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大婚及超甜日常(十)
大婚第二日,又循着大婚当有慵懒,睡到第二日晌午才醒。
晨间兼着晌午的饭一道用了,但今日懒懒的,哪里都不想去,便在凤鸣殿中散步消食了许久,而后才回了东暖阁中煮茶。
煮茶是情.趣,早前在永安侯府的时候就是,温印教过李裕煮茶。
“云州珀珞当配盐煮?”李裕一面捣弄茶具,口中一面念念有词。
温印看他忙碌着,在一侧闲适坐着,摇着画扇,“谁告诉你的?”
反正她没告诉过。
李裕不假思索,“黎妈呀,有一回我问黎妈你想喝什么茶,黎妈就都告诉我了,白牡丹,还有云州珀珞,而是是盐煮的云州珀珞。”
“什么时候的事?”温印笑了。
“很早之前了。”李裕放下茶罐子,轻声道,“对了,同你商量个事儿。”
“怎么了?”温印停下,认真看他。
“黎妈不是一个人吗?”李裕看她。
温印颔首,“嗯。”
李裕轻叹,“我想让黎妈入宫来。”
温印有些出乎意料。
李裕继续道,“宫中总要有嬷嬷伺候着,早前东宫的人,一个都没了,眼下宫中,我认识就大监了,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我在想,如果黎妈也是一人,将黎妈接到宫中来。黎妈和旁人不同,那时候在离院都是黎妈照顾我,我喜欢同黎妈一处。一来,黎妈在宫中,也能照顾我起居,二来,黎妈处事稳妥,于你于我,都有个照应,我是这么想的,问问你的意思。”
温印看着他笑了笑。
他知晓李裕重情义,但没想到黎妈。
黎妈是侯府的老人,很早之前有过一个儿子,后来夭折了,就一直自己一人。
那时候在离院,黎妈是对李裕照顾无微不至,李裕会有这个念头,黎妈应当也高兴。
“那等隔两日回门,你自己同黎妈说。”温印纤手放下画扇,也慢慢坐起身来。
“好。”李裕是高兴的。
“水沸了,现在下盐还是晚些再下?”李裕认真。
温印笑起来,“先下茶。”
中途,大监送了瓜果和点心来,将他两人真的在东暖阁内认真煮茶。
陛下在煮,娘娘在看,还真有那么一点行云流水的意味在了。
大监也听天子问,“看着像不像行家?”
“不太像。”
然后天子笑,“也是,煮茶是次要的,主要是看你。”
大监头疼……
小时候的那幅样子,不是改了,而是在文武百官面前收起来了;也就在娘娘跟前时,同早前一模一样,也不装了。
“我要喝茶,这次换你煮。”索性撂挑子,交给温印。
温印看向大监,“倒了重来吧。”
大监忍不住笑。
李裕:“……”
稍许,大监重新端了水来,温印从煮茶具开始。
李裕终于觉得赏心悦目了。
温印生得好看,纤手摆弄茶具的时候,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她煮的茶,当然同旁人不一样。
李裕不好意思一直看她,便在等茶的时候寻了话说,“真拿铁矿当嫁妆了。”
“不然呢?”温印看他。
李裕笑,“这么厚的嫁妆,我是不是赚到了?”
温印倒是想起旁的事情,“还记得早起前去苍月那次吗?”
他当然记得,去苍月,见柏靳,商议东陵之事。后来他同李坦之间能进展这么顺利,也是因为东陵迫于苍月的震慑,不好插手长风之事,否则,他与李坦之间怕是还要拖上至少三两年。
但他不知道温印为何忽然提起去苍月那次……
水沸了,温印握住竹镊将茶器夹了出来,放在一侧晾着,而后重新换了一壶水,这次等水沸才会开始煮茶。
“那次去苍月,除了见赵暖,还见了一个人。”温印放下竹镊。
“谁?”李裕没印象。
“岑清。”温印看他。
“岑清?”李裕确定没有印象。
温印如实道,“岑清是早前的朝郡郡守,前几年我去苍月跑生意的时候,朝郡受了灾,前两人郡守稀里糊涂,惹得民怨沸腾,整个朝郡都一团乱,还是柏靳亲自去了朝郡坐镇。后来柏靳不知从哪里调了岑清来,接朝郡郡守一职,听说起初朝中对岑清这个女郡守还诸多非议,可后来岑清比谁都雷厉风行。但凡受灾的地方,处处都有她身影,乱了大半年的朝郡,在她手中一两个月安定了。当时朝郡正好缺一笔药材救急,我正好有,就留了药材,当时着急回长风,也没再提这事儿。结果上次见岑清的时候,她已经是国子监祭酒兼工部侍郎,她对我有印象,正好遇到一处,我们聊了不少。”
“国子监祭酒兼工部侍郎,早前还是郡守,这几个职位八竿子打不到一处,柏靳这用人也实在奇特了些。这几个职位都能兼做,这人怕是能做宰相的料,要是都能做好,怕是先做了宰相再做的这些,谁会啊?”李裕感叹。
“不过。”李裕又笑了起来,“下次见到,我还真得谢谢她,也请教一下,她同你聊什么了,拿一座铁矿当嫁妆?”
“就聊了些商家的事儿,受益匪浅……”温印也不瞒他,早前他还在想着李坦的事,未必合事宜,眼下同他说起岑清对北舆覆国的论断,李裕听着,从起初的一脸笑意到慢慢陷入思绪。
温印轻声道,“是不是?我当初听的时候也觉得震撼,柏靳用人不会这么简单,岑清说的很多东西都让我颇多感触。所以我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像铁矿这样的东西,至少在眼下,在你手中合适。商家逐利,这些铁矿会外流,可只有长风安稳,经商也好,务农也好,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李裕看她,笑而不语。
稍许,李裕端起茶盏,“温印,你偏心我……”
温印笑道,“不是偏心,是觉得岑清说得对。生意有很多种做法,贸易往来是,手工和生产也是,以前没往这处想,眼下想了,觉得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从苍月回长风的一路,我一直在想她说的事。苍月我不清楚,但南顺一定是这样的,陆路和水路交通的打通,将关系民生的商贸握在朝廷手中,所以这些年南顺偏安一隅,很安稳,即便出了昱王之乱,很快平息,也同样可以出兵攻占滨江八城,往西,还应对了西戎,南顺的底子很厚,厚积薄发,什么时候长风也这样,百姓就能真得享太平了,南顺就在这么做了……”
李裕放下茶盏,“我知道,许清和没死的时候,一直在改革,就因为做这些事,背后痛骂他的世家和官宦很多,很多人对他深恶痛绝,但他把持朝政,南顺元帝又力挺他,他同元帝的关系,旁人不敢动他。所以这些人骂是骂,但怕也怕,许清和手段很多,不停在这些世家中周旋,该瓦解的都瓦解了,大权都在元帝手里。可惜后来昱王之乱,许清和死了,但因为他推行的所有政策都有条理,记录在案,每个人分工细致,即便他死了,这些机构都在运转,五年,十年,十五年,甚至二十余年要依次做什么,都很清楚,所以他在不在,南顺都在继续往前。君臣之间,要有默契,也要有信任,我相信元帝是庆幸的,因为有许清和,什么时候长风能出个许清和?”
温印看着他,他说起朝事的时候,就全然像天子模样了,不像早前。
温印温声道,“你有江之礼和洛铭跃啊,你们之间一样有默契,而且,就算是许清和,一开始也不是许清和,是同天子一道走来的,你同江之礼和洛铭跃也可以。”
李裕看她,良久,眸间笑意都未敛去,“温印,我何其有幸,能遇到你……”
温印凑近,“大概是,旁人也不会同我抢被子,你会。”
李裕笑开。
等这一波水沸,又盛了茶出来,这一次,茶味比早前清淡了许多,也好入口。
李裕看向她,“阿茵,其实我有话同你说。”
温印看他,“怎么了?”
难得这么正式,又分毫不像玩笑话的语气,是真的有事要同她说。
李裕看着她,温和道,“温印,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温印微怔。
李裕温声,“有好多想做的事吗?那就去做,这次,换我做你后盾。”
“李裕?”温印眸间微滞。
李裕继续道,“方才不是才说了吗?想做的事情这么多,娄长空不在,光靠外祖母一人怎么做得了?”
“李裕……”温印眸间淡淡氤氲。
李裕继续看她,“如果不是娄长空,哪有今日的李裕,都说了,这次我做你的后盾,阿茵,做你想做的事,有我在你身后,什么都不用顾及。”
“李裕,我。”温印喉间轻咽。
李裕笑道,“等过两日大婚回门,就称病,你早前一直病着,旁人都看到的,身子没好全,一直在宫中静养。到时候黎妈在,也让清维她们留一两个在宫中,旁的事情大监会周全。眼下三月,万物复苏,你我都有事情要做,那就全力以赴。等到中秋之前,我们都建秋山,同我一道见见父皇,那时我肯定很想你了,事情忙完,就同我一道回来,没忙完,就年关前回来,说了以后年年都一起守岁,我在家中等你。”
“李裕……”温印喉间哽咽。
李裕伸手抚上她脸颊,“我是舍不得,但我知道该做什么,什么是对的,你我的事,就是你我的事,我们不需要像旁人。所以温印,放手去做,一两年,四五年,八.九年,等安心了就回来,这次我等你。”
温印眼眶微红。
李裕凑近,“阿茵,你是不是该抱我?”
温印拥他。
李裕轻声道,“昨晚睡太早了,要不要补上?”
她揽上他后颈的双臂略微松开,刚刚够挂在他颈后,又能凑上吻上他唇间。
他亦抱紧她,两人在案几一侧拥吻。
而东暖阁外,大监刚寻了两人要的茶来,等刚到暖阁门口,就见到两人在一处。
大监转身,朝暖阁外的内侍官使了使眼色,内侍官都退开。
大监宽慰,新婚,新婚……
***
等到大婚的第三日上,李裕同温印去了他小时候的寝殿。
“等我,我找东西。”李裕认真。
温印看着他到处翻着东西的模样,笑着问道,“你找什么?大监怕是都比你熟。”
李裕感叹,“他应当不知道吧,我在找我以前画的一个纸鸢,我记得没拿走,在这里才是。”
纸鸢?
温印上前,“是你画的那枚青雀纸鸢?”
李裕惊讶,“你怎么知道?”
温印伸手牵他往一侧走,“这边,上次大监带我熟悉宫中的时候,来这里看过,说都是你小时候的东西。还有你最宝贝的那枚纸鸢,大监说是你自己画的,喜欢得不得了……”
李裕轻嗤,“大监这张嘴,什么都说,还说我什么了?”
温印笑,“放心吧,你的老底儿都揭完了。”
李裕再次笑开。
“真的在这里!”李裕拆开看了,是以前那枚,竟然完好无损。
“画得好不好?”李裕得意。
“嗯,这是不是奉承,是真画得好,惟妙惟肖。”温印赞美。
李裕轻嘶一声,“以前他们都说画得好,我也没怎么高兴,怎么听你说画得好,我心里这么激动?”
温印身后将他的嘴黏上,“管好你的嘴。”
李裕凑近,“不好管,你亲亲,它就自觉闭上。”
“好啊,你闭眼睛。”温印莞尔。
有人自觉。
然后“啪”得一声,嘴上一黏,浆糊!
她真拿一旁的浆糊呼纸给他沾上了!
李裕:“!!!”
李裕想恼,但见她笑开,唯一的念头却是,怎么笑得这么好看……
他也觉得自己没治了。
“还真放啊?”从殿中出来,温印拿着纸鸢。
李裕一面擦着脸上的浆糊,一面应道,“三月初春,不正好是放纸鸢的时候吗?”
“走。”他终于擦好,刚巧大监上前,他一把将沾满浆糊的手帕塞给大监。
大监一脸嫌弃,又问,“陛下,去哪?”
李裕高声,“备车辇,朕要同梓童去放纸鸢!”
大婚休沐,专程去放风筝,大监想死的心都有了。
“去哪里放?”马车上,温印却是高兴的,她是有好多年没放过风筝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同赵暖在一处的时候。
放风筝,也是情侣之间常做的事。
温印问完,李裕应道,“去离院,早前在离院的时候不是说了吗?等日后,我们再去离院放纸鸢,现在就是日后了。”
温印以为他早前是打趣话,但他竟然都记得。
“大监,去离院!”李裕撩起车窗上的帘栊,朝大监笑呵呵说道。
大监头疼。
祖宗!
谁见过大婚三日出宫去外面放风筝的天子,这也是没谁了……
也幸好,娘娘不介怀,不然落了说道,永安侯还在朝中呢~
大监觉得有操不完的心。
难怪天家会让他留下,若是只有利安几个,大监光是想想,就不是头疼,胃都疼了。
只是车窗上的帘栊又撩起,再次露出天子大的笑颜,“大监,今晚住离院。”
大监:“……”
大监忽然觉得浑身胃疼。
***
这次来离院,李裕和温印还带了腊初和下下来。
离院这处平日里已经没有禁军值守了,只有照看苑子的仆从在打理。
腊初和下下到了离院,都有些楞。应当是觉得熟悉,但又一时没有想起来;可适应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腊初和下下都撒腿开跑……
这里是离院,腊初和下下从小就在这里,眼下仿佛终于回家般的撒欢。
温印笑开。
离院真的很大,很早之前是皇家园林,冬日的时候两人大多时候都在梅苑,但梅苑往南还有一片很宽敞的草地。眼下,温印同李裕就在空旷的草地处放纸鸢。
毕竟是帝后,旁的地方人多未必合适。
离院对两人来说,有的是不同的记忆。
“高一些,李裕!”
“低一些~”
李裕笑了笑,反正,什么都听她的就是了。
温印也很高兴,许久没放风筝了,放风筝的时候,像小女儿家的心思,李裕尽收眼底。
等风筝终于放起来,李裕唤她,“阿茵,来,可以了。”
温印上前。
他在身后,让她在身前,他伸手告诉她怎么防线,绕线,也从伸手揽住她,吻上她颈后。
“怎么了?”她转眸。
他轻叹,“嗯,就是忽然感慨,我们回这里放风筝了。”
温印笑,“不是你要回来的吗?”
李裕又道,“等以后有小小鱼的时候,也带他/她来这里放风筝。”
小,小小鱼……
温印一走神,没注意,线一松,风筝飞了,温印惊呼,“阿裕,要掉下来了~”
李裕笑了笑,赶紧救急。
……
入夜的时候,就在赏梅阁住下。
如今密道封了,这里就是一处普通的阁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沐浴之后,李裕在小榻上看着折子,温印背靠着他看着话本子。
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李裕放下折子,“阿茵。”
“嗯?”温印看得正入神。
“你记不记得早前我们在密道的时候,发现了一只老鼠……”李裕话音刚落,温印一哆嗦,“忽然提老鼠做什么?”
李裕不由笑了笑,又伸手把她的头按回自己肩膀上,“不是吓唬你,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温印唏嘘,“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李裕看她,“密道已经封了,但是忽然想起那个时候你有老鼠,所以密道一定有别的出口,你早前不是让元宝和铜钱去查出口了吗?有知道出口在哪里吗?”
温印笑,“密道都没了,怎么会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李裕道,“想起来了,正好问起。”
温印道,“有,元宝和铜钱真探出来了,你猜猜在哪里?”
李裕伸手揽上她肩膀,“我猜猜,老鼠,肯定是通往吃的地方,厨房?”
温印摇头。
“仓库?”
温印再次摇头。
李裕叹息,“那我上哪里猜去?告诉我?”
温印暂时合上手中的话本子,轻声道,“我们都没去过离院周围,一直以为这周围荒无人烟,但元宝铜钱说,这处通往附近的村落,隔了一座山,所以几乎不会有往来,但密道是去那边的,但比去京中近很多,老鼠是从那边的村落农户家来的。可惜了,我还想去看看,但密道下被炸毁了。”
李裕轻嘶一声,“通往附近的村落,真没想到……可入口在哪里。”
温印笑,“记得遇到老鼠那里吗?”
李裕有印象,离入口不远。
温印轻声道,“元宝和铜钱说,那里有个放火把的位置,其实是个机关,只要按下去,就会有门打开。但年久了,被老鼠钻开了,所以她们发现了。”
“原来如此。”李裕应声,不管如何,密道的事算是有始有终了。
李裕收起思绪,转而看她,既而笑了笑。
“笑什么?”温印问。
李裕凑近,“笑你以前还没收话本子,不让我看。”
温印依旧理直气壮,“小孩子家家看这些话本子不好。”
她当初就不应当让他看。
李裕好笑,“那你怎么能看?”
温印笃定,“李裕,我比大。”
李裕戳穿,“诶,以前没少看吧……”
温印看他:“……”
李裕好奇,“永安侯会让你看?你肯定是偷偷看的,黎妈她们肯定不会给你带,谁帮你带的?”
温印如实道,“我哥。”
李裕诧异,“温兆竟然偷偷给你买话本子?”
温印叹道,“我哥说了,多看看,以后就有一双火眼精睛,看得出哪些套路,见招拆招,没那么容易被骗。所以,多看书是有用的,只是要审核,把握尺度。温兆审得可严了,就是单纯的话本子。”
李裕笑,“有多单纯?”
温印伸手推开他,“比你单纯……”
李裕凑近,“我不信。”
温印往后躲,他往前蹭,“昨晚不是一起看喜册了吗?”
温印:“……”
他揽上她,蛊惑道,“要不试试,你在上面?”
温印:“……”
等大监端了茶水往上,刚从阁楼的阶梯处冒头,就见两人拥在一处。
大监赶紧下了阶梯,还没加冠呢……
等加冠了,还不知道是不是更闹腾。
大监笑了笑,早些有小殿下也好呀……
夜深了,又是一场春雨。
阁楼处能听到风雨声,也能见屋檐下的檐灯在风中轻轻晃了晃。
温印额头涔涔汗水,他鼻尖抵上她鼻尖,“阿茵,记不记得,你第一次亲我,是在这里?”
温印眸间早就失了清明,“我忘了……”
他喉间轻咽,“我记得。”
“温印。”他重新吻上她唇间,“我们之间,我都记得……”
温印的声音噎回喉间。
阁楼外春雨绵绵,屋中,能听到雨水拍打窗棂的声音。
温印指尖扣紧他,听他在耳边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她也轻声道,“李裕,我爱你。”
李裕微滞。
这是,她第一次说句话……
李裕阖眸,重新吻上她双唇。
春雨夜里,心底也似是被春雨润泽着。
长夜漫漫,好似刚刚开始。
但在一处的时光,永远正当好……
***
转眼,又至三月下旬。
何相入宫,“陛下呢?”
利安笑道,“陛下今日有事,恐怕何相要明日再来。”
何相笑了笑,应好。
天子一向勤勉,从未偷懒,新婚过后也一日没落下过朝事,其实比早前的天家更勤于政事,偶尔偷偷懒,也没什么不好。
何相笑着摇头。
……
京郊三十余里处,李裕叮嘱,“路上注意安稳。”
温印看他,“还没走,就开始担心了?”
李裕轻叹,“怎么能不担心?”
温印笑道,“我是娄长空,别担心。”
李裕拥她,“娄长空,中秋见。”
温印也靠在他怀中,“中秋见。”
李裕轻声道,“去到何处,都让彭鼎跟着你,别乱跑,他跟着你,我才放心。”
说到这里,温印松手看他,“还没来得及问你呢,怎么又是彭鼎跟着我?”
李裕凑近,“别说,他主动请缨的。”
温印诧异。
李裕笑道,“我想,可能,你身边有他想见的人,所以他厚脸皮也说不定……”
温印轻声,“你真让彭鼎跟着我,杀鸡焉用牛刀?”
李裕嘴角牵了牵,“早前入京的时候,他手臂受了伤,大夫让调养一年半载再回军中,但调养,也不是不动弹,所以汪将军让他留在禁军中,他听说你要走,说要跟着你,我想,有彭鼎在,再点一队禁军,对付路上突发情况够了。”
温印笑。
正好大监折回,“陛下,到时辰了。”
是要分开了,不然天黑前赶不到下一座城池了。
“走吧,下次写信,不能不回信!”李裕念叨,温印笑而不语,而是从大监怀中接过下下,“走了,下下次。”
之前是下下留在李裕处,这次,是腊初留下,下下陪她。
温印踮起脚尖,亲了亲李裕脸颊,“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注意安全。”李裕不舍,“还有,别太累了,身子重要。”
“知道了。”温印上了马车,放下下下,又伸手撩起车窗上的帘栊,李裕上前。
温印轻声道,“我要想你了怎么办?”
李裕伸手刮了刮她鼻尖,“想我就早些回来,走吧,还有,别走夜路。”
温印颔首。
“彭鼎,出发吧,照顾好人。”李裕叮嘱声。
彭鼎应是。
李裕才又看向她,“走吧,再不走,我舍不得你走了。”
温印起身,从车窗探出头,亲了亲他额头。
他笑开。
车轮滚滚向前,大监一直陪着李裕在原处看着,直至马车消失在眼帘尽头。
“陛下,回吧。”大监出声。
李裕轻叹,“大监。”
“陛下?”大监看向他。
李裕温声道,“我好像开始想她了……”
大监头疼,“快了,就快中秋了。”
李裕脸都绿了:“……”
一侧,有禁军下马而来,“陛下,鸿胪寺送来的。”
鸿胪寺?李裕意外。
李裕接过,信封上的字迹他当然认得,是柏靳的信。
李裕拆信看着,很快,长叹一声,朔城会盟……
他怎么忘了?
南顺的元帝,苍月的柏靳,长风是他,东陵是青帝,这次还有巴尔的人,早前是没有的……
因为这次长风提前安定了,所以相应的,柏靳将朔城会盟的时间也提前了,李裕再次看了看手中的信笺,七月二十八,那他来不及赶回建秋山,中秋也见不到温印了……
李裕再次抬头,看向马车已经消失的方向,心中怅然若失,起风了,看来同温印重逢要年关了。
“走吧,大监。”李裕转身。
大监跟上。
李裕垂眸,又是一年雪满长空时,他开始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