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吸入式迷药效果不好,杜璟安被带走时意识还有几分清醒,她想挣扎,但身体却像是完全不属于自己,根本没办法控制,她拼尽全力也只能轻轻动下手指。
她模糊地感知到那两个男人架着她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上了二楼。而意外的是,在这段时间里,药效似乎渐渐退去,她的意识和体力也都恢复了许多。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被带进了个房间,拖着她的人终于停下脚步,然后她的脸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捏着颊抬了起来。
紧接着就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嗯,是她了。”
杜璟安费劲地思索,她没权没势没钱还没有颜,他们到底有什么可图她的?是因为沈家?应该不可能,叙阳市敢惹沈家的人应该还是没有的。难道是因为杜家?可但凡稍微熟悉杜家一点的都知道她不受宠,杜家的对手没必要来绑她。到底是谁?
完全没有头绪。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她吸入的迷药剂量不够,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了知觉,只是比平常要笨重许多,四肢还不太能使得上劲。
他们现在以为她彻底昏了过去,对她毫无戒备,她不能轻举妄动,等再恢复一些,再找机会自救。
她左边的男人主动汇报道:“小姐,她身边还跟了个人,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我看他身手很不错,一个能打我们这边三四个,您看……”
女人并未多想便道:“不用管,那女的跟我透过底,不过是个小豪门,有一个两个身手还行的保镖也正常,用不着大惊小怪。别弄死了就行,丢到后山林子里,有人找上门我们有个交代,没人找就让他自生自灭。”半晌,她指了下杜璟安,阴冷道,“这个,就照雇主说的,带去夜星。先找几个人把刺儿平了,跟他们说,想怎么玩都可以,别玩死了就行。”
杜璟安心头猛地一跳,攥紧了手,用力咬破唇,血腥味霎时充满了口腔,痛感传来,她微微睁开眼,模糊看见一男一女站在床边。
分辨不出是谁……
她难以支撑,疲累地再度闭上了眼睛。
那男人为难道:“小姐,这女的长成这样,看一眼都晦气,谁愿意来啊……”
女人翻她一眼,轻嗤道:“又没叫你上!再说,脸长成这样,但身上白白嫩嫩的,身材也算娇小瘦弱。从后面上又看不见脸。”她顿了顿,朝杜璟安走近了些,轻轻娇娇地笑得阴冷,“看这样子多半是个处,这儿可是紫月夜,给她换身衣服,戴上面具……喜欢这种的人多得很。”
“小姐说的是。那平刺儿之后怎么处理?留着她?”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雇主怎么说我们怎么做。留着当个小果儿,那些变态的大老板,她能伺候一个也是我们赚了。我看她底子还行,好好调教,指不定什么样。”
“行,那我先去叫人。”男人答应着,松开杜璟安,转身就出了房间。
另一个男人这就要带杜璟安走,被女人喊住。
“等一下。”
女人看了眼一动不动任人宰割的杜璟安,眼里含着兴奋,回身朝自己的跟班要了支注射剂,走上前来,拉开杜璟安的衣领,将针头扎进她的侧颈。
针尖刺破皮肤的疼痛让杜璟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清醒,她当即就猜到这女人正在给自己注射什么,可是她没办法反抗,只能寄希望于药效缓慢,她好争取时间逃出去。
女人将针剂注射完,退开身,道:“我还有事,你好好处理,别让我失望。”说着满意地招招手,示意男人可以带杜璟安离开了。
“是。”男人应了声,将杜璟安扛起带走。
出了房间,杜璟安凝神听了听四周的动静,似乎没有其他人,尝试着动了下将眼皮稍微睁开了一条缝,却见走道两边都站着一些人,她急忙重新闭上眼,感觉到进了电梯又出去,再走了好长一段路,扛着她的男人才喘着气停下步来。
那女人注射的药剂开始起效了,杜璟安只觉得自己血管被火烧着般,骨头里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在啃食,当下顾不得许多,再度将眼睁开一条缝,就看见他们到了一扇再普通不过的房间门前,而周围都没有别的人值守。
这就是那女人口中的“夜星”?就只是个高级酒店包间名字?应该没这么简单。
没有别的人在,杜璟安光明正大地瞪圆了眼在男人身上扫视,企图找到任何武器,没多久就锁定了男人后腰上一根黑色的短棍。
看起来像是电棍。
她正仔细观察,余光就看见扛着她的男人抬起另一只手,定睛看过去,那男人从裤前袋里摸出一张卡刷开了门,走进了间普通酒店房间,接着沿着左侧墙壁走了五步,在墙面上敲了几下,墙体上移露出第二道门,杜璟安看着他按下密码打开门,他们进到间储物室模样的密室。
杜璟安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方才恢复的肢体感官开始逐渐脱离她的掌控。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以期保持理智,记忆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男人走到了储物室最里面,杜璟安感觉到男人搬开一个储物架后便停下脚步站定,没感觉到对方有任何拿卡或钥匙,输入密码等的举动。
难道是生物信息识别!?
如果是这样,她得在进入这扇门之前解决这个男人。
可目前她能用的只有那个电棍,这个男人正扛着她,如果用电棍的话,她也会被电到……
管不得那么多了,进去的话是死路一条,富贵险中求,不如拼一把!
杜璟安下定决心,谨慎地将左手挪到电棍旁,耳边传来门开启的“咔哒”一声响,她猛地瞪圆开眼,果决地抽出电棍猛地回手砸在男人头上,男人丝毫没料到会被偷袭,痛呼一声当即脱了力松开她。两人几乎同时摔在地上,万幸杜璟安摔在了那男人身后,多少争取了时间和空间优势。
而那男人也不愧为专业打手,反应过来情况,立即就挣扎着要起身同时抬手要按通讯器,杜璟安见状紧握电棍先一步朝他扑过去,按下电棍按钮的同时将电棍抵在了男人露出的后颈上。
男人当即猛烈震颤起来,几秒后就脱了力瘫在地上。
杜璟安艰难爬起身,生怕他再“复活”,又在他后颈电了几下,确定人真的失去了意识,这才动手去搜男人的口袋,把他的几张卡、钥匙还有一把匕首全部搜走,离开前不忘把他的通讯器踩碎。
做完这一切,杜璟安大汗淋漓,身体里的痛苦感觉开始加剧,她不敢再耽误时间,将匕首插进腰间,电棍藏进衣袖里紧握着,就按照记忆朝外走去。
走出最后一道门,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糊,只能分辨出这层楼没有人。她抽出匕首在自己掌心划了下,让自己清醒了些,接着审视起走道,一抬头却看见了摄像头。她眉头紧锁,更快地扫视起来,看到楼梯间,立即跌跌撞撞朝那边走过去。
糟糕的是,药力开始逐渐侵蚀她的大脑,即便她紧握掌心的伤口也无济于事。
逃不了了,只能先躲起来……
如果她没猜错,这地方应该是个非法的情色交易场所,这样的地方,有众多的大佬时常进出,因此不可能处处设置摄像头,那些大佬就不会同意,毕竟万一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被顺蔓摸瓜,政界不是那么好打点的。
那个用于监视“夜星”的摄像头,应该就是这栋楼里为数不多的监控之一了。她得迅速消失,被发现就完了。
她作出判断,下了一层楼就拉开了楼梯间的门,探出头去确认没有守卫,模糊听见有嘈杂的闹声,自那些房间门里传出来。
杜璟安顾不得许多,闪出去,寻找藏身之处。紧贴着墙壁走了好长一段,每走一步,力气都少一分,血液的沸腾感和啃食骨髓的痛痒感就加重一分。不知走了多远,才抵达一间安静的房间。她凝神听了会儿,确定没有声音传出,从裤兜里翻出从那个打手身上搜出的几张卡,一张张地试,没想到真的能打开房门,她便不管不顾冲了进去。
关上门,杜璟安大口地喘了几口气,脑袋开始昏沉,太阳穴一阵阵胀痛感袭来,几乎快到她忍耐的极限。她不敢开灯,艰难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灰暗的房间里墙上挂满了各式不入眼的道具,房中间放着大床还有浴缸,简直是升级版的情趣酒店房间。好在有个阳台。
这里是几楼?能不能跳出去逃生?
耳朵开始嗡嗡作响,有好多破碎的片段画面在杜璟安眼前飘过,她却什么都抓不住,与此同时,她也逐渐开始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
以为自己开始出现幻觉,杜璟安暗道不妙,不敢再耽误时间,跌跌撞撞来到阳台边,朝下看了眼。
五层楼,跳下去不死也会残废。但是,下面的每一层都有阳台,或许可以当做阶梯,一层层跳下去。
头越来越晕,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杜璟安来不及多想,双手紧紧抓住护栏边沿,努力爬上去。
但是,她刚越过护栏,房间的门就被推了开。
进来的男人笑嘻嘻的嘴脸在看到她时立即变成了震惊,杜璟安也吓了一跳,在男人大叫冲过来的同时,她悬空了双腿,奋力向下层楼的阳台一跳,如愿跳了进去,也是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怎么都无法再重新起身奔逃了。
她顾不得全身的疼痛,用最后的理智和力气,努力挪到唯一可以遮挡自己的那块窗帘背后,将身体紧紧缩起……
然后她就慢慢失去意识。
身体却陷入了无穷的煎熬。无数的小虫子在血管里游走,再拼命往皮肤外钻,燃烧的血液沸腾在她全身,滚烫的温度裹挟着全身,几乎要将她蒸发。大脑昏昏沉沉,明明身体在失去知觉,脑子却伴随着脉搏而冒出阵阵疼痛。可怕的是,尽管如此难受,她却在此刻无比渴望得到某个人的爱抚……
只是她隐约感觉到这个房间里也有很多人,很喧闹。她不敢引起他们的注意,拼尽全力地忍耐着。
漆黑的视野里有那么一丝光亮。
再等等就好了,再等等……一定可以逃出去……坚持下去,就会得救的……等他来……他,他会来救我……
就像那次……
……那次?
杜璟安的脑海里突然冒出碎片画面,却以极快地速度飞逝,她什么也抓不住,却仿佛看见了一张面孔,一张令她熟悉的面孔。
是谁?为什么看不清他的脸?
是……是沈彦开吗?
过去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杜璟安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她的头,接着说了什么。声音实在太小,她听不清,但是她的心却因此直往恐惧的地狱坠落。
会不会是那些人找到了她?
没等她判断出来,那双手伸向了她的肩。
她立刻恐惧地瑟缩了一下,艰难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抬手去推那个人,奋力喊:“滚开!”
沈彦开本来已经缓和下来的面色,因她这个反应而比先前更阴沉了几分。
他本想伸手抱杜璟安起来,可手臂才刚环到杜璟安的背上,女生就受惊般猛地颤抖了下,迷蒙着眼有气无力推拒挣扎着,她的表情混杂着恐惧和凶恶,声音却微若蚊蝇。
像只受伤的小兽。
沈彦开目光深深地看着杜璟安,心中情绪翻涌,过了几秒,才凑到那个受惊的人耳边,轻声说:“不要怕,我是沈彦开,我来接你回家了。”
杜璟安像是分辨出了他的声音,推拒的动作变小了,然后将头偏向他这边,微仰起来,迷迷蒙蒙想看他。
沈彦开本来就凑在她耳边,此刻杜璟安仰起头,额头正好轻轻碰上了沈彦开的下巴。
他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额头的滚烫。
沈彦开冷着脸,连忙将她抱起来,大步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