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到回应,沈彦开直接付诸行动,将她手上的红本子抽走往旁边的柜子上一丢,捧起她的脸便低头欲吻。
只是,还没能如愿贴上那双唇,就听见——
“咕~~”
沈彦开微愣,低头去看紧紧抓着她衣角的小小一个人儿,只见杜璟安低着眉眼十分赧颜,通红的耳朵和脸颊滚烫得令触感越发细腻柔嫩。
他看见她粉艳的双唇开合,发出弱弱的声音。
“那个,我有点饿……”
沈彦开轻笑了声,微弯腰将手往杜璟安腿弯一捞,就把杜璟安打横抱起,大步朝朝门口走去。
“行吧,先让你吃饱。”他的声音含着笑,又有点若有所思,“来日方长,我有耐心。”
杜璟安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抬头瞄他一眼,只觉得他脸上的笑看得人胆寒。
与此同时,隐于京郊深山的沈家大宅难得来了位不速之客。
“还没到第三天就来接人,旭东啊,你对自己的孙子太没有信心了吧?”
沈祁山的满面笑意丝毫没有温度,说罢吹了吹茶梗,慢悠悠喝茶。
孟旭东勉强跟着笑,双手紧握着拐杖杵了下:“您哪里的话。唉,我实在没脸来见老哥哥您,但左思右想,小辈做错了事,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能跟着不懂事,就算是撑着把老骨头,也得亲自登门致歉,就想着,等让您出了这口气,我再登门把那不成器的臭小子带回去好好管教,不让他继续碍您的眼。”
他说罢,半晌没有听见回应,瞥了眼沈祁山,只见对方正慢悠悠品着茶,似乎对他方才的话充耳未闻般,孟旭东眼眸一沉,忍下心中的怨愤,又道:“况且,他身板儿弱,比不得您膝下的几位人中龙凤,我这个做长辈的,总得是要保他一条命,还求老哥哥您网开一面,也看在我们两家以前在联洲时候的那段情分上,不要跟小辈一般见识。”
听见孟旭东提起联洲中心的往事,沈祁山那道漆黑浓密的眉抬了下。
沈祁山将茶杯放下,旁侧的褚自祥了然于心,上前来添水,身躯恰好将孟旭东视线里沈祁山的脸都挡住。
“哎,你可太会说笑了,什么‘保命’的,搞得像我沈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洞。”沈祁山的声调还是那样温和带笑,“谁都知道那是你的宝贝孙儿,我哪里能怠慢?这不,安排了人时时刻刻注意着情况。你啊,就放心,就你来之前,那边还跟我回话了,说人还清清醒醒的,一切正常。”
他说罢,褚自祥也已经让开了去,孟旭东才发现沈祁山正注视着他,鹰隼般的双眼射出锐不可当的目光。
孟旭东骤然浑身一麻。
眼前这个男人,虽与他年岁相当,已经接近古稀,却依旧还是当年的那只让人闻风丧胆的头鹰“金雕”。
三十年前,沈祁山还在而立之年,就已稳坐三大军区司令长之位,又在南境边界之役中横扫千军:“金雕”的赫赫威名,他们这一辈的人都如雷贯耳。只是十年后沈祁山就从高位上退了下来,整个沈家在那件事后低调不少,多年来沈祁山出入各个场合时都是谦和的,他就以为,沈祁山或许是好说话的。
是他预判错误。而且,看这样子,或许当年联洲的那件事……已经被沈家查到了线索?他刚刚不应该提起的!
孟旭东顿时哑然,握着拐杖的手掌捏紧许多。
不对,不对。如果沈家已经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就将当年参与的人一网打尽,沈家人真发起疯来从来也不会计较什么面子规矩,不可能还能这么和善地跟他们这些人家打交道。
既然如此,他就没什么好心虚的了。而且无论如何,他一定得把孟子交保下来。冰牢那个地方,多待一天,活命的机会就少三分。
孟旭东将双手叠起,磋磨几下,低下头勉力笑着应道:“是,是。他在您这里,最安全不过,我哪里会担心?只是子交年轻不懂事,是他父母亲管教无方,也是我们老孟家家教不好,怪只怪小辈里就只有他够得上继承人的格,家里人就一贯纵着他,没想到他有眼无珠,没认出是您家的人。虽说他并没有做什么,整件事也是谭家老三从中挑唆蒙骗的他,但到底也是他交友不慎。这么着,您就把这不成器的王八蛋交给我,我带回去,打断他两条腿,给您解气!”
沈祁山始终神色淡淡的,听到他最后这句话,不赞同地摇摇头:“哎,我年纪大了,见不得血。他的身体素质挺好的,你何必担心?你不也是看中他的血脉能力还有头脑,才选他做继承人?就让他再在我这里做两天客人,我也替你练练他。这样,明天吧,明天我差人送他回去,保证不少他一根头发。”他说得不紧不慢,在孟旭东又要开口之际,径直起了身,对褚自祥道,“自祥啊,好生送孟先生出去。”说罢就朝书房走去。
“是。”褚自祥立刻应声,上前对孟旭东朝门外示意,“孟老先生,请。”
孟家和沈家的差距终究太大,孟旭东无可奈何,只得起身离开。
等孟家的车开走,褚自祥正要返回去做事,恰好撞见司恺之从南楼车库方向过来,脚步就顿了下。
见长相清冷但性格可爱的青年人一脸的官司,褚自祥过去慈祥打招呼道:“小少爷,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司恺之拧起眉,难掩烦躁:“嗯,有个垃圾在冰牢呆着,弄得我又不能去训练,烦死了!爷爷到底什么时候放他?”
想起刚刚沈祁山跟孟旭东的谈话,褚自祥和蔼道:“没有变数的话,应该是明天这个时间。”
“麻烦。”司恺之自言自语着,剑眉拧得越发紧,说着迈步进了屋子,边找出手机给沈彦开发了条信息。
【下回别把垃圾丢去我的地方】
突然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拯救了味同嚼蜡的杜璟安——沈彦开已经一动不动地足足盯了她半小时了。而她也在沈彦开赤裸的目光里明白了他们下楼前沈彦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杜璟安朝声源看去,见是沈彦开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短信,再抬眼,发现沈彦开居然还目不转睛盯着她,她咽下嘴里的饭,提醒道:“你有消息,会不会是有……”
沈彦开目光兀自不变,抬手利落将手机一翻,将屏幕朝下。
杜璟安:……你是真的狗。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杜璟安犹犹豫豫地把手里的碗筷放下,还没出声说话,沈彦开已立刻地起身朝她迈过去:“吃好了?回房。”说着就伸出手又要将她抱起来。
杜璟安忙不迭拦住他:“你、你等一下!我自己能走。”见着沈彦开把手收了回去,她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在原地磨蹭了会儿,还是没走,抬头又对沈彦开提议:“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聊聊。”
沈彦开眉一蹙,动作一气呵成地把杜璟安抱了起来。
“哎?”杜璟安慌忙抱住她的脖子,眼睛震惊地瞪得溜圆。
沈彦开大步流星往餐厅外走,波澜不惊道:“回房也能聊。”
杜璟安:……我好好一个人,会信你一条狗?
她转头朝周围看了下,果不其然,偌大的宅子里除了他们俩外,半个人都没有——刚刚厨师一做好饭,宅子里就被沈彦开清场了。
杜璟安想了想,还是得再负隅顽抗一下,毕竟他们俩可以说是刚刚互相表明心意吧?这进度也太快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沈彦开将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杜璟安回过神,就感到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她慌乱抬眼,就见沈彦开的脸在迅速地放大。
杜璟安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同时闭起眼睛抿紧了嘴唇。然而想象中的触碰没有发生,而是窸窸窣窣一阵响,她睁开眼的同时,被子被沈彦开拉过来盖在了她身上,对方还帮她掖了掖被角。
杜璟安:……就这?
注意到她的一系列反应,沈彦开歪歪头,眼里流露出揶揄的笑意:“璟安,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才没有!”杜璟安大声道。
沈彦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脸上的揶揄神色更甚。
杜璟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发了烫,猛地一翻身背对向他,就听得身后传来沈彦开低低的笑声。
杜璟安紧紧捂住被子,恨不能将脑袋也埋进去。
沈彦开看着眼前几乎要羞得头顶冒烟的人,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发,软声道:“你还没有痊愈,这几天好好休息。”
杜璟安还在羞愤中,没有应声。
沈彦开弯腰在她的头顶落下亲吻,起身出了房间。
听见门关上,杜璟安慢腾腾地转过身,愣愣看了会儿紧闭的房门。
“刚睡醒没多久,怎么休息……”杜璟安轻声嘟囔着,但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周身忽然变得懒懒的。
啊,那大概是真的还没有痊愈吧,这么容易累。
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动了几下身体,让自己仰躺着。
天花板上撒下来的灯光落在她的双眸中,无端地出现一圈光晕,松软的床和被子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蓬松、柔软、温暖。
杜璟安的心跳逐渐平静,不久便睡着了。
床脚那头墙边的立柜上,一缕幽幽的白烟自温度最高处升起,然后消散在空气中,弥散在房中的每个角落。
杜璟安的呼吸变得均匀,睡梦再次出现了画面。
那是十四岁的她自己,伤痕累累地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脸上也贴着纱布。
忽然,有个少年推门走了进来,杜璟安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径直走向了床边,随即从裤兜里拿出一把刀,在伸出的手腕上利落地划了下去。
杜璟安想阻止少年,可是她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被迫地看着——
少年将渗出血的手腕举起到病床上躺着的“她”的唇边,犹豫了下,将手腕收了回去,自己吸了一口,接着低头吻住了“她”。
这是在做什么?而且怎么会有种无端的真实感……难道这个场景真的发生过?
杜璟安疑惑着,看着少年久久伏在那个“她”身上,心尖涌上一阵羞赧。
奇怪,看着曾经的自己被不知名的人吻,怎么会羞赧,应该是觉得莫名和生气才对……
杜璟安愈发疑惑了,这时病房外传来呼唤声,是个熟悉的洪亮而温厚的男声。
是谁?唤的是什么?
她想不起,也听不清。但她看见那个少年听到声音后匆忙离开“她”的唇,慌张替“她”擦了擦嘴角就跑出了病房——那个人是在呼唤这个少年。
杜璟安急忙追出去。
就在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杜璟安全身颤了下,睁开了眼。
她听见耳边有轻声的呼唤,嗓音陌生。
“少夫人?少夫人?您醒了吗?”
杜璟安的眼中有短暂的迷茫,而后渐渐清明,她转向窗前的人,发觉是个从未见过的女人,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长相倒是慈眉善目。
杜璟安警惕起来,一下子坐起身,搂紧了被子,问她:“你是谁?沈彦开呢?褚因呢?”
女人见状,微笑着往后退开半步,再低头回答道:“我是新来的女佣,陈秋实。少爷在忙公事,暂时不在庄园,褚管家不方便进来,在门外呢。”
杜璟安因她退开的动作而卸下了一些防备,闻言看了眼房门的方向,见门是打开的,更是安心下来,端详着她的面容,问:“陈秋实,对吧?之前从没见过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庄园?”
陈秋实一五一十道:“三天前,也就是少爷和您从京城回来的那天。”她抬头瞄了眼杜璟安,补充道,“庄园内从前不雇佣女佣,是因为庄园只有少爷一独自居住。只是如今少夫人您在,大部分贴身的事务不方便让男人处理,所以少爷调用了我以及另外三位女佣,专门负责您在庄园时的这部分事务。”
杜璟安当即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脸迅速涨红了。
那天她伤痕累累回来,需要有人帮她更换衣服、清洗身体,所以沈彦开调来了这些女佣,所以根本不是沈彦开自己动手给她洗的澡!
所以,中午她刚醒过来的时候,沈彦开说的那些话根本就只是为了调戏她!
杜璟安攥紧了被子: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