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在小小年纪的铃铛心里,已经成了令人害怕的地方。
铃铛不想回老宅,不想看见新姑姑,也不想看到爷爷奶奶。
她害怕被人骂,还怕……
“姑姑,我妈妈也回去了吗?”铃铛问。
梁适摇头:“我不清楚,大伯只让我把你接回老宅,我们今天为铃铛讨公道去。”
梁适一手牵着铃铛,一手拉着rainbow。
她声音温柔,面对铃铛的害怕低声安抚,铃铛低着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那大伯会因为我挨骂吗?”
梁适错愕:“啊?”
“我不想让大伯挨骂。”铃铛摇摇头说:“我们算了吧。”
很难相信这是从五岁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话。
偏偏铃铛言辞真挚,表情诚恳,是真心实意地担心梁新舟。
“还有妈妈。”铃铛抠了抠梁适的手心,“姑姑,我们不回老宅就不用挨骂了吧……奶奶骂妈妈的时候,妈妈会哭的。”
梁适站在那儿怔了几秒,随后道:“那你就在车里和rainbow玩,姑姑回老宅看看好不好?大家都在的话,奶奶也不会那么凶。”
铃铛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因着要回老宅,铃铛一路上都皱着眉,丧着小脸。
梁适在路上逗她,让她开心点儿,大家都没什么事儿。
况且只是回去聊聊那天的事情,还铃铛一个真相,而不是大动干戈。
主要有梁新舟在,梁适就觉得有主心骨。
梁新舟和梁新禾两人的“釜底抽薪”玩得贼溜,昨天听梁晚晚说,东恒集团因为没了两大主力,公司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梁父,也是好几天没回家了,那天梁晚晚回去都没见到对方。
而邱姿敏被两个儿子这么闹,心里郁结,整个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点儿生机都没有。
梁适今天去也就是为铃铛那天的事情讨个说法,她也算是见到了那家人的德行。
带铃铛来也就是看邱姿敏要怎么处理罢了。
铃铛不愿意进去,也没必要强逼。
不是什么大事。
梁适将车开到老宅门口,叮嘱rainbow和铃铛不要吵架,两人在车上看书或者拿闲置的平板看动画片都行,如果真有需要,梁适会过来接她们。
rainbow乖巧地点头。
铃铛有些担忧地问:“姑姑,你们真的没事吗?”
梁适笃定回答:“没事。”
片刻后,她又犹豫,“那……如果你们被骂了的话,我们就走吧,我没关系的。”
她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梁适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啦,我们都是大人,不会有事。”
“但上次……奶奶就打了大伯。”铃铛有些丧气地说。
“真没事。”梁适说:“上次是你大伯没有防备,以后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铃铛显然是不太信的。
虽然她还是个小孩,但已经知道家里谁比较厉害,谁掌握着话语权。
梁适在进去前和铃铛说,要是想回家的时候还可以进来,没有关系。
铃铛点头应了。
老宅庭前有花圃,到了末秋,本应是百花凋零的季节,但这里花圃的花却是姹紫嫣红开遍。
原因是邱姿敏喜欢赏花,有春意盎然的味道。
所以梁家花圃里的花总会从全国各地空运过来,然后栽入花圃。
梁适越过花圃,有花瓣被秋风吹得径直落在梁适身上,她低敛眉眼伸手掸掉。
也没给梁新舟发信息再确认一遍,她便直接进了老宅。
要是有特殊情况,梁新舟一定会通知她的。
她进老宅的时候一旁的佣人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似是在诧异她为什么还会回来。
因着她以前的形象太差,佣人们跟她打招呼也都是战战兢兢,“三小姐。”
这句“三小姐”喊得确实没什么底气,毕竟这个家里已经有了新的三小姐。
梁适低声敷衍地应了句,然后走到梁新舟身边。
梁新舟和梁新禾都站在客厅里,孙美柔和于婉都没在,不知去了哪儿。邱姿敏坐在沙发上,脸上满是病气,姿态也病恹恹的,轻阖着眼,看着像重症病人。
梁适进来后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没敢贸然开口。
但很快邱姿敏淡淡地睁开眼,看见她以后眼里迸发出激烈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随便看看。”梁适也从容地说。
她越从容,邱姿敏越生气,很快,她就变了脸色,“你给我滚。”
“很快就走。”梁适说:“只要你们给铃铛道歉,我绝对不会在这里多待。”
“你算个什么东西?!”邱姿敏气道:“铃铛是我的孙女!你以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梁适,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她一边骂着一边抄起手边的抱枕,直接向梁适扔了过去。
刚好扔到梁适怀里。
梁适表情都没变,神情冷淡,把抱枕放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我也不是很想看见你。”
都已经闹到了这份上,再装下去也没必要。
更何况,梁适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她装。
邱姿敏身体确实大不如从前,最近接二连三的出事,本以为找到亲生女儿是大喜事,因此她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结果梁新舟拼命反对,从一开始就没有好脸色,二儿子又是直接搬出去。
也罢,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那便搬出去。
结果两人连公司也不去了。
梁父最近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额,他已经将手头的事分出去很久了,年纪大了,处理起来也力不从心,但两个儿子不在,只能硬着头皮干。
回家以后别说是好脸色了,连笑都笑不出来。
到后来直接忙得没时间回家。
接二连三的会,看也看不完的文件。
梁父身心皆疲,本以为儿女绕膝共享天伦,结果是闹出了这一出。
梁父昨晚听说梁晚晚和梁欣然吵架,梁晚晚竟然打了梁欣然一个巴掌的事儿,在沉默良久后也犹豫着和邱姿敏商量:“要不,我们就给欣然一笔钱,把她送走吧。”
邱姿敏听完以后当下就哭了,本就身体羸弱的她直接吐了一口血,随后倚在床头和梁父道:“梁祖啊梁祖,当初是你把我们的女儿弄丢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找女儿找了二十五年,现在找到了,你就想把她抛弃,你还是不是人啊?!”
梁父听完也惆怅,“不然呢?现在新舟和新禾统一战线,连公司都不来,人也联系不上,我能怎么办?!就连晚晚那么好脾气的人也打她,你说她没有问题吗?或许当初新舟说得对,圈层不同,没必要硬融,给她一笔钱算了,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不行!”邱姿敏断然拒绝,“都是我生下来的,梁新舟偏心那个外人也就算了,新禾和晚晚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肯定是那个死丫头!”
邱姿敏说着又气又恨,流下一行热泪,“你要是想把欣然送走,那把我也送走得了。怎么你非要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当初欣然被丢是我们的责任啊,要是你看好她,她能被人贩子偷走吗?要是你当初不在商场上树那么多敌,我们的欣然不就会在我们身边安安心心快快乐乐长大吗?!”八壹中文網
“她都吃了这么多年苦,受到了这么多伤害,你怎么忍心再给她二次伤害?!梁祖,这是你当初造的孽,你得给我还!”邱姿敏义正言辞地谴责梁父,说完以后就气急攻心开始疯狂咳嗽起来,一晚上对着梁父又哭又闹的,逼得梁父没有办法,“好好好,我不提了。”
说完以后也纳闷,“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以前分明都很乖的,跟家里从不闹矛盾,尤其是新舟,结果……哎,怪就怪我们当初对梁适不上心,一直都把她交给新舟带了。”
“梁适那就是个祸害!当初云隐道长说了,留着她必出大事,我们跟她断绝关系吧。”邱姿敏说:“你忘了吗?云隐道长说过的,换过气运之后她就没有用了,而且她的气运还会影响东恒,我们必须要跟她断绝关系!”
“还能怎么断绝?”梁祖皱眉:“直接把她的户口迁出去吗?这也太扯了,而且她现在结了婚,已经是独立户口了。”
在豪门圈子里,认亲比拒亲更容易。
认亲就开个宴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带给圈子里的朋友认一认,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拒亲呢?
基本都是冷处理。
大家一般也默认,家里的亲生女儿回来,原来那个就是别人家的了,要是对方有亲生父母肯定就送走了,如果没送走,那在圈子里也会遭到歧视和鄙夷,没人会对这种东西上心。
可梁适现在又不混她们这个圈子。
不参加宴会,不和从前的那帮狐朋狗友瞎混。
失去梁家的庇佑对她来说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邱姿敏越想越气,昨晚硬是气得一夜没有睡着。
清早起来感觉心口郁结,疼得厉害,而梁父已经早早离开家去了公司,她让佣人打电话喊家庭医生来,扎了个吊瓶。
梁欣然早上起来陪在她身边,给她端水送药,扶她去上卫生间,格外贴心。
唯有这种时候,邱姿敏才觉得自己做得是对的。
女儿肯定还是亲的好。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但是被梁晚晚打了一巴掌,脸上的红印隔了夜还没散去,也是够心疼的。
其实当时邱姿敏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斥责梁欣然,“好好的,你动她的衣服做什么?”
结果她只说了这一句话,梁欣然就站在那里眼泪汪汪。
梁欣然长了张格外无辜的脸,任谁看都不忍心再谴责她。
更何况她说:“我……我就是看妹妹衣服脏了,想着帮她洗一下,而且我们上次逛……逛街不是买了件漂亮的衣服吗?我就想让她穿那个……我没想到……那里边有……有她的东西。”梁欣然说话一波三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强忍着没掉下眼泪。
等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她再抬起手抹掉。
邱姿敏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剩下的只有心疼。
为了安抚她,邱姿敏还帮助斥责梁晚晚,“不就是一个画册么,至于她这样大动干戈的?等她下次回来,妈帮你教育她。”
哄了好久,梁欣然总算是不哭了,但眼睛还是红红的,一说话声音就哽咽沙哑。
邱姿敏白日里在梁欣然的陪伴之下,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儿,但没想到临近傍晚,她刚输完下午的点滴,梁欣然提议说穿件厚外套,两人好去后花园散散步,她外套刚穿好,人还没走出门,两个儿子就气势汹汹地来了,一副要跟她算账的样子。
一看到两个儿子,邱姿敏的心情急转直下,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又没了。
她摆出个冷脸,讥讽道:“两位大少爷还舍得回来啊。”
梁新舟没看她,而是直接看向梁欣然,“回来找你们聊点儿事。”
说话也公事公办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来尊重。
邱姿敏顿时就恼火了,“梁新舟,你看她干嘛?就知道欺软怕硬?有什么你冲我来。”
“行。”梁新舟痛快地应下,随后看向她:“那就和您说。”
邱姿敏:“……”
她根本没想到梁新舟答应得这么痛快,或者说没想到梁新舟还真是来算账的。
要算什么帐?
除了梁晚晚和铃铛,邱姿敏也再想不出来。
她皱着眉坐回到沙发上,强撑着仪态坐了一会儿,没多久便累了,身体就像是个超速运转的机器,她现在身心俱疲。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教育得极好,乖巧听话,孝顺,兄弟和睦。
也曾幻想过无数次,别人的女儿梁新舟都待她极好。
若是自己的亲妹妹,梁新舟和梁新禾不得把她宠到天上去?
可没想到现实和她预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邱姿敏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儿。
想来想去也只有梁适能做出这种事来。
因为她对梁适不好,所以梁适疯狂报复她,利用她儿子们的善良来背刺她。
可真是玩得一手好宫心计。
怪不得原来和梁新舟几乎都不说话,前些天还为梁新舟挡刀。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啊!
邱姿敏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大,便越是记恨梁适。
看着两个儿子都没那么顺眼了,开门见山地问他们,“是不是梁适撺掇你们来的?我告诉你们,想让梁适进这个家,没门儿。她就不是我的女儿,我邱姿敏没她那个不孝女!你们也别想了,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们是不是真的要把我逼死?!”
“你们好好搞清楚!”邱姿敏语重心长地说:“欣然才是你们的亲妹妹,她从小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我和你父亲不过是想多补偿她一些怎么了?她回来是碍着们谁的道了吗?一个两个的都不喜欢她!”
“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个的。”梁新舟冷声道:“我为铃铛的事来的,那天在超市里,铃铛说她没有推人,你们为什么擅自替她道歉?”
邱姿敏一顿。
最先不满的是梁新舟的语气,“梁新舟,我好歹也还是你妈,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公事公办。”梁新舟说:“等到说完这些事,我们再讨论其他问题。”
梁新舟的语气足够冷酷,确实也蛮让邱姿敏受伤。
她一直都觉得梁新舟是她的孩子们里最出挑的,结果……
都怪梁适!
邱姿敏精神撑不住,便倚在沙发上跟他说:“你想讲什么?”
梁新禾看着邱姿敏一副病容,悄悄扯了扯梁新舟的衣服,低声跟他说:“你悠着点。”
梁新舟斜睨他一眼。
梁新禾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梁新舟顿了顿,沉声道:“为什么铃铛说她没有做的时候,你们第一反应不是求证,而是认定她做了这件事,还擅自替她道歉?”
一开口便是质问。
邱姿敏顶回去:“一个小孩子,她说没有做就没有做了吗?监控都拍到了,怎么?非得让她被人家告上法庭才道歉啊。”
“铃铛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会不会撒谎您不知道吗?”梁新舟反问:“她是个什么样的小朋友,您心里没有数吗?我们是怕他告吗?东恒养着那么多律师,再不济您儿媳妇还是知名法学院毕业,会请不起一个律师给铃铛打官司吗?”
“小孩子情急之下撒谎,也不是不可能。”邱姿敏说:“她才五岁,懂什么啊,两天就忘了。”
“怎么会?”梁新禾也忍不住出声,“铃铛因为这事儿哭了一天一夜,还有,您骂美柔做什么?她为了能好好陪着铃铛,一直就没上班,您还要说她没教好铃铛,这不是往她心上捅刀子么?”
“那是我不让她出去上班的?”邱姿敏轻飘飘地反问,顺势斜睨了经常当墙头草的二儿子一眼,“梁新禾啊,你今天就是来为你老婆孩子出头的?反正我这个妈也没什么用了是吧?可别忘了,当初是你让她在家做全职太太的。”“那我让她做全职太太,我也没说她把铃铛教的不好啊。”梁新禾说:“我家铃铛乖巧听话,可爱善良,她说没做就是没做,您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给她幼小心灵造成的伤害太大了。”
他们兄弟两个都习惯了商场上那一套作风,在家里不怎么会说软话。
且轮番上阵,给邱姿敏教育了一通。
邱姿敏看着他们,越看越心伤。
实在想不通自己教了这么多年的优秀儿子,怎么就成了这样?
就在她们轮番上阵要和邱姿敏理论的时候,邱姿敏人躺在沙发上,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站在一旁的梁欣然立刻给她顺气儿,还跟梁新舟和梁新禾说:“大哥二哥对不起,那天是我带铃铛出去的,我也没想到她会做那样的事儿,我近视看不清,但铃铛确实是伸手了,谁也没想到那个小孩儿有病,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你们别……别找妈说了,找我吧,我去给铃铛道歉。”
她那张无辜的脸,一开口说话眼睛就红了,声音哽咽,让人看着就心生怜爱。
邱姿敏听她这么说心疼得不行,立刻拉住她的手,“欣然,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这么做。”
“这帮人一个个的,都被那个梁适给带的眼盲心瞎,认不清谁才是真正的亲人!”邱姿敏安抚完梁欣然之后,才气冲冲地对两人说:“你们是疯了吗?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们,把刀对准自家人了?能不能有点脑子?”
邱姿敏说:“欣然带铃铛出去是好心,见铃铛做了错事,拼命给人家道歉,就怕那家大人对着铃铛做什么,你们全心疼铃铛,有人心疼欣然吗?”
梁新禾轻嗤一声,“那不是有您心疼吗?”
邱姿敏一时语塞。
片刻后,梁欣然起身道:“大哥二哥,你们别生气了,这些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做的,我可以向铃铛道歉,也可以像二嫂道歉。”
梁欣然说着说着掉下了眼泪,这一幕让别人看见,真还当他们兄弟二人联起手来欺负一个刚认回来的亲妹妹。
梁新舟比梁新禾要淡定一些,此情此景并没有让他有过多反应。
而梁新禾已经心软了,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把一个女孩儿欺负成这样。
梁新舟冷眼看着梁欣然哭,片刻后出声道:“我们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是事实真相。”
梁欣然急忙点头:“大哥你说得对,这件事因我而起,那就由我来结束吧。我真的可以给铃铛道歉,也给你们道歉。真的对不起……我回来的这些天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在农村生活了这么多年,确实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我……我一直都太期盼有家人了,我想对你们好的……但……但是用错了方式……真的对不起……”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每一句都扎在了邱姿敏的痛点上。
一想到亲生女儿这些年在那个穷乡僻壤里受的苦,她就觉得自己心如刀割。
再看看这些养在身边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向着外人!
根本不关心自己的亲妹妹!
都像是瞎了一样。
邱姿敏听得已是泪漪涟涟。
“妈真的很爱你们,一直都想让你们回来。”梁欣然说:“医生说妈的病都是心病,是因为太想念你们了才会这样。”
梁欣然说着退后一步,哭着给两个人鞠了一躬,“对不起大哥二哥,你们搬回来吧,我知道你们都不想看见我,我也知道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学识都配不上这里。我以前从未想过我的家里会这么豪奢,这样的世界我只在电视里见过,我太惶恐了,每天都害怕这是一个梦,只是因为我太想念家人了才赐给我一个这样的梦,美好到我都不愿意醒来。”
“但现在……”她顿了下,抬起手背擦掉自己的眼泪,“我的梦也该醒了。”
梁欣然看向邱姿敏,“妈,很感谢您不远万里找到我,我现在是个成年人啦,有照顾自己的能力,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跟大哥二哥还有晚晚好好的,你们才是彻头彻尾的一家人,我不过只是个误入的外来者罢了,现在我要回到我的世界里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泪,满是恋恋不舍。
说得邱姿敏心酸又紧张,“你……你要去做什么?”
梁欣然笑道:“妈,我以后会回来看您的,不用太担心我,您要好好养病,不要再生气,气坏了身体真的不值当。”
邱姿敏愈发害怕,“欣然……做……做什么?”
“我去外边租房子。”梁欣然说:“既然来了大城市,我可以自力更生的嘛,虽然我之前的经纪公司没有了,但我还能做其他的事儿,我这么大个人,总归饿不死。”
梁欣然微笑,“这件事我昨晚就做好决定啦,只是看您身体不好没敢和您说,我打算搬出去住,您还是和大哥二哥晚晚住在一起吧,我真的很不适合这个家,但真的很感谢您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也算是体会到了母爱是什么感觉,真的谢谢。”
她说得乐观又坚强,让人看着不忍再说她什么。
说完以后趁邱姿敏没反应过来,转身回房间拿行李,结果被邱姿敏立刻喊佣人,让佣人们遏制住她这种行为。
邱姿敏为此气得瘫在沙发上喘着粗气,通红的眼睛看上去就很骇人。
任是梁新舟再如何冷静,此时也再说不出任何话。
家里一度安静下来。
而梁适来的时候,正是她们刚吵过一轮的时间点,这会儿梁欣然还拿着行李在房间里待着,被佣人牵制着走不了。
梁适进来以后,邱姿敏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一个抱枕摔了以后还不够,又随手抄起一个抱枕扔过去,“梁适,你是不是想看我家破人亡才甘心啊!我们家已经因为你分崩离析了!你可真是会蛊惑人心,就跟你那个……”
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梁适却忽然有了警觉,立刻道:“我那个谁?我妈吗?”
邱姿敏闻言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一点儿形象也不顾地惊叫道:“你有个屁的妈?!你妈早就不要你了!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是我在垃圾桶旁边捡来的!当初我就不该养着你,就该把你掐死!”
她此刻就和个疯子一样,梁适却抿唇不语了。
一副不想和疯子计较的表情。
在邱姿敏还没缓过来的时候,梁欣然拉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跟梁新舟和梁新禾道:“大哥二哥,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妈。”
梁适:“?”
没有经历前一轮吵架的梁适一脸懵,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