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楚尧看着这枚戒指,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扩大。
强烈的幸福感击中了他。
季楚尧十分清楚,爱情和结婚这两个需求完全不在司辰的人生目标清单内。
而在一个缺乏爱意环境下长大的小孩,往往比其他人更加笨拙。
换句话说,因为没有感受过爱的教育,所以不会爱人。由此衍生出来的问题是不明白,不理解,不尊重。
他已经做好了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但感情不是程序,是设计不了的,因此这场战争能不能胜利,季楚尧心底也没底。
但至少现在,司辰比他想象中主动,在很努力地学习去表达爱。
如果季楚尧真的是一只机械狗,现在大概会叼住司辰的衣服,扑进他的怀里疯狂摇尾巴。
“我很开心。”
戒指明明戴在他的手上,但季楚尧却牵起了司辰的手,在他本该同样戴着戒指的指背上落下一吻。
气氛很好,温馨的甚至有些旖旎。
司辰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好在从卧室冲出来的长生渊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吱——”
它飞奔而来,触手把地板拍的啪啪作响。
司辰弯腰,把长生渊抱了起来。
“吱吱,吱!”
它从来没离开过妈妈这么久,声音听上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委屈,吱吱了半天后,还抬起一条触手,指向了季楚尧。
季楚尧下意识解释:“我什么也没做!”
继父和继母一样,在家里的位置总是如此尴尬。
司辰听了一会,司渊说的是季楚尧浪费食物,还当着它的面,把它最喜欢吃的猪下水丢进了垃圾桶!
司辰的目光落在了餐桌上摆盘精美的食物上。除了好看外,它们共同的特点是分量少。
司辰顿了顿:“它说你浪费食物。你以后要喂它,直接喂就行,不用处理,它都能吞下。”
他把司渊放进了餐桌旁的儿童椅上。
长生渊几条触手扫过去,面前的盘子像是狗舔过的一样干净。
作为进化者,司辰其实不需要每天吃饭。比起单纯的食物,提纯萃取的营养液更符合他的需要。
但季楚尧都下厨房了,他还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还喝了一点酒。
司辰对烟酒的需求一直不多,以他的代谢水平,喝酒和喝水没什么区别。但他的脸侧却浮现出醉人的薄红色。
季楚尧一直觉得司辰好看。尤其是结婚后,光是看见司辰,他就忍不住笑。
季楚尧放下筷子:“虽然在婚后才说这件事有骗婚的嫌疑,但是我之前的确忘了这回事。我放弃了机械进化的道路,目前打算重新来过。现在只有四阶。”
司辰义眼里显示的数据,季楚尧身上的能量波动只有几千。但数据这种东西只是参考,战斗状态和非战斗状态差距很大,也会受身体状况的影响,他并没有过于在意。
不过他选择和季楚尧结婚,对方的境界是所有条件里,最不要紧的那一个。
毕竟季楚尧背后的人是图灵。
司辰的心情甚至比季思成更加淡定。
在短暂的一愣后,司辰微微点头:“知道了。不过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决定?”
“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能源核心。我在六阶呆了很久,大概五年。父亲提出过,可以把仓库里的‘笛卡尔’配给我。只是父亲年纪大了,如果想续命,只能更换更好的能源核心……所以我不愿意。”
“越往后,我越能察觉到机械进化的局限性。同样是借助外物,机械进化者直接舍弃了原本的身体,这代表原本的身体没有得到任何强化。这条进化的终点就是成为完全的机械生命。除了机械文明三大主神,这个上限是第八天梯。”
季楚尧顿了顿:“一般情况下,8阶足够了。我父亲也才7阶。但根据检测和相关报告,如今空间折叠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安全区的范围不断缩减,我害怕有天所有的限制都会消失,高维生物能肆无忌惮地入侵……”
“而在那样的世界里,我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
他从小就被当做家族的继承人培养,知道的信息远比普通人多。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季楚尧觉得,自己从小享受了这么多优待和偏爱,是该承担责任的。
他放弃了原本拥有的一切,义无反顾地选了条最难走的路。
如果世界还能维持正常,那他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影响都不大;但如果世界真的有一天失控,这个决定也许能搏出一条生路。
季楚尧本来想得很通透,但现在,他不那么确信了。
季楚尧问:“我会不会拖累了你?”
司辰难得的,在他的眼眸里看见了迷茫和迟疑。
司辰回答:“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只是个身体不太好的普通人。换作其他任何进化者,都不会搭理我。遇到的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活着走出折叠区。但我因为无知,并没有察觉自己是个拖累。”
他很郑重的说着:“所以不用问这种话。所有家人里,只有配偶是能完全自主选择的。你是我选择的家人,我愿意承担选择的后果。”
季楚尧的眉眼舒展开来:“我知道了。”
今天发生的事很多,司辰的心情大起大落。
结婚虽然冲动了点,但他并不后悔。
等吃完饭洗漱完,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掏出了手机,给白帝发了条消息。
司辰:老师,我结婚了。结婚对象是季楚尧。
他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了那张戒指的照片,发送到了聊天框。
司辰:今天我拿界门碎片打了枚戒指,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司辰承认,自己先斩后奏,并且大半夜才给宋白发消息,是有些心虚的成分在里面的。
联姻从来不是什么小事。
凌晨两点,白帝应该是睡了。
结果他消息发完还没几分钟,聊天软件就多了一个小红点。
司辰的心一跳,点开对话框。
宋白:……呵
宋白把照片放大看了很久,重点不在戒面上,而是下面那个戒托上。
怎么看都像是他当初打牌输掉的那个。
宋白没能忍住自己的阴阳怪气:新婚之夜还想得起我这个孤寡老人
宋白:季楚尧是不是不行?
他还想说不行可以让他来。但忍住了,免得被自己学生拉黑。
说嫉妒季楚尧,不至于;但祝福也不是很想祝福。
宋白找到了校长宋长明,下达了重要指示:“今年研究生提前开学。”
九月才上课,还是太迟了点。
**
司辰睡的是主卧,三米宽的大床能让他打两个滚。
可惜枕头边躺的人不是季楚尧,是吃饱了的司渊。司渊把自己盘成了一团,躺在柔软的枕头上。像是一只巨型猫猫。
司辰觉得,以季楚尧的性格,如果自己不主动一点,对方能一直礼貌到司渊博士毕业的那天。
他思考片刻,捧起枕头,把枕头连带着司渊,一起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长生渊对外界的感知很敏锐,只是察觉到身边的人是司辰,因此懒洋洋的,没有动弹,在将醒未醒的边缘。
为了安抚它,司辰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了它的身上。
衣服角落里露出的触手像猫尾巴一样晃了晃,但没有醒。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司辰重新躺回了床上,并且拿出手机,给季楚尧发了两条消息。
-我困了。
-你还不来睡觉吗?
发完后,司辰关掉了灯,顺便给手机开了个飞行模式。
几分钟后,卧室的房间“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小门。
被子掀开,旁边多了一个人。
黑夜里,他听见季楚尧小声询问:“司渊呢?”
司辰回答:“客厅睡着。”
季楚尧握住了他的手:“好。”
司辰的身体凑过去了一点,靠在他的身上,身体软的像一只猫。
季楚尧再怎么清心寡欲,也不可能毫无反应。他看向了司辰的眼睛,轻声询问:“可以吗?”
因为有些紧张,语气罕有的发颤。
如果灯还亮着,大概能看见他的一张脸因为充血而发烫通红。
“……这种事也要问我吗,哥哥?”
于是司辰等来了一个吻。
一开始只是轻轻的试探,后来如同疾风骤雨,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小尾巴被拿捏住了。
司辰鲜少睡的这么安稳,眉眼都舒展开来。
季楚尧至今不知道,为什么司辰会突然提出要和他结婚。但此时此刻,他守在司辰身边,感受到自己内心源源不断涌出的爱意,突然觉得原因不那么重要了。
他想要一个家,而自己愿意给。
这样就够了。
**
司辰睡眠一直不多,醒来的时候却也接近中午了。
身上已经换了新的睡衣,除了轻微的肿胀感,并没有过多不适。
他刚动了一下,一边守着的季楚尧就睁开了眼。
季楚尧的语气十分殷勤:“喝水吗?还是要吃饭。累吗?要不要帮你揉揉。”
记忆缓缓回笼。
失策了。
司辰本来觉得自己身体很好,要是季楚尧水平不行完全可以忍一忍,但是没想到太舒服了也会泪失禁。
司辰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缓缓回答:“我出去看看司渊,你别跟着。”
他的嗓子有些微微的哑。
客厅的电视机里,正在放着育儿动画。长生渊坐在沙发上,怀里是一罐今天早上空运过来的零食。
司渊早上睡醒,发现自己居然在沙发上,当即就去敲了主卧的房门。
结果开门的人是季楚尧。
季楚尧跟它说司辰很困,在睡觉,让它不要去打扰妈妈。
司渊不是个听话的宝宝,但它的确很爱自己的妈妈。它感觉到了,司辰的确很困。
于是,它被儿童动画片和继父给的零食收买了。
看见司辰醒了,司渊当即丢下了零食,钻回了司辰的身体里。
它用力嗅了嗅:“妈妈……?”
司辰身上的味道有些奇怪。对于长生渊而言,就像是红葡萄酒里兑进了雪碧。
如何向小孩解释父母夜里到底干什么,为什么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这永远是一个大难题。
司辰选择不解释。
他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司辰正在用电动牙刷刷牙,却骤然感觉腰侧的皮肤被什么东西烫到了。
司辰一愣,拿出了口袋里的人皮纸。
之前从折叠区出来,试卷上的字迹一直没消失。他问过宋白,宋白说等着就行,试卷内容自己会更新。
因为这件道具比较贵重,司辰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他确信,自己现在并没有遭遇空间折叠区。
试卷上面有一行字。
-您好,我是先知。虽然有些冒昧,但我有个不情之请,却不得不说。
司辰皱起眉,几行小字在人皮纸上缓缓浮现。
-请救救我的孩子。
-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最后一把钥匙在哪,你也可以在那里,知道x-13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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