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
船向着既定的冰海航行而去,那只白鲸一直围绕着他们前行，它庞大的身躯在水面之下搅动着海水。
就算在黑夜中，完全看不见海面上景象,人也能从那只巨鲸搅动出来的动静里想象它偶尔浮出水面的样子。
“巴林顿号”划破海浪,在星辰的照耀下前行。
“马上要到我们要去的地方了，我说过,晚上就能揭晓答案。”塞勒斯旁边，瓦特林船长站在甲板上笑着说。
远处的鲸鱼用自己宽大的尾部撞了一下船，将整艘船都撞得一晃，然后发出了悠长空灵的鸣叫声。
甲板上的人也跟着一晃,大部分人都跑出来看鲸鱼，有人直接被摔成了一个滚地葫芦。一个水手差点被掀下去，但是在他身体越过护栏的一刹那,他手指碰到了船身，接着就像是一滩融化的水一样钻进了船身中。
瓦特林船长没有在意那边的小骚动,他胖乎乎的身体稳稳地站在船上，这艘船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而摔倒，他转而对塞勒斯说：“我们如果真的遇见了雅德维嘉,那这一定是我们最顺利的一趟航行。”
瓦特林船长看起来非常兴奋，对于接下来的航行充满期待。水手的生命大多都是自己无法操纵的,都系于大海的喜怒哀乐，所以他们也是格外迷信的一群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幸免。
塞勒斯刚想回话,瓦特林船长就打断了他,兴奋的叫道：“我们到了！”
船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塞勒斯感觉到,他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入口——设立在海面上的空间入口。
接下来，甲板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叹。
天上的星河被拉入了海底。
璀璨的星光从海水之下照耀出来，星辰一颗颗的，形成了一片片璀璨的星云，那些数不尽的星星大多是深蓝色的、带着点明亮的红与黄，好像在随着海水流动。
星云就在船下闪耀，显得海水如同水晶一般明澈，船划破了海水，像是行驶在漫天星光之上。而上方只余下鸭蛋黄一样的月亮与墨蓝的天幕。
下方明亮的星河照亮了海水，也照亮了那只跟随着他们的白鲸的样子。
那是一只不可思议的庞然大物，比人类科学发现的最大的鲸鱼还要大出几倍，它皮肤的颜色是一种极其纯净的白色，不含一点杂质，只有它头上的部分有一线的黑，仿佛雪山上绵延的山脊。
“真的是雅德维嘉！”瓦特林船长和船员们开始惊呼了起来，有人甚至开始弯下腰祈祷，学生们也被他们感染了，海底的星光照亮人们的脸，甲板上一片欢腾。
“这是星辰海。”
在瓦特林船长忙着欢呼雀跃的时候，卡帕尔蒂走过来给塞勒斯解释说：“我们到了塞壬的王国，这里也有一个里世界通往表世界的其中一个出入航道。”
塞勒斯凝视着船下的星河，这里给人感觉像是行驶在天上一样，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塞壬的王国并不是这样的。
那里就和其他的远洋海域一样，只是水质清澈了许多，海洋生物丰富。并没有什么星辰海，也没有单独从海洋中隔绝出来。
他凝视着星河，感觉它美则美矣，但是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塞勒斯突然想到了：“是希墨洛珀之镜？他们修复了？”
卡帕尔蒂看他一眼：“已经完成几百年了，你居然不知道。”
希墨洛珀之镜，海国的圣器，那是据说是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四周雕刻着属于星辰的语言，这种语言有十二符文，三十六字母，组合起来就形成了海族语言的雏形。
但是这面镜子在塞勒斯之前活跃的时期已经碎了，所以他一直也没有目睹过希墨洛珀之镜的真容。
“塞壬的族人即没有进入里空间，只是住在其中的入口处，他们也没有像传说时代一样在表世界的海域里随意活动，而是大多回到了星辰海中。希墨洛珀之镜被放在星辰海的下方，海中的星辰就是它倒映了天空的星星，同时也直接将星空嫁接了过来。”卡帕尔蒂介绍道。
“我们要走的航路就要过星辰海，塞壬在这里搭建了一个能通过货轮的大型传送阵，能够直接跳跃到西大陆的维森特港，到时候再向下就够了。他们靠着一条航路发了大财，有人评价说星辰海下面不是星星，而是闪烁的黄金。”
进入星辰海，大概是大家都来走这一条航路，越来越接近传送阵，路上的船就越来越多。
一路上什么样的船都有，甚至有那种双桅杆的帆船，破破烂烂，四面漏水，看着马上要沉底，但是还是坚韧的在海上飘着。
白鲸依旧跟着他们，明亮的海水里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它的身躯，引得路上遇见的船也开始大呼小叫，雅德维嘉是海洋的象征，无比崇高的存在。一艘船的一个法师用魔力尝试点亮了几个烟花，想将雅德维嘉吸引过来。
白鲸晃晃尾巴，掀起大浪，浇了他们一头一脸的海水，然后又游了回来。
瓦特林船长已经热泪盈眶了，不知道自己的船何德何能得到雅德维嘉的眷顾，“这里的所有船一定会嫉妒死我们的……”他喃喃自语。
塞勒斯回忆了一下，在仅剩的记忆里没有扒拉出他和这位白鲸过多的交集，最多是出海的时候见过几次——但是那时候雅德维嘉很活跃，海船经常能遇见它，它还会救助海难者。
卡帕尔蒂站在塞勒斯后面，偷偷若有所思的打量塞勒斯，又看看下面的白鲸。
通过传送阵的地方，船已经排成了一个长队，慢慢的一个个等着通过。
瓦特林船长叫来了他的大副——一个粗壮的络腮胡男性，三十多岁的样子，全身都是深棕色的自来卷，看着像个毛发茂密的熊。
熊一样的大副说：“通过传送阵可快了，每次最慢的是排队。表里世界有大量的船要通过这里，有一次遇上魔力风暴，传送阵封了一周多，累计下来的船都快把星辰海塞满了。”
他说起话来也不太灵动，但是比大部分船员又好很多了。
魔力风暴是指大型传送阵会出现的一种独有的灾难，目前成因不详，有观点认为和气象以及空气中的魔力浓度都有关系。遇上了魔力风暴，生还率极低，但是好在是可以提前预测的。
他们的船排在一群稀奇古怪的船里慢吞吞的前进，之前的那个桅杆帆船已经不奇怪了。
塞勒斯看见前面有个古怪的船，月牙形的船身，并不靠人类常用的动力推动，而是在两侧又一对类似于龙的翅膀一样的平放的金属桨，缓缓滑动着海水，船前后都是类似于鱼鳍般的部件，像是生命体一样灵活的游动着。
这些部件灵活的仿佛有着生命，一点不见金属的凝涩与笨拙，船的零件与齿轮都裸露在外面，用的都是某种黄铜一样的金属。
这是一艘矮人的船，这些矮小的大胡子们在船上呼和着，船头高高飘着矮人商队的旗帜。
大副经验丰富的判断：“应该是前往熔岩之都的船，那里是矮人在表世界的聚居地。”
他探出头去冲着矮人们用拉德语大喊：“嗨，伙计们，我们船上有葡萄酒，要来点吗？”
塞勒斯心说这不会是那个百年陈酿吧。
一个矮人抬起头，回喊：“当然！虽然不是麦酒，但是葡萄酒也很不错了，我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大副叫人搬来了一桶，给矮人们扔过去：“这可是一百多年的好酒！”
矮人哈哈大笑，一点不考虑这酒喝了会不会中毒：“没有矮人不能喝的酒，要是有机会，沐浴露我们都可以试试。”
他们扔回来几个青皮的椰子一样的果子：“谢了兄弟，这是我们从里世界刚刚带出来的！”
“巴林顿号”慢慢排着队，雅德维嘉不断用自己的尾巴敲着他们的船，瓦特林船长快兴奋死了，觉得自己的船被她青睐了。
船终于挪动到了传送阵口，那是一个巨大的海中漩涡，搅动海水的声音震耳欲聋。船只需要行驶到大漩涡的中间，然后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就行了。
“所有人回到船舱，没有命令不准出来！我们开始跳跃！”瓦特林船长大喊。
“巴林顿号”在这个巨大的、黑洞一样的漩涡里就像是一片小小的树叶，很快就被直接卷了进去。
埃斯波西托先生在那边安慰学生们：“第一次走确实挺可怕的，但是只要不遇上魔力风暴，那就绝对安全。”
加西亚举手：“那什么时候会出现魔力风暴……”
船一阵剧烈的颠簸，跳进传送阵里，打断了他的问题。
整条船就像是被放入了一个巨大的洗衣机搅动，四周一片漆黑，但是远处传来一点点光亮。
接着，那点光亮消失了。
搅动突然变得极其剧烈起来，疯狂地像是要将船撕碎。人在船舱里像是被摇晃的小球，物品到处乱飞。
瓦特林船长脸色骤变；“我们遇上了魔力风暴，回航！回航！”
已经来不及了，谁也没有想到可以预警的魔力风暴这次居然毫无预警的到来，船被撕扯着，海洋母神的祭坛的那面墙被震碎了，后面居然还有一个祭坛露了出来！
那不是现存任何一位神灵的祭坛，那是一个猫首人身的神灵，三臂四足，脚下踩沙，一手拿着一只叉铃。祂垂着头，眼眸的部位是两颗琥珀，传出幽幽的光。
......
西大陆，
南方安全总处，
处长比诺斯一边穿着三件套打瞌睡，一边缩在椅子上织毛衣。
他们的总部虽然在卢西南部，但是负责人却是一位来自萨克逊三岛的绅士，平时最热爱的事情就是坐在办公室的大皮椅里织毛衣，据说能放松身心。
他的手指灵活，动作飞快，就算他的眼睛已经要闭不闭了。
“比诺斯长官！”一个人急匆匆的推门进来，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巴林顿号’遇上了魔力风暴，现在失联了！”
比诺斯吓得清醒了一点，睁大眼睛，“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预警吗？这是严重的失职！”
来的人面色凝重：“不，这次没办法预警，而且只针对了‘巴林顿号’，它走过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现在塞壬们怀疑是这艘船有问题。”
“怎么会这样！？”
比诺斯惊慌失措起来，“巴林顿号的评估一直都很稳定，那些幽灵靠谱了一百多年，生前也是海洋母神的虔诚信徒，就算是问他们的死因都不会有什么问题。船也很安全啊。”
他攥紧了手里的毛衣针，像个没头没脑乱转的苍蝇：“那现在怎么办啊？”
来汇报的人和他大眼瞪小眼，心说您来问我？咱俩谁是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