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5
塞勒斯看着这两个孩子,他们是被史蒂夫送回来的。
本来他不会发现任何破绽，因为薇拉早就在他这里谎报军情，让他以为史蒂夫会带着他们两个连着两天都出去玩。
所以在他这里,这俩孩子今天晚上被史蒂夫送回来是完全合理的。
要不是史蒂夫本人出卖了他们,加上威尔跑过来打小报告，他们这一次就能欺上瞒下,完全成功地混过去。
薇拉坐在办公室对面的椅子上，大眼睛盯着史蒂夫，用口型比出来：“叛徒！”
她的小伙伴查尔斯自从被发现开始就已经滑跪，现在正在角落里抽抽搭搭哭哭啼啼地悔不当初。
目前来讲,只有薇拉颈椎比膝盖硬，死都不肯低头。
塞勒斯笑了笑，先给史蒂夫斟了一杯茶,这是他办公室的习惯，来的先喝点热茶,茶的具体情况取决于今天那个茶壶的谄媚程度。
中年男司机史蒂夫先生捧着热茶杯冲她无辜地笑了一下。
塞勒斯敲了一下桌子。
薇拉转过头来，梗着脖子，眼睛一瞪，颇有一副不管你要杀要剐,她宁死不屈的架势。
塞勒斯看着小孩这样心里就乐，他故意笑了一下,在薇拉的警惕中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做儿童演员兼职一次赚多少啊？”
薇拉明显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猝不及防之下开始顺着问题思考,刚刚攒起来的气势一下就和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了：“额.....好、好像是按天结算的,一天15镑。”
塞勒斯笑眯眯的,吹了一口茶杯上的热气：“那你们要是做一周兼职,做到过年前，又是多少钱啊？”
薇拉更楞了，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一周是七天，一天是15，那七天就是......额......七天就是七个十五加起来吧......”
她算了半天还没算明白，脸上的茫然几乎要从那双大眼睛里面溢出来，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将鞋子脱下来一起掰脚指头。
塞勒斯也不着急，看着这个小姑娘自己已经泄掉了自己所有的反抗意志，陷入小学数学的汪洋大海之中：“应该......应该是95镑！”
塞勒斯递给她一张纸和一支笔，“你要不再算算？”
薇拉和那张白纸掰扯了半天，终于一笔一笔得出了正确答案：“是105镑......”
塞勒斯好心提醒她，“我问的是你们两个人的，还有查尔斯的一份呢？”
女孩低下头，茫然地看着桌子上的纸。
“所以说啊......”塞勒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就你这样，还想出去挣钱吗，要是别人就给你95镑，那你们还不是亏死都不知道啊？你说对不对？万一遇上了坏人坑你们的钱，你们还得感谢他。”
薇拉已经傻了，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怎么办？”
塞勒斯笑了一下，“这不就是正好吗，我之前也向着万一你们想出去赚一点钱，但是可能会被人骗，所以特意给你报了个教算术的班。就在附近的街区，是小班补课的，你们可以去学习一下，这样就不用了担心被骗了。”
顿了顿，她又开始画饼，“你看你现在这么一点数字都算不清楚，以后万一再乐园里成了大明星，赚了很多钱，那岂不是更算不清楚了？我们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到未来，你说对不对啊？”
薇拉听完，抬起头，眼睛发亮地点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嘛。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东西，你和小查尔斯一起去，你很轻松就能学会的。到时候还要拜托你教一下查尔斯不会的地方，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我用梦魇的荣耀担保！”薇拉眉毛很凌厉的一扬，表情得意。
“很好，薇拉你果然很厉害。我要是小时候有你一半的决心和聪明就好了。”
塞勒斯笑眯眯的点头，薇拉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誓死抵抗的决心，又开始飘飘然起来。
“那周一就去可以吗？一共半年。”
薇拉犹豫了一下，但是转念又想到了刚刚塞勒斯说她特别聪明，也就还得帮助不太聪明的小查尔斯，所以坚定地点了点头：“可以。”
旁边的史蒂夫先生观看了他诱骗小孩的全程，默默修改了自己之前对这位温文尔雅的先生的印象，觉得座位上坐了一个笑眯眯的狐狸。
两个小孩出去了，塞勒斯这才转向史蒂夫，笑容重新恢复了最开始的诚恳温和：“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了，非常感谢。”
史蒂夫有些受宠若惊地摆摆手：“没有，其实也不麻烦，他俩都是很可爱的孩子，而且今天那位警官告诉我，他俩也算是做了好事。”
“那也是麻烦你了，而且我也发现，需要给他俩找点事做。”塞勒斯笑着站起来：“先生，作为回报与致歉，请问您愿不愿意接受克莱拉大学的神秘界特色晚餐作为补偿？”
史蒂夫连连点头，“我的荣幸。”
这个学校的一切都宛如梦幻一样，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在这里多留一会。
塞勒斯绕过桌子，在他离开的瞬间，茶壶自己飘了起来，开始清洁自己的壶身，然后从里面喷出了一股清水，清洁杯子。
史蒂夫跟在后面，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觉得这个茶壶嘴像个小喷泉一样。
他顺着楼梯往下走。校长办公室在最顶层，所以得一路爬楼下去。
楼梯的装修风格和之前他见过的公寓一样，深木色的扶手，和厚厚的羊毛地毯，还有暖黄光芒的壁灯。
只不过这时候时间有点晚，楼道里的光变得有点昏暗了。
他正眯起眼睛，就注意到前面的塞勒斯先生伸手在楼梯扶手上的一个立体雕花上面一抚。
那些看上去像是黑铁制作的扶手雕花居然舒展了开来，它们枝干活动向下，盘旋着爬到了扶手上和人小腿一样高的位置。
然后叶片打开，顶端的花苞开放，绽放的花朵散发出了幽静的浅黄色光芒。
那些雕花的尖端都是看上去鲜嫩的花朵，鹌鹑蛋大小，像是一个个精致的小灯笼。但是枝叶的质感却仍然像是黑铁铸成的工艺品一样。
史蒂夫：……
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塞勒斯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道：“铁绣牵牛，一种神秘界的藤蔓花卉，只是长得像铁制雕花，是很无害的小东西。它就像含羞草一样，受到触碰就会舒展，发光，以期待吓退敌人。之有人反映说楼梯里晚上的光线昏暗，害怕有人摔伤，所以我们在楼梯处种了这个。”
史蒂夫弯下腰，轻轻将一朵正在发光的小花含在手心里，它是很柔软、娇嫩的，花瓣饱满又圆润，围成一个碗状的圈将花心围住。同时散发着朦胧的光。
“快走吧，史蒂夫。”塞勒斯笑了一下，“一会它们又要合上了，总是麻烦它们也不好。”
史蒂夫连忙抬起头跟上去，一路楼梯扶手下面的明亮的一枚枚小花像是一条光带，也像是脚下有着一颗颗繁星。
“最近不是都提倡环保吗，理由天然植物代替工艺品，我们这也算拥抱科学前沿了。”塞勒斯随口闲扯。
史蒂夫听着有点怪，但是又觉得很有道理，不由连连点头：“真好看，就是要小心被其他动物或者昆虫破坏。”
“这样说起来……”塞勒斯听完若有所思，“梦魇马是不是会吃这个啊，我之前看见薇拉蹲在楼道口偷偷往嘴里塞它的花。”
他们向前走去，后面的铁绣牵牛又缓缓的合上了它们的花瓣，闭拢成圆圆滚滚的花苞，脚下蜿蜒成一道河流的光也在人的身后黯淡下去。
现在是黄昏时分，天边的火烧云已经点燃了，亚空间里的天气是外界的同步的，在这种冬天里很少见到今天这样热烈的晚霞。
红的、橘的、还有烟粉与淡紫连成一片，从刚出教学楼的视角远远看过去，远处的尖顶的钟楼由于背光完全变成了黑色，像一把直插天空的利剑。钟楼的尖顶上停着一排黑色的鸟，与钟楼一起形成一个优雅的剪影。
塞勒斯带着史蒂夫先生走到餐厅旁边，结果史蒂夫注意到，这里被人挖了个大坑，土块翻出来，里面还隐隐约约透出炽热的红光与热浪。
大坑旁边还有一些学生的走来走去，看着应该是在研究它。
一会，其中一个人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或许是火候把握不对，大坑里隐隐约约能看到有几捧火星飞溅出来，就落在几个人脚边，大家哗啦四散跑开。其中一个跑得慢的被烫了一下，怒骂了念咒的家伙一句，然后在重新围拢回来。
“再来再来，再试一次，奥兰德尔的血脉不是号称天生的火焰法师吗？”
“校长说期末要考啊，我们都要学会！”
“快点，练习一次，正好用这个坑，这次都来试试。”
他们重新将大坑围起来开始七嘴八舌，其中一个金发的男孩把他身边的闲杂人等赶走。
“都站远一点，准备——放！”
不同人的魔力开始涌动，搞成什么样的都有。
火焰在坑里轰然炸响，像是在大地中放了一个闷炮，但是这次到没有火星溅出了，就是大地晃了两下，差点摔倒。
一群鸟被惊动了，呼啦啦飞起来，一只白颈乌鸦站在树杈上差点被震下去，开始用脏话骂骂咧咧。
底下那个金发的男孩拿石头丢它，乌鸦最后口吐了一句芬芳，飞快飞走。
接着，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骚动。
一个小孩子身高的女性冲出来，指着他们骂：“你们！再把我挂在树上的松鼠窝震下来！就给我出去挖你们的坑！”
学生们心虚的面面相觑，然后其中一个很高的橄榄色皮肤的男孩大着胆子回答：“可是，艾娜小姐，你那个松鼠窝里也没松鼠去啊，别说松鼠，就连老鼠都没有！”
矮个子女性涨红了脸，跺脚：“你们人类小孩懂什么！到了春天，松鼠就会有的！”
她嘟嘟囔囔开始说一些难懂的话，像是什么侏儒一族从不外传的秘方，吸引红松鼠的不二选择，德克河谷的顶尖法术之类的东西。
学生们善意的哄笑起来：“真的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一说，周围顿时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塞勒斯站在史蒂夫身边一起围观，看了一会，实在是不忍直视地摇了摇头，“别看了，他们一时半会成功不了，都是这里瞎搞，这是期末要考的一个法术。您还是先跟我一起去品尝一下晚餐吧。”
食堂里今晚提供奶酪球沙拉以及卡斯提尔海鲜饭，还有酸酸甜甜的苹果馅饼。最近天天都有馅饼，因为他们每天都要尝试挖坑，玛戈太太索性就每天都安排做面。
海鲜饭上不但有各种鱼虾贝类，还放了柔嫩的鸡肉以及香肠片，加上挤上了青柠檬汁，米饭汁水饱满，再撒上一点鲜绿的欧芹碎，软糯香甜，鲜美无比。
其中里面在普通世界没有的特色是一种鲜虾，背壳有一线是鲜亮的色带，它们喜欢贴着海中裸露的矿山，在上面觅食矿物，吃下什么颜色的矿物，它们背壳上的色带就会变成什么颜色。
这种海虾只有一根手指长，产自塞壬的海中王国，同样的，娜迦——水中的一种水怪，也非常喜欢它们。
这些虾应该是产于最南部能饲养的地区了，因为看着他们的赤红背壳，或许是海中王国南部海域的日光石矿区。
路过塞勒斯身边的时候，负责进购一些特色食材的校工老安德鲁摇头叹息，“校长先生，天气太冷了，这是明年夏天之前的最后一批探金虾了，您可要珍惜啊。”
史蒂夫临走的时候，还是坚持明天要带小查尔斯去游乐园，他说这孩子期待了很久，而且他也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去。
塞勒斯想了想，担心害怕普通人管不住薇拉，她可是一匹非比喻意义上的撒欢野马，所以委婉的建议道：“我陪他俩跟您一起去吧，薇拉还是不熟悉人类社会，可能会引起一些小摩擦。”
“乐意至极。”
塞勒斯送普通人出去，史蒂夫继续跟在他后面，一出门就看见眼前飘舞过去一些白色的细小绒毛，它们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白光。
这些绒毛柔软又轻盈，风一吹就四散飘开，带着梦幻一样的光芒。一簇绒毛从他面前飘过，点亮了史蒂夫凝视着它的眉眼。
它们就像是在夜空中闪闪发光的雪花。
“看来雪绒绒们成熟了。”塞勒斯笑着感慨。
而因为史蒂夫在半路上看着这些像是落在地面上的月光一样的植物绒毛太过专注，没注意一只魔偶扫着地从他面前经过，被敲了好几下脚背。
他踉跄了一下，赶快哎呦哎呦地跑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