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牢中。
狱卒按照顺序给每间牢房分派食物,几个硬如石头的杂菜窝头、一碗黏糊糊看不出食材的汤,狗若不是饿极了都不会多看一眼,可在牢中犯人们却蜂拥而上趋之若鹜。
静和因是重要人犯可以一个人睡单间,倒是避免了与人争抢,可她锦衣玉食惯了,现下看着手里的饭菜只觉胃里翻腾。
她啃了一口窝头,险些将她牙硌掉,她气恼的将窝头砸在墙上竟发出“咚”的一声响。
她靠墙而坐,不过短短几日已被折磨得面如菜色双眼无神。
她皱眉看着碗中黏糊糊的东西,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将碗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呕。”静和干呕起来,嘴里泛起了酸水。
那东西难闻不说,好像浆糊似的黏在她的喉咙上,她早些年虽经常吃不饱但也未曾吃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一想到自己从高高在上的清心庵主持变成了阶下囚她心里便恨得要命,早知如此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接魏氏这桩买卖!
她靠着墙喘着粗气,只盼着有人早些将自己救出去。
她曾故意与慧心透露说她早已将那些权贵的名字记录在册,若她有朝一日横死便有人会帮她将那名单散播出去。
慧心为了自保一定会招供出来,这样那些人便会知道自己手里还掐着他们的命门,只有她活他们才能无恙!
人活着就有无尽的可能,静和深陷的眼睛露出恶狼般的锋芒,她迟早会东山再起重现往日辉煌!
突然,她觉得腹中一阵剧痛,竟疼得她弓起了身子战栗不已。
她原以为是想出恭,可没想到疼痛突然加剧好像五脏六腑都被碾碎了一般。
她实在受不了了,正想要开口唤人,可没等说出话来竟“噗”的喷出一口血来。
有人下毒!
有人要杀她灭口!
可她什么都没等说出来便砰然倒地,身体也失去了控制,只隐隐能感知到狱卒在大声唤人,随后便有人七手八脚的把她抬了起来。
她还没死,不要将她扔到乱葬岗!
这一刻她怕极了,被人发现秘密的时候她没怕,被京兆府缉拿的时候她也没这么怕过!
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可现在,只要能让她活,她什么都愿意!
……
初夏的夜微凉清爽,阮玉着一身玄色锦衣在院中练剑。
温将军从不认为女孩子就要娇滴滴的,所以一直敦促阮玉练武防身,可她却因为温云谦而半途而废,现在想象中自己都觉得傻的可以。
既然没有人可以依靠,那便要强大的让自己没有软肋。
长久不练功,练了一刻钟阮玉便已香汗淋漓娇喘不止,她不禁皱眉,有些嫌弃自己这娇弱的小身板了。
“你根基不错,但心性未稳太过急躁。”
一道沉敛清澈的男声在夜色中传来,阮玉擦汗的手一顿,蹙眉闻声望去。
同样身着玄衣的温珩自暗处走来,皎洁的月光萦在他左右淡却了他身上原有的冷戾,宛若神袛自月下羽化姿色卓绝。
可这张脸并未其赏心悦目而得到特殊对待,阮玉依旧冷冰冰的看着他,“温将军,您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出现合适吗?”
温珩四下环顾一眼,弯唇含笑道:“你放心,我事先确认过,这里没有人的。”
阮玉:“……”
这话听着就不正经。
见阮玉蹙眉似要发怒,温珩连忙开口道:“方才第三式你该将重心落在左腿,剑花右打,第七式慢了一招导致防守不够……”
阮玉最初只想开口撵人,可听着听着便不由自主的依照温珩的指导试练了起来,发现改动过后招式的确更为顺手。
温珩的人品虽不敢恭维,但他的谋略武功她却深信不疑,谁让这家伙生来就是奇才。
温珩不吝赞赏,“你很有天赋,只要勤加练习定也可成为一代女将军。”
阮玉将长剑收入鞘中,脸颊染了淡淡的粉晕,瞧着比往日要暖上许多,她自嘲笑着摇了摇头,“温将军莫要笑我了,我这点微末功夫哪里做得了将军呢!”
见阮玉没对他横眉冷对,温珩心里乐开了花,眼里盛满了细碎的星光,“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只要以她一声令下他便能到她身边。
看着温珩柔和明亮的眸光,阮玉一时有些恍惚,忆起一些深埋在她脑海中的画面。
月辉如银碧竹荡荡,男子单手搂着少女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握着少女莹白的手腕,锋利的长剑在他们手中于月色下划出暧昧的弧线。
“剑花要这么打才不会伤到手腕。”
“收剑时要稳出剑时要狠,不要迟疑,对战中眨眼间的迟疑都会致命。”
少女目光灼灼的望着矜贵俊美的男子犹如仰望神袛,娇不胜羞的道:“夫君,你真厉害。”
男子唇畔凝笑,眉目间犹如笼了世间最温柔的春风细雨暖阳萤火,他将她搂入怀中,不怀好意的捏了捏她柳枝般的细腰,在她耳畔吹着灼热的气息,“夫人夸我厉害我很开心,不过,我希望夫人能换个地方再说一次……”
想到前世两人亲热缠绵的画面阮玉一时间面如红霞,脸颊热得烫人。
“阮小姐,你还好吧?”听出阮玉气息乱了,温珩忙上前询问。
“我没事。”阮玉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垂着头不敢去看温珩的眼睛。
想到自己前世和眼前这个男人做过世上最羞人的事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阮玉深吸了口气,用力晃了晃头,试图将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从脑中甩出去。
“呵。”一声轻笑传来。
阮玉抬头便看见温珩笑得眉眼弯起,身上哪有一丝戾气,温润俊朗得宛若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
见阮玉在看他,温珩将手抵在唇上轻咳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笑你,只是觉得你方才的样子像个小孩子,很可爱。”
公子如玉温润缱绻,换作哪个少女被温珩这般一夸怕是都要失了神智,但阮玉只看了他一眼,淡淡“哦”了一声便不作理会。
心头的悸动被凉爽的夏风吹散了不少,阮玉又恢复成了往日清冷素然的模样,“温将军还没告诉我为何要夜探将军府。”
温珩虽有些小委屈,但还是温柔的开口回道:“静和那边有消息了,我见你很关心这个案子便赶来知会你。”
他垂下眼睑,轻轻叹了声,“怪我一时疏忽没想这么多,你莫要见怪,我这便走就是了。”
温珩落寞转身,背影显得有些可怜。
“等等。”阮玉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将军,静和可招供了?”
温珩弯起嘴角,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落寞无辜,眼中分明闪着狡黠的笑。
他温珩生来便不知“疏忽”为何物,但若有需要他也可以做爱情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