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青这话算什么意思?
又在挑战他的权威吗?周念没来由地火大,心底还有一些毛毛的,竖起戒备地说:“你说得好像我打不过你一样。”
“刚才我只是一时没防备,也不想跟你动手罢了。”
没等沈峤青在说话,预备铃响了。
周念匆匆地僵硬地说了句:“帮我买药的事不变,晚上老地方见。”
沈峤青跟他后面走两步,周念炸毛似的,回头瞪他一眼:“不许跟着我!”
周念赶在上课前回到教室。
沈峤青过了几分钟才回来,没赶上,也没解释,被老师勒令在教室最后罚站。
周念心情糟糕透了。
同桌罗鑫说:“你们不是给体育老师收拾东西去了吗?好几回了,都是你早点回来。沈峤青怎么就迟到了?他跟老师说一下不就好了吗?”
周念挥挥手,没好气地说:“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罚站?我可管不着他,他爱罚站罚站。”
但其实周念大概清楚,沈峤青这是罚站给他看呢,在给他表忠心。
罗鑫说:“你最近脾气好差啊……”
周念臭脸地问:“有吗?”
罗鑫笑嘻嘻地说:“非常有啊,但你又不是alpha,没有易感期,怎么会变得这么暴躁啊哈哈,要不你再重新去做一次分化检查看看?”
周念想到什么,但想不清晰。
他把生理健康课的书找出来,翻到abo那章,书上写着:
【易感期期间,alpha的脾气会变得暴躁、易怒,富有侵/略性。】
翻一页。
手指划过omega的相关内容。
【omega在发热期时,心情普遍会低落忧愁,这是他们最脆弱敏感的时候。】
太让人不爽了吧。周念皱起眉。
他想,他眼下这状况跟脆弱敏感有什么关系吗?
周念现在不光不爽,还有点不舒服。
毕竟,快发热期了,却近距离闻到alpha的信息素。就算他们信息素匹配度很低,但alpha就是alpha。
第一次发热期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儿还消磨不了。
周念疑神疑鬼,总怕自己又他妈提前发热了。
书上写的是omega有一个月一次规律的发情期,可各人有个人的情况,谁知道他准不准时?
周念感觉自己就像在等待一场糟糕的疾病发作,无药可治,只能生熬。
开始上课。
周念看到同桌罗鑫在桌上垒起的高高的书堆后面藏了一本小说,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他现在心情烦着,没心思看小说,一眼都没有瞄,就大致知道罗鑫在那看得聚精会神。
但老师经过或是注意到的时候,周念就赶紧提醒他一下,让他收敛一点,别被抓了。
罗鑫看小说看了一整节课,一下课,他说:“妈的,快给我看/硬/了。”
周念问:“你看什么呢?你看黄/书啊?”
罗鑫说:“先别吵我,这本真好看。等我看完了借你看。”
晚自习第二节课,罗鑫终于读完了,把这本小说传阅给周念。
周念反正作业已经写完,打发时间,便读了起来。
他对看小黄/书没有排斥。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是对跟他人的亲密关系充满好奇,原本他还没分化就拉着沈峤青强行开始摸索,要不是出了abo分化这档子事的话。
这本小说是架空背景,封建古代社会,第一人称。
首先,“我”是一个alpha,家世是世家长子,前往一座繁华的城市去参加一场政/治交易,这座城市可以说是“我”的国家的城市,也可以说不是,这里原本是邻国的首都。
准确的说,在一年前,“我”的国家被邻国攻打吞并。“我”的家族因为向新皇投诚,站队及时而免于一难,依然做着官,只是换了个老板,荣华富贵不改。
然后,在参加一场宴会的时候,“我”竟然见到了“我”之前参加战争时的上峰——谁都以为他已经死在了护国的战争之中。
他现在看上去跟以前大不相同。
他也是个alpha,但现在看上去简直像是个omega。
此处,书里的原话是:
【他看上去清瘦了不少,像是被关了很久,皮肤苍白的几近透明,与曾经一样穿着blacktie式的黑白礼服,强撑着纸一般脆弱的高贵,可任谁都能看到他白皙的脖颈上有爱/欲的红痕,被遮掩,若隐若现,让人不禁想去探究,在这身一丝不苟的着装之下,他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痕迹。】
“我”从旁人口中得知,那个曾经天之骄子般的他在战后被俘,销声匿迹,原来,他是被邻国的某位权贵抓住,却没杀他,而是使他成了一个服务男人的男/娼。
“我”感到震惊和心痛,因为我当初是那样的尊敬他、崇拜他、向往他。
但是,与此同时,“我”也难以遏制地可耻地心动起来。
——看到这里。
放学了。
周念收起书。
他觉得这书写得很好,但他个人的阅读体验并不好。
罗鑫问:“是不是很刺激?”
周念含糊地说:“还行吧。”
周念完全没办法代入第一人称的“我”的角色,是在被俘辱的元帅登场的一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代入进去了。
那种本来高高在上,却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到泥里的感觉。
他真的太了解了。
当然,他的现实情况并没有书里的人那样糟糕透顶。
小说毕竟是小说,是不真实的。
周念说:“我带回家看,今晚上看完,明天还你。”
罗鑫爽快回答:“行。”
得先去跟沈峤青拿他帮买的omega抑制药。
周念去了老地方。
他们的老地方是指周念第一次捡到沈峤青的那条街,这些年城市敲敲改改,当时那一块肮脏的垃圾堆处早就因为市容改造而消失了,现在是个小公园。
不过,本来种在那附近的大樟树还在,因为是一棵几百年的老树,非常珍贵,前几年被政府围了起来,挂上标牌。
周念到的时候,沈峤青已经在等他了。
他们俩之间一向是这样,只要相约,每次都是沈峤青先到,不管周念准时到还是略提前,都没沈峤青早,从不需要等待了。
沈峤青把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他,还有omega身份卡也还他。
周念先打开看了一下,确认无误,装进自己的书包里。
沈峤青说:“每个omega在指定药店领药都会有登记,只能领一次,仔细别弄丢了。”
周念说:“弄丢了你就帮我去黑市医生那里买呗。”
沈峤青黑着脸说:“上次在他那买的药都把你吃得进医院了,我不会去他那里买药的。”
周念说:“那就去别的黑市医生那里买。”
沈峤青沉默了下,说:“你未免把我想的太神通广大了,我也只认识那一个黑市医生。黑市的东西,还是不太安全,我们还是不要冒那种风险了吧。”
“滋啦……”
周念拉好书包拉链,背上,懒得跟沈峤青多说话。
又是用完就扔,说:“我回去了。”
他甚至连自行车都没下,没停捎脚,只用自己的一条长腿抵在地上,斜斜支撑着,随时准备走。
沈峤青说:“下个月再来找我帮你买药吗?你不好意思的话,我来帮你买。”
周念说:“下个月再说吧。”
骑出一小段路。
周念又停下,转头不悦地跟他说:“对了,沈峤青,你最好真的没有跟踪我”
“不过反正从明天开始,我爸妈非要派车接送我,你就是真的没法跟了,被我发现还好,被他们发现了,你会死很惨。”
撂完狠话,周念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omega身份/证/明卡放回抽屉的最深处,药也放进抽屉里,只留了几颗还是装在他的小金核桃里。
唉,看到他都嫌闹心。
妈妈先来问一遍:“药买了吗?”
周念说:“买了。”
妈妈很惊讶:“是吗?我还以为你脸皮那么薄,会拖到迫不得已了再去买呢。居然这么干脆吗?怎么样?”
周念无语:“什么怎么样?我还没开始发热啊。”
妈妈说:“我是问,你今天去买药的时候怎么感觉。真的去买的时候,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对不对?”
压根不是他去买的。
下个月他也不想自己去买,周念抗拒地想,嘴上含含糊糊地说:“就那样吧,还好。”
妈妈说:“一回生,二回熟,买的次数多了,你就习惯了。”
周念说要睡觉了。
等屋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他锁上门,他开着床头的小台灯,把小黄/书掏出来接着看,今晚上看完,他看得快,也就剩下半本了。
这刚拿出来。
敲门声又响起来,哥哥在门外说:“念念,睡了吗?”
周念赶紧把书往被窝里一塞,说:“正打算睡。”
周尧问:“我想跟你说说话,可以吗?”
周念想了想,起身趿拉着拖鞋,去打开门,问:“什么事啊?”
周尧问:“之前我给你发的omega发热期注意事项资料包你看了吗?”
周念心头一紧,心虚地说:“……看了。”
周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不动声色地敛起了温柔,显得有几分冷,他严肃慎重地问:“真的吗?”
周念马上怂了:“……还没看。”
撒谎说:“最近作业太多了,没有空看。”
哥哥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不是没空看,是不想看吧?”
周尧有点生气又有点着急地说:“你这样怎么行?你发热期都快到了,还这么不上心。”
“现在给我看,我在旁边监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