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顾景珩对这几年经历的轻描淡写,陈老太已经哭成了泪人,心疼儿子这些年的遭遇,和伤痛。
苏芸儿也很是唏嘘,本来以为这个便宜丈夫要么是战死沙场了,要么是飞黄腾达抛妻弃子了,却原来他并非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经此一事之后,全城都知道永宁城来了一个安国大将军,也知道安国大将军的母亲与妻儿就是住在良水巷的那户人家。
孙承业作为知府,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命人去准备住所,迎顾景珩一家入住。
顾景珩也并不推辞,毕竟比起住在人员嘈杂的小巷子里,自然还是住在相对更独立的宅院里好。
搬进徐承业给准备的宅院后不久,朝廷另一道旨意也到了,这次带来的,是清水郡官场的翻天覆地。
孙承业因贪污受贿、破坏军需物资,获罪发配苦寒之地的忻州,其子、及女眷,悉数收到牵连。
除了孙府,与其有相关往来的所有官员与商人皆被清算,包括邱家。
孙府等被抄家,所有家产都被没收。
这场抄家持续了三个多月时间,府上里里外外都被掏空了,更有甚者,连带发现了孙承业里通外国的新证据。
抄家完毕之后,孙府等人家的女眷都要被流放去西南边境。
这一日,天未亮,苏芸儿就早早的等在了城门外,她想要再见一见孙婉清。
流放的队伍远远走来,即便光线昏暗,苏芸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队伍中孙婉清。孙婉清也看到了她。
连英同走过去跟押送的官兵说了什么,掏出一锭银子,那押送的官兵便让连英同带着孙婉清,往苏芸儿这边过来了。
几个月时间,两人身份却完全颠倒了。
孙婉清眼下青紫,神情疲惫,不复往日神采,发髻与衣服也凌乱脏污,找不到以前千金小姐的影子。
和苏芸儿默默对视着,孙婉清双眸不禁含了泪,和苏芸儿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流放的这一路上辛苦,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是求了将军,安排人暗中跟随,她身手好,也带了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你有难处的时候,她会出手帮你,到了那边,我会想办法让你过得好一点……”
苏芸儿拉着孙婉清的手,两人有好多话要说,可是流放队伍启程有时间要求,苏芸儿看到押送的官兵在催促了,她看着孙婉清要转身回去的背影,不放心的喊了一句“婉清……”,话就哽住了,孙婉清惨然一笑:“芸儿姐姐,你不必为我难过,这大概就是命吧。请多保重,未来……有缘再见。”
说完这话,孙婉清转身往队伍走去。
逆着初升的晨光,她单薄又坚定的背影,让苏芸儿鼻子一酸。
她生活在锦衣玉食中,从未吃过苦的,又因身体不好,一直都很瘦弱,在大狱中这些日子,她更瘦了。
这段时间里,苏芸儿也常常去狱中探望孙婉清,尽可能的为她带去些食物、药品,以保证她与霍老太太的温饱。
她也曾问过顾景珩,自己这些行为会不会为他带来麻烦,但顾景珩只是温柔笑笑,揉揉她的脑袋,说一句放心。
泪珠从眼眶滑落,苏芸儿内心中一片凄凉,命运真的很会捉弄人。
连英同安慰道:“沿路照拂孙小姐的人已经安排妥当,夫人不必担心。”
视线随着流放的队伍走远,苏芸儿却感受到了一道锐利的视线,她看过去,原来是流放队伍中的一个少女。
她视线中包含着不屈、愤恨与嫉妒,但是双手被绳子捆住,与前后人相连,她只能是被迫地随着一步步走远。
苏芸儿对她没什么印象,并不认识那人,便问连英同那人是谁。
连英同顿了一顿,才道:“那人是邱萍霜,犯事邱府的大小姐。她……有意于将军。”
原来是所谓的情敌。
看着情敌随着流放的队伍走远,苏芸儿心中却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快感。邱萍霜、孙婉清,还有这次被抄家流放中的很多孩童、女眷,她们都只是权利圈的争斗牺牲品。
有人说他们享受了非法取得的金钱和富贵生活,就应该要承受这些罪罚;有人说他们并不是那些罪过的实施者,不该受牵连。还有人说世家大族里的是是非非,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苏芸儿心中百转千回,最终都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送走了孙婉清等人,又过了一段日子,顾景珩带人也将清水郡的大小政务梳理清晰了。
这段时间以来,苏芸儿与顾景珩的关系日益融洽,苏芸儿虽然没怎么谈过恋爱,但也知道,对这个便宜丈夫,她渐渐生出了些情谊。
不光苏芸儿与顾景珩,林默娘与徐猛的关系也终于有了发展。
听说是某一日,徐猛在连英同的鼓励下,喝了一坛子酒壮胆,然后跟林默娘表明了心意,两人也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忙碌完所有的军务政务之后,顾景珩特意批了假,徐猛和林默娘就在之前租住的小院里,成了亲。
在徐猛大婚的这个晚上,连英同拎了一壶酒,飞上了屋檐之上,双眼出神的望着流放队伍走远的方向,眼前浮现出那个单薄但坚定的身影。
诸多大事尘埃落定,顾景珩请旨回北都述职。
这是苏芸儿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来到永宁城以外的地方,都城的繁华程度远在苏芸儿的想象之外。
因为这次整顿北方四州官场,并且揪出了里通外国的叛贼,顾景珩立功不小,皇帝特在宫中设宴庆祝,官员们可带家眷一起入宫赴宴。
圣旨送到都城顾府的时候,苏芸儿正和陈老太一起在顾府后院里种菜,传旨的太监被请到屋里喝茶。
谈话中透露,顾景珩已经将寻到母亲与妻儿的事情上报了皇帝,皇帝这次设宴,也是想要见一见顾景珩的家人,见到陈老太想要推辞,天使翘着兰花指笑着宽慰:“老夫人您为朝廷培养出顾将军这样的人才,您也是功臣,身为顾将军的亲生母亲,您理应受到这份殊荣的。”
苏芸儿以前曾在影视剧和小说里见到过很多次,所以倒并不意外,但是陈老太却在听到这消息之后,面色沉重,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