的技能,去学习,不是件很正经的事情吗?”顾江阔说,“很严肃的。”
“行吧。”
“那么,第一步,”顾江阔,“先脱衣服,我帮你脱吧?”
姜糯:“………………”
姜糯无语:“是不是还得先洗澡?”
“聪明!”顾董事长夸道。
“要不然先洗澡去吧?”顾江阔摩拳擦掌地说,“现在整栋楼都没别人,我帮你洗呀。”
“……”姜糯对此深表怀疑,认为只要这厮跟过去,就绝不能是一场单纯的皮肤清洁,而且事实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一个多小时后,姜大少爷扶着酸.软的腰,湿.漉.漉地走出浴.室,顾江阔殷殷勤勤地举着浴巾跟着他,“哎媳妇,等等啊,后背还没擦干呢!擦干净了,咱们好穿裙子。”
“……还穿?我没力气陪你玩了,明天再说!”姜少爷脸颊上带着没褪去的红晕,瞪人的模样格外招人,顾江阔忍不住有声地亲了他一口,“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坐那儿休息,我来帮你穿,这玩意特别难穿,至少...
得穿一小时,足够你休息。”
“真的。”
“宝宝,求你了。”
“让我今天就看看吧,看一眼也行,我都盼了好久了!”
姜糯受不了他的纠缠,松口:“行吧。”
穿裙子的过程还真特别纯洁,顾江阔模样认真极了,从衬裙到丝.袜,再到长手套,都给穿得一丝不苟。
姜少爷身段修长,骨架小,公主裙掐腰的设计愈发将那一把细.腰勒得盈盈一握,他皮肤又嫩又白,唇上的红肿还没消退,面容也精致,戴上假发之后,丝毫不违和,像个昂贵的芭比娃娃。
真如同童话里对白雪公主的描述一般:“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头发黑得像乌木窗框1”。
顾江阔看得有点呆,耳朵慢慢地红起来。
姜糯则有点震惊,他多久没见过这厮脸红了?从前动不动就害羞,可自从俩人做过亲密之事之后,顾江阔就像打开了任督二脉,脸皮以日行千里的速度厚起来。
姜少爷更好奇自己这身装扮到底怎么样了。
“我去照个镜子。”他迈开步子就走,然后就一个踉跄,好在被顾江阔扶住。姜糯这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们穿婚纱的时候要提着裙摆,敢情不提着,是会踩到、导致摔跤的。
然而,这么一提裙摆,就更像公主了。
姜糯到底没成功照到镜子,没走两步就被顾江阔拦腰抱起,顾江阔横抱着他,半天没舍得放下来,低头在他的公主皙白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糯殿下,今天我扮演王子怎么样?”
姜糯笑着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摸顾江阔下巴上的胡茬:“童话里的王子都颀长清瘦,你哪里像?”
顾江阔从善如流地说:“那我扮演骑士!”
姜糯逗他:“我看你比较像恶龙。”
“恶龙?那不是跟公主更配!”顾江阔夸张地嗷呜一声,把糯公主扔在床.上,整个人压上去,贴着自家公主的耳朵,暧昧地用气音说:“龙,性,淫。”
“这是你自己选的恶龙。”
就像顾江阔预计的,这条裙子真的很难穿,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姜·公主·糯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他仰起精致的俊脸,头顶的大红蝴蝶结随着动作歪了歪,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忽闪着,说:“来吧,恶龙先生。”
“让我见识见识,你有多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