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到教导处的时候,周念已经被罚站了一个小时，还一脸不服气。
他的颧骨上有一抹擦伤，已经处理过了，涂了一块药水,看上去触目惊心。
周尧只是在电话里听说周念打架了,没想到还受伤了,一看到弟弟漂亮的小脸蛋居然受伤了,气得阴沉沉,杀气腾腾，上来就问：“谁打得你？！”
教导主任说：“等等,周念家长,你要看看其他两位同学啊！”
周尧皱眉扫视过去。
这才发现，哦，原来旁边还有两个人啊。
鼻青脸肿,被揍得跟猪头似的。
如此一对比，周念虽然也受了点伤，但只是小伤，而且还伤得挺有美感。
周尧一点心虚愧疚都没有,火速占领道德高地,连珠炮似的说：“被我弟弟揍得？一定是他们先惹我弟弟的！我家孩子我知道,从不违反纪律。这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被叫家长。你们学校怎么搞的？回来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说会照顾我们家孩子,就是这么照顾的，让他这么受委屈？”
周念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连他本人都觉得大哥偏心眼偏到天边去了。
他在这种溺爱下还能长得这么正直善良可真不容易,周念好佩服自己。
教导主任：“对方家长……”
话还没说完被周尧抢了去：“对,对方家长呢？怎么还没来？我得好好问问，究竟怎么教出这种欺负同学、品行恶劣的孩子的。”
教导主任：“可是被打成这样……不管怎样，都不该使用暴力啊。”
周尧皱眉眯眼，跟看垃圾一样的盯着看了一会儿。
两个小孩被看得更羞耻了，其中一个自我辩解说：“我是觉得周念是omega，我不好意思对omega动粗才被打成这样的，不是我打不过omega……”
妈的。火大。
周念的小暴躁脾气蹭一下地上来了，他捋起袖子就要走过去，说：“那再来啊！你别让着我，真的，你他妈的打不过还有脸说你让着我！刚才我讲卫生没让你喝尿，你等着我把你脸按马桶里。”
两个被暴揍一顿的alpha都一个发抖，心想，周念不愧是alphax3的家庭养成来的omega，这么a里a气的。
教导主任板起脸：“周念！”
一边呵斥一边上前拉住他，跟周尧告状：“您看看您家的孩子……”
周尧说：“我真有点搞不清楚，这不说alpha和omega的，这两个人高马大的孩子被我家孩子一个欺负了？他只是反抗不被欺负而已。”
“你居然还怪我们家孩子？”
“我真觉得你们学校校风很一般，当初我就不同意他来你们学校，现在我也想给他转学……”
话还没说完。
胖墩墩的校长正好进门，笑呵呵地说：“什么转学啊？这个还用不着转学吧。这个事情呢，我大概清楚了，怪我们，这个厕所没有分类的很全。”
“毕竟周念是我们这第一个男omega学生，这样吧，我给他教职工厕所的钥匙，行政楼这一层的厕所，校长室的他都可以随便用，这样就不会遇见alpha同学了。周念哥哥，你看行吗？”
见周尧没表示，他继续说：“这个是我考虑不周。以后周念吃饭也在教职工窗口随便打饭，还有小厨房那边，他想吃什么呢，交代一句，我们让厨师给做。”
“平时呢，我们会尽量让老师都注意着他。每天放学我都让老师送他到校门口上车行不行？周念的班主任宋老师是很负责的人，最近班上跟周念说过话的alpha都被她找去单独谈话过了。”
“唉，你说周念半路转学去别的学校，老师同学不熟悉不说，你还得重新协调，周念也得重新适应，不是很麻烦吗？就剩一年了，多影响学习啊，您说是不是？”
两个被打的同学挺不忿。
靠，凭什么周念欺负人，结果还更被优待了啊？
周尧面无表情：“我是真想给我弟弟转学，主要是他总说你们好，我才勉强答应让他留下来……反正他对你们学校来说也是个刺头，会给你们惹麻烦……”
校长脸色都没变下，还是温和地说：“不会的不会的，教育孩子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嘛，教导alpha也是。”
周尧问：“那两个人的家长呢？怎么还不来？”
教导主任尴尬地说：“打过电话了，说是工作比较忙，得下了班才有空过来，晚上才来。”
周尧冷哼一声，像在讥讽：这么不关心孩子，难怪教出这样没教养的孩子。
这是最刺激人的。
他们嘲笑周念不是周家的亲生孩子，他们倒是亲生的，但他们父母对他们的关心还远不如周念。
“噔噔。”
有人敲门。
“谁啊？进来。”校长说。
罗鑫喊了声“报告”，进了办公室。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
罗鑫挺紧张地说：“我、我是来给周念作证的，是那两个人先嘴贱，说他不是他家里的亲生孩子，以后他家里分财产肯定不给他，还说什么、什么omega发热期欠、欠……”
周念差点没跳起来：“闭嘴！罗鑫！我他妈要你多嘴了吗？”
罗鑫怂了下：“……反正就是不太好听的话。周念不好意思说，但我不想看他被冤枉，所以我才过来说，你要生气就生气吧，我不能看着你被记过。”
周尧闻言怔了怔，刹那间，他的alpha信息素在剧烈的心情变化下，变得浓而锐利。
久浸商海的成年alpha的信息素不是刚分化的小alpha能比的，两个小瘪三被压得瑟瑟发抖。这要不是法治社会，他们真怕会出什么事。
周念就从大哥身上没感受到过这么强烈的alpha信息素，他有点难受，在这个瞬间，他也有一种出于本能的对alpha的畏惧。
周念看了一眼大哥。
周尧这才重新冷静了下来，欲言又止。
他公事公办地同校方说：“这件事我之后会再处理，为了我家孩子的心理健康，我现在先带他回去了，还得去趟医院仔细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我可没空在这里一直等着两个不负责的家长。”
没人敢拦。
周念感觉像是被他哥跟老母鸡护着小鸡似的提走了。
上了车。
夏天，车窗封闭，打着空调。
周念嗅到浓重alpha信息素气息，显然大哥怒气未消，他难免脸热。
周尧并没有意识到，一上车就温声细语地和他说：“念念，你别听那些人乱说，爸妈都把你当成亲生的，我们以后也绝对不会亏待你，我有的，你也会有……”
“我知道。所以我才揍他们啊，我听不得他们诋毁你们。”周念说，“不过，哥，倒也不用你有的我也非得有一份，我也没想进公司工作。”
周尧不由地生气起来，他都给周念规划好了未来的人生蓝图：“你不想进家里公司工作？你是觉得不自由吗？在自家公司多好啊，出去给别人打工很累的。要么你选一个跟我们家有合作的公司也行。进银行之类的，有资源有人脉，升迁也快……”
“停，停。”周念做了个“请停下”的手势，“哥……”
周尧止住胸口膨胀着的对孩子的管教话语，耐着性子问：“怎么？”
周念为难地说：“哥，我能下车吗？你的信息素对我来说有点冲了。”
周尧：“……”
周尧把车停在路边，吃了两片alpha抑制药——他现在都会记得随身携带——开窗换气。
周念在车外，去路边的冷饮店等他平复。
周尧隔着车窗看过去，周念坐在高脚椅上，喝一杯西瓜果汁，才喝了半杯，就有个成年人走过去跟他搭讪。
周尧才压下去的火气马上又冒出来了，他下车把周念叫过来，让周念坐车上，自己在外面冷静冷静脾气和信息素。
周念自己都觉得麻烦。
这要是真的亲人，有血缘关系就有信息素的血缘屏蔽了。
但周念现在想得最多的倒不是这个，从打架那会儿他就在想，要是沈峤青在，那他只要关门放沈峤青，哪需要自己动手啊？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失去了忠臣的落魄君王，也有其他人想要投奔效忠于他，但他猜忌多疑，除了沈峤青以外，别的人谁都信不过，总觉得人人都包藏祸心。
他以前老觉得沈峤青变/态、恶心。
那是没有对比。
如今一对比，沈峤青无疑真诚多了。沈峤青对他的好不带一丝蔑视，无论他是什么第二性别，他都是沈峤青的神。
数日之后，周念这个月的发热期如期而至。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来得格外猛烈，吃了抑制药还有点顶不住，他请了一天假在家。在家的话，他就不吃药了，吃药的副作用很大，不舒服。
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开个门拿饭，连门都不开。
邪门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热期的时候意志力薄弱，他莫名其妙、不受控制地想念沈峤青。
没来由地烦躁恼火，想有个沈峤青在他身边给他骂一骂，出出气。
沈峤青。沈峤青。沈峤青。
仿佛上瘾。在戒/断。
他想，这都十年了，想戒掉沈峤青能不难受吗？戒掉一件习惯总是一开始没出现反应的时候最坚决，以为轻轻松松。
忍忍就过去了吧。应该。
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时候，周念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沈峤青，在自己身边。
沈峤青像那天在韩家时一样，渴望又不得指令不敢轻举妄动地望着他，一双眼睛黑溜溜、水汪汪的，忠诚而炽热，无比着急：“周念，周念，你不舒服吗？该怎么办？”
周念烦躁地说：“你傻的吗？你过来，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过来，过来。”
沈峤青就钻进他的被子里，听他命令，像只小狗，抚摩安慰他的所有不舒服。
清醒以后。
周念觉得万分羞耻。
妈的。
是他抛弃了沈峤青，抛弃了麻烦，抛弃了阴暗面。
他现在还惦记着沈峤青干嘛？
而且还是想象着沈峤青做一些不知羞耻的事，前几回发热期他就算跟沈峤青本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么不害臊啊……分明好好的……
难道，他是觉得寂寞，缺人跟他谈恋爱吗？
只要他想谈，勾勾手就有一群人扑上来吧。
可要有沈峤青的脸，又要能比他还舔。
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这样的alpha吗？
周念发热期过了，回学校去。
最近学校里还是对他议论纷纷。
周念得知两个消息：
1，上回被他打的两个男同学一个休学一个退学，不是学校劝的，是他们自己提出。
2，突然来了位神秘有钱人给学校捐了最新的教学设备、桌椅，还要给学校修建厕所，听说姓秦。
周念跑去问大哥：“你干的？唉，我真不想这么说……搞得我好像包子一样，我当场揍了他们，也没忍气吞声啊。我觉得这事就完了。你支持我不用我道歉就够了啊，我发泄过了，没觉得委屈。”
周尧也挺困惑：“不是我。”
“可能你爷爷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