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章 归来(1 / 1)

随着他话音,外面一道银铃般的笑声悠远而近,霜降一身喜庆的绛红衣衫,发间灵珠宝玉发饰密密插了一头,闪在门口。

“少主恕罪,您吩咐给宇文小公子的生辰贺礼,有几样太难找寻,奴婢跑遍诸大仙魔集市,紧赶慢赶,总算给全找齐了。”

她身子一闪,露出了后面一件飞行法器,中门一开,里面跳下来十多个魔宗属下,井井有条地快速搬下来一大堆箱子。

霜降手中抖开一张贺礼清单,脆生生念道:“恭祝宇文小公子顺遂平安,喜乐康健。现奉上明珠百斛,上品灵石万颗。“

她身后另一名娇憨少女立刻打开几只箱子,里面莹莹珠光和灵石仙气冲天而起,映得四周一片雪亮。

正是朱朱。

霜降语声不停:“另有千年灵犀腹皮所制盔甲一套,天山雪蚕丝内甲一套,深海避水珠十颗,大型机关隼一只。”

旁边另一只箱子赫然而开,秘制法宝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周围微微骚动响起,不少人都暗暗咋舌:灵犀兽的腹部皮甲既柔且韧,全身只有这一块最为珍贵,打造了铠甲穿在身上,再配上薄软有如无物的天山雪蚕丝内甲,战斗时就是多了一层保命的终极法宝。

再加上避水珠能深入水底,大型机关隼可以飞动翱翔,这位叔叔一出手,简直就能送小侄儿上天下海,阔绰无比。

霜降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另有术宗爆破符、隐身符、储灵符、传讯符、攻击符各千张,制符珍稀材料精研朱砂十坛、上好符纸百刀,空白阵旗万只。”

刚刚随着父亲赶来的李济实在忍不住,加上又和元清杭交好,笑着插了一句嘴:“这些材料,给一整个术宗宗门的弟子使用也够啦!”

元清杭站在旁边,笑嘻嘻道:“小孩子从小学习术法,难免用坏一些,多备点,给他扔着玩儿。”

朱朱抿嘴一笑,手掌一拍,身边一排箱子齐齐敞开,眼尖的术宗弟子一眼看去,全都又羡又嫉——这些材料的品阶,一看就是极品,比他们平时制符的那些不知道要好多少。

什么叫给小孩子扔着玩儿!……

霜降又道:“听闻神农谷木家已经送了不少珍贵丹药,我们少主说,他就不备了……”

话音未落,一个苍老的声音笑呵呵在外面响起来:“木家两位公子妙手仁心,所送丹药自然是极好的,可老夫除了制药炼丹,也别无本事,没奈何,也只有送上几颗丹药,恭祝宇文小公子周岁生辰。”

药宗门派的人猛地一愣,全都听出了声音的主人,顿时一片骚动。

易白衣吗?……

平时最爱闭关研究医术药理、少有外出交游,上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似乎还是三四年前的药宗大比上,现在竟然出现在这小婴儿的生辰宴上!

元清杭又惊又喜,一个箭步跑上前去:“易老前辈,您来啦?叫门下弟子走一遭就好啦,专程赶来,实在叫晚辈过意不去。”

果然,门口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神情和蔼,踏了进来。

澹台芸心里震动无比,知道必然是元清杭亲自出面,才能请得动这位往年之交的隐世大医修,慌忙迎上去见礼。

易白衣笑着摆摆手,他身边的大弟子立刻奉上了一个精美木匣,打开后,里面还有一个状若凝脂的白玉瓶,隐约异香扑鼻。

易白衣拿起玉瓶,亲手递到澹台芸手中:“近日老夫配齐了九珍续魂丹的所需材料,炼了几颗出来,恰逢小公子生辰,便挑了三颗品质上佳的,权做薄礼,还望澹台小姐笑纳。”

这一下,席间的喧哗声顿时大了起来。

凡是药宗医修,谁不知道九珍续魂丹的珍贵,不仅炼制困难,更重要的是所需材料每一味都难寻得很,上一届药宗大比的奖品,就是由各医修世家一起出手,才凑了三颗丹药的原料,千辛万苦炼制出来。

易白衣手中就算药材众多,可想凑齐几颗的材料,也怕是不轻松,

这三颗灵丹能救三次性命,说是能给这孩子一生保驾护航也不为过。现在竟然大手一挥,就送给了这么一个破败家族的小婴儿?……

澹台芸又惊又茫然,正要推辞,元清杭已经笑着帮她接了过来:“易老前辈,这份厚礼可实在惊人,我先替嫂子和小侄儿收下,以后再亲自上门道谢。”

易白衣佯装不满,瞪了他一眼:“说好一切事了,要去我山庄盘桓一阵、把酒言医的,现在一天到晚没个踪影,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你不成?”

元清杭笑嘻嘻向他拜了拜:“是晚辈的不是,等我给侄儿过了周岁生辰,再给我爷爷操办一场大寿,就立刻去您府上讨教。”

易白衣到访,份量极重,先前到了的前辈大宗师们不敢怠慢,纷纷上前寒暄,一时间,本就纷乱的场面更加忙乱。

互相见礼后,众人又上前,对着澹台芸和周岁的小婴儿说了些场面话,恭贺祝福,不一而足,这才落座。

澹台家因为那场祸事,一年前将家财散尽,才勉强换来家族安宁。既然澹台明浩已死,加上林夫人、家中长子澹台超也都先后罹难,倒也没有人再继续为难剩下的孤女,只是原先风光显赫的术宗望族、南澹台家,却终究是变得人丁稀落,一蹶不振。

澹台芸也知道如今家门式微,本也没想着能有多少贵宾上门,哪里料到最后关头却有这么多大门派齐齐到来,甚至全都是一门之主亲自带队,准备根本不足。

幸好有商朗带着一群门下弟子忙前忙后,帮着添置桌椅、重排座次,又叫厨房添了备用的酒水,好半天,才安顿齐全。

元清杭坐在主人桌上,看着澹台芸抱着小婴儿轮番在各桌敬酒道谢,笑吟吟不语。

旁边,宇文瀚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

元清杭瞥了老爷子一眼,给他倒了杯酒,双手恭送过去,凑过去,小声耳语:“爷爷想问什么,尽管问。”

宇文瀚瞪他一眼:“你到底弄了什么玄虚?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计前嫌,亲自来澹台家外孙的周日宴?”

元清杭修眉一挑,佯装诧异:“爷爷您说什么呀?小家伙不仅是澹台家的外孙,更是宇文老爷子您的曾孙。对啦,他叔叔可还是堂堂魔宗少主呢。”

他悠悠举起酒杯,和老爷子碰了一下,笑嘻嘻道:“如今仙魔两边偃旗息鼓,互不相犯,我多少也算对不少仙门中人有点恩惠,他们卖我点面子,也不算稀奇。”

宇文瀚望着澹台芸身影穿梭在席间,神色怔忪。

“若是孩子在我们宇文家,又或者交给魔宗抚养,或许仙门诸家还能对明儿高看几眼。现在养在澹台家,毕竟家门虚弱,怕是……”他幽幽叹了口气,再也说不下去。

元清杭昂起头,一口将杯中酒咽下肚,淡淡道:“所以我要来这一遭,给我小侄子撑撑场面。”

宁夺坐在他左边,静静看了他一眼。

宇文瀚眼眶微微湿润,无言拍了拍他肩膀,心里隐约明白了些。

这孩子外祖父是罪孽深重的澹台明浩,亲祖父是大奸大恶的宇文青峰,生父宇文离死前的行事虽然没几个人真的亲眼见到,可稍加联想,也不难推测出宇文离怕是死的不太光彩。

一出生便是洪水临世、灾难滔天,再加上父亲早亡,众仙门对这孩子,又会怎么看?

就算他和元清杭私下再对母子二人照顾关心,也挡不住悠悠众口,更阻止不了背后异样眼光。

如今借着这次机会,给这孩子一场风光盛大的生辰宴,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只是这面子,似乎太大了一点。

他不停看着四周的那些仙门宗师,越发疑心不定。

总觉得这些人坐立不安,有点古怪。

酒过三巡,澹台芸也带着小婴儿回来落座,元清杭含笑逗弄了小家伙一阵,这才慢悠悠站起身来。

原本吵吵嚷嚷的酒席,顿时静了下来。

不少宗师掌门更是第一时间将头转了过来,目光炯炯,竟像是时刻都在盯着他。

元清杭气定神闲站在那里,向着四周拱了拱手,笑意灿然:“多谢诸位仙君赏脸,前来参加宇文和澹台两家晚辈的生辰宴,更多谢有心送上厚礼,感激不尽。”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雪□□嫩的小婴儿:“稚子堪怜,自幼没了父亲,我这个做叔叔的,总是担心他日后受人欺负,想起此事,不免担忧感伤。”

易白衣坐在隔壁桌上,闻言笑道:“小公子身世显赫,周岁生辰宴上星光熠熠,众仙门贵宾纷纷来贺,这是何等风光,元小友不必杞人忧天。”

元清杭深深向他一揖:“多谢老前辈吉言。”

他顿了顿,接着道:“值此良辰,在下有一件大好事要说,就算是为我小侄子添点福泽。”

众位仙门宗师掌门齐齐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

正事来了!

宇文家这个孩子生辰宴早就发过请柬,大多数宗门看在宇文家和魔宗元清杭的面子上,虽然不至于叫长辈亲往,可也大多送了礼物意思一下。

谁能想到,就在一天前,各家没派人前来的宗门却都忽然接到了一纸飞书,上面直言说宇文小公子的生辰宴上,魔宗小少主有天大秘辛公布,且与多年前恩怨纠缠有关。

若是没有重要人物到场,那相关秘辛的好处,便只能和该宗门擦肩而过,还望赏脸前来云云。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秘辛,可既然说到“天大”二字,又说有好处,谁又敢轻视这位魔宗小少主的话?……

陈封坐在旁边,和声道:“元小少主既然说是好事,一定是对天下苍生、对众家仙门都是极好的。”

他虽然眼高于顶,又好战冷酷,可元清杭亲手从商渊手下救过他一命,在所有公开场合,他对元清杭都是客气尊重地很。

元清杭向他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宁夺缓缓站起身,静静向四周扫了一眼。

他本就生得俊美无俦,气质高洁,少年天才的美名远扬,就算现在已经成了废人一个,可场上多少人都亲眼见过他力战商渊时惊天风采,现在迎上他秋水般冷冽静美的目光,不少人都是一阵恍惚。

说起来,宁小仙君自从在镜湖最后一战后,再也没出现在人面前,也已经足足有了一年。

元清杭望着他,毫不掩饰目光中崇拜欢喜,嘴角噙笑:“宁仙君?”

宁夺点点头,目光转向陈封:“陈殿主,晚辈可否请殿主帮一个忙。”

陈封心中也对他暗暗惋惜,颔首道:“宁小仙君不用客气,但说无妨。”

宁夺缓缓离席,向他恭敬地躬身一礼:“晚辈近来修为略有恢复,久未对战,不免技痒。”

原本安静的酒席上,忽然微微起了一片涟漪。

——什么叫修为略有恢复?商渊一战中,无数人亲眼见到他金丹尽毁,又哪来的修为恢复?

就算是元佐意当年所创的“破金诀”,也只能救金丹裂开的情形,像宁夺这样金丹碎得不能再碎,就算是元佐意活过来,也一样束手无策吧?

对身边忽然的喧闹充耳不闻,宁夺面色沉静,眼神明亮:“不知陈殿主可愿意赏脸,陪晚辈过几招?”

陈封眸子猛然一缩,紧紧盯着他,半晌招手,唤了身边一名弟子过来:“肇元,你陪宁小仙君对练一下,注意点到为止。”

那人是凌霄殿现在修为最高的弟子,已经有金丹中期修为,叫他出手,既算尊重宁夺,又算平辈切磋。

那人连忙抽出宝剑,向宁夺道:“还请宁仙君不吝赐教。”

宁夺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修为刚刚恢复,担忧自己控制灵力不当,伤了兄台。”

那名弟子也是晚辈中翘楚,从没被人这样当面轻视过,不由脸色涨红:“宁小仙君是不是说笑话?……”

话音未落,宁夺目光一抬,手边应悔剑忽然脱鞘而出,极轻极快地,在身边的座椅上挥了一下。

这一剑轻捷无声,毫无灵力波动,似乎就像是小儿乱挥剑招,不少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却是摸不着头脑。

那名弟子呆呆看了宁夺身边完好无损的椅子,愕然道:“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陈封却已经厉声高喝:“退下!”

整个场上,只有极少数最高阶的剑宗高手同时勃然变色,竟然不约而同站起身来。

药宗和术宗的高手都几乎没有察觉,只有他们这些一生醉心剑术、修为高绝的人才能靠着敏锐的神识察觉得出,这看似无声无息的一剑,里面暗含的意义,有多惊人和强大。

陈封目光死死盯着那依旧岿然不动的沉重座椅,心里波涛惊天——假如没有看错,这椅子外表完好,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剑真正斩向它。

可这座椅木纹深处,忽然出现的无数裂纹,又是哪里来的?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刚刚宁夺随手一挥,只靠着应悔剑散出的些许剑意,就已经伤到了它的根本!

换了是他,未必就不能做到这样,可他一剑既出,能地动山摇,能斩破长空,但真能也一样叫人毫无察觉吗?……

一时间,他额头间竟然有了一层细细的汗意。

旁边的人终于也都看出来了不对,席间慢慢安静下来。

宁夺手按应悔剑柄,星眸中光彩隐约傲然,再次向陈封发出邀约:“陈殿主,可否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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