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看不出来,亏你平时总说自己多多聪明。”张香雪道,“我问你,那些读过书的办事官员,可有人犯过同样的错误?”
“有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那就是了,连正儿八经读过书的人,都会犯这个错误,你一个半路出家的厨子,出这种错误不是很正常,且也不是什么会牵扯到重要事务的错漏,改过来就好了,就算是不改,也没人能注意到,账册好几本呢,谁还能一个字一个字比对啊。”
“嘶,有道理啊。”王有余回过神来,“那你说,叔叔这是发什么疯?”
“叔叔是遇到难题了,或者是被他的上司给刁难了,才在你这里散邪火呢。”
王有余摸着下巴,细细思索,越想越觉得妻子说得对。
“叔叔可还说了别的事儿?”张香雪问。
“说了,”王有余说着,叹了口气,“我也因为这事儿有些烦闷。”
接着,王有余跟张香雪说了上面人想要在码头盖个房子,给那摆豆花摊子的农妇用的事儿。
“你说说,那小娘子每日里在码头摆摊买吃的,这些个嘴馋的工人们,去她那里吃饭的一日比一日多,现在还要给她专门盖个房子?什么意思嘛,莫不是下一步就要把我换掉?把这活儿给那小娘子去做?”
张香雪听了,托腮思考:“叔叔只说要给那人盖个屋子?是谁吩咐的?”
“那不知道,反正,但我感觉是很上头的官老爷的要求。不知道我这活儿还能做多久啊。”
“话虽这样说,但反正里外里你又不损失什么。工人数量不减,再年后开了商船往来,只会更加需要人手。朝廷按工人数量给拨款,他们记了人数,却不在咱们这里领吃的,那你领十人的饭资,却只需要准备五人的饭,岂不是咱们自己得的更多?左右影响不到咱们自己。随她去。被叔叔骂两句就骂两句吧,有什么的,左右掉不了身上的肉。”
被张香雪安慰了一番,王有余心里好受了一些。
“也是,反正我的钱没少,叔叔愿意骂两句就骂两句吧,只要不撤了我这工就行。”
心里舒坦了,王有余顿觉得胃口好了,喊着让下人摆酒做饭,大吃大喝了一顿。
***
大柳树村。
这日,苏芸儿早上又去了趟孙府。
她这次来是自己来的,门子已经认得她,便没有拦着,通报了孙婉清姑娘之后,立刻就有人来门上领人,带着苏芸儿进了府。
孙婉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脸色重新变得红润,凹进去的脸颊也鼓了起来,虽然还没有恢复如初,但也已经看得出来是康健起来了。
苏芸儿陪着孙婉清坐着说了会儿话,见她的确好的好了,也就放了心,起身告辞了。
结果一到家里,就被陈老太拉着,在家里打扫卫生,做年前的清洁。
彻底将家里的里里外外屋前屋后,扫灰除尘,洗衣晒被。
一套打扫下来,日头已经到了下午,苏芸儿只觉得比跑了两趟马拉松还要累。
捶着老腰,苏芸儿像个弓着腰的大虾米一样,一步一步挪到了院落一角。
这里是苏芸儿教两个孩子念书的角落,为了方便,特意安放了一条长凳。
坐在凳子上,苏芸儿给自己反手捶着腰,看着两个孩子在练习写今天教的新字。
这段日子,苏芸儿每日都教导孩子们学习《三字经》,教他们背诵,给他们讲典籍故事,并且习字,现在孩子们已经会写不少字了。
“等你们认的字更多些,娘就给你们文房四宝,给你们买字帖临摹。
为了文房四宝,为了能有字帖临摹,两个孩子更是下了功夫好好练习。
“苏娘子可在么?”
门口有人叫门。
听着像是文嬷嬷。
陈老太已经累到回屋睡觉去了,苏芸儿继续弓着大虾米似的身体,一步一挪地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了文嬷嬷言笑晏晏地立在门口。
苏芸儿有些纳闷:“文嬷嬷怎么来了?”
看文嬷嬷这笑眯眯的样子,不像是孙婉清有什么不好的样子。
“苏娘子好,今日咱们来,是给苏娘子送年货的。”
“年货?什么年货?”
今天去看孙婉清的时候,没听说要给自己年货呀?
“马上就过年了,我们姑娘感念苏娘子几次出手相助,所以特意准备了好些货品,让我们给送来。”
将门开得更大些,果然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马拉板车,上面满满当当的,堆得连车板都看不到了。
“这可是我们姑娘表达谢意的,苏娘子快快收下吧。”
苏芸儿略微思考,便猜到了其中缘由。
想来孙婉清是怕自己当面拒绝,所以没有直接告诉自己,而是在自己回来之后,才让人将这些东西,都装车送了来。
既然如此,苏芸儿倒不好拒绝了。
总不好让人家费力运来了,又给运回去,就显得有点儿不识好歹了。
“那就谢谢孙姑娘了。”苏芸儿笑着道了谢。
东西一趟趟地搬进院子里,苏芸儿心里默默感叹:“孙婉清这次送的东西,可值不少银子呢。”
有永宁城里出名的糕点蜜饯好几包,有在这朝代还不常见的蔬果干货,有牛羊鸡鸭鱼肉装了一大木箱,有鸡蛋整整一篮子,此外,还有什么酒水、孩童的玩具,甚至还有一套老人穿的款式和花色的衣料,足足在院子里堆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