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嬷嬷穿衣打扮、周身气度,还有身边总是跟着小厮丫头,从这些方面来腿短,这人要么是自己家里有点儿小钱,要么是在有钱人家做佣人。
但是不管哪一样,都好像和自己这平民的豆花摊子沾不上边,不知道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
“您就是摊主?居然是位小娘子。”文嬷嬷在看到苏芸儿之后,不禁有些惊讶。
不过随后又想到:是位娘子,那就更方便了。
“摊主娘子,我家主人最近胃口不好,偶尔路过,闻到你家摊位卖的吃食香味特殊,不知道是卖的是什么奇特的吃食?”文嬷嬷客客气气。
看样子,这位嬷嬷没想起我来。
苏芸儿心里思索,既然人家没认出来自己,自己也没必要去提醒这些。
“嬷嬷过奖了,我这个摊子就是养家糊口的,哪有什么奇特的。不过就是一些豆花,”苏芸儿说着,引着文嬷嬷走进帐子,“还有一些炖的鸡肉罢了。”
帐子里,大家已经继续排队买豆花了,何柳一个人负责两个人的环节,进度稍微慢了点。
但正好不耽误大家分神出来,不时看一眼文嬷嬷这个新客人。
“豆花?这是什么?”文嬷嬷疑惑。
“就是黄豆磨成浆之后,用豆浆做出来的。”苏芸儿说着,盛了一碗,端给文嬷嬷。
文嬷嬷在靠近餐车的一个角落坐下来,目光四处打量了下。
虽然简陋,但是干净,正是用餐的高峰期,人数众多,但是也没有因此而弄的桌子地上有任何脏乱,看的出来,摊主是个爱干净的人。
视线又看向餐车。
那边有灶火,有碗碟,也有一些装调料配料的盆盆罐罐,倒也整整齐齐,擦得干净,一看就知道每天都有擦洗,并没有在器具表面积累油泥。
看到这环境,文嬷嬷心里安心的点了点头。
只有爱干净之人做的吃食,她才敢拿给家里主人们吃。
豆花送到面前,文嬷嬷本来不打算吃的,可是在看到豆花的时候,不由愣住了。
这种食物自己还真是从来没见到过。
白色的食物上,酱油色的料汁上,有一些黄豆粒,还有一些咸菜碎,绿色的香菜和一点点红油让整碗食物看起来多了点色彩。
对于见过很多精致菜肴、点心的文嬷嬷来说,这碗叫做豆花的食物实在是过于简陋了。
但是从站在帐子门口时候,就能闻到的特殊香味儿,此刻正从这碗豆花里散发出来。
“难道这就是姑娘说的让她有胃口的食物?”文嬷嬷内心拿不准。
“摊主娘子,这里只卖这一种吃食么?”
“还有黄焖鸡。”一个吃饭的力工抢先回答。
“黄焖鸡?那是什么?”
文嬷嬷和所有第一个听到这名字的人一样,不明所以。
“喏,那碗就是了。”何柳拿着勺子的手,指了指几个力工面前的一碗鸡肉。
酱汁浓郁的鸡肉中,有绿色黄色的配菜,正冒着热气,文嬷嬷看过去的时候,正好一个力工夹了一块土豆,吃的正开心。
其貌不扬的一碗炖鸡肉而已。
孙府天天杀鸡,可也没见过做的这么没有卖相的鸡肉。
文嬷嬷内心担忧:“这些真的是能端给姑娘的么?会不会吃了闹肚子?”
就好像觉得文嬷嬷脸上的担忧写的不够明显一样,有一个力工端着自己吃了一半的胡椒猪肚鸡,对着文嬷嬷介绍:“要我说,你家主人闻到的香味其他的吃的,应该是这个东西。”
文嬷嬷看着那半碗白白的汤汁,双眼中都是疑惑。
“这叫胡椒猪肚鸡,最是适合冬天吃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文嬷嬷身旁的那个仆从给呵止了:“胡说什么呢!什么猪肚猪肠的,这种腌臜东西,怎么能给我家主子吃!闭上你的嘴,老实一边呆着。”
“腌臜东西”这几个字一出口,围观的众人立刻不乐意了。
“你家主子清高,你家主子这么清高就别来我们这贫民百姓住的地方找吃的啊!”
“就是,还在这里干什么,快滚吧!影响人家苏娘子做生意!”
“我呸!你家主子是什么高贵的东西,那吃下肚的东西,不还是和我们一样,都要拉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嘲讽声让文嬷嬷几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文嬷嬷眼神如刀似的,撇了那仆从一眼,那仆从立刻低了头,退后一步不说话了。
文嬷嬷抱歉地看向苏芸儿:“这孩子年纪还小,不会说话,摊主娘子别怪罪。”
苏芸儿却对此没什么太大反应。
她知道猪肚猪肠这类内脏食物在这里是不被接受的,也知道从古至今,这些有钱人家的仆人,可能比有钱人更不懂礼貌。
或者说,有钱人会假装有礼貌,而有些仆人连假装都不会。
“不碍事,看来我这里买的几样食物,嬷嬷和嬷嬷的主人们都不太能接受。那我就不多耽误嬷嬷的时间了,嬷嬷去别去寻找吧。”
苏芸儿这话说的淡淡的,但其实聪明人都挺的出来,这是不高兴了,在赶客呢。
“走吧!快走吧!赖在这里干嘛!”
在一众人的起哄声中,文嬷嬷知道这会儿不适合做解释,只好带着仆从和小丫鬟走出了帐篷。
可是虽然离开了帐篷,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回到马车上等着。
等到中午时间过去,等到力工们都散了,她才带着小丫鬟又回了帐篷里。
“诶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何柳先发现几人的,语气惊讶中带着不爽。
“刚才我家小厮说话不中听,惹娘子们生气了。娘子们莫怪。”
这次文嬷嬷的态度好了很多。
“嬷嬷到底有什么事儿?”苏芸儿依然礼貌相待。
“我家小主人今天刚回来清水郡,路上晕船,什么都吃不下,但是就提到闻到你这里有一种特殊香气的食物,才遣老身来的,劳烦苏娘子,跟我一同回府,替我小主人做点儿吃的。”
刚才哄乱的时候,文嬷嬷听到有人称呼苏芸儿叫“苏娘子”,于是就记下了。
“去你府里做吃的?”苏芸儿抓到了重点。
“是。”
“这里都有现成的,直接盛好了带走不就行了?”何柳不解。
“这里……”文嬷嬷组织了下语言,“这里距离府里太远,一路回去定然凉了,重新热过后,我们又怕食物味道变了。所以,只好劳烦娘子一趟了。”
何柳和苏芸儿对视一下。
小主人、今天刚回来、晕船。
这几个特点,都让两人想起来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个戴帷帽的少女。
苏芸儿抿了抿唇,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