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今天来咱家吃饭。”
许少衡笑了两声,状似无意地看向姐姐,似乎在说:喏,这就是你要死要活选的好男人。 说来,许家老两口对女婿可谓是掏心掏肺,因为住得***时没少帮忙,逢年过节家里有好的都会往女婿家送,时常让女婿来家里加餐,可这些却并未得到女婿的认可。 温祖光就像个大爷似的,每每吃饭都匆匆来急忙走,跟赶场似的,仿佛把许家当成了一个饭馆,还是私人订制的那种。 不仅如此,凡是他过来吃饭,要么有事让许家帮忙,要么就是另有目的。 许家就像一个许愿瓶。 不仅得满足女婿的所有要求,还得把他伺候的像个上世纪的豪门大少爷,一有不如意还甩脸子看。 明明是求人帮忙,却搞的好像许家在求着帮他一样,真是可悲也可笑。 “我,我这次不是来借钱的。”
温祖光心里咯噔一下,都不敢抬起头看妻弟的眼睛。 许少衡勾了下唇冷笑道:“还是姐夫有办法,五万块说还就还,没做不该做的事吧?”
这倒不是许家人看扁了,实在是那些年温祖光做的荒唐事太让人失望。 “没有!”
温祖光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眼神心虚的四处乱飘,“我,我是卖了宅基地所以才,才拿了七万块,你们放心,我,我这次不会再去赌了。”
“你卖了宅基地?”
不仅是许韶华这个做妻子的不敢相信,就连许家人也都感到意外。 他们都知道,温祖光是那么的渴望被温家人认可,甚至不惜多次损害自己的利益,只为了温家人的一个笑脸。 “那个宅基地不是被你哥拿去建房子了吗?”
许韶华疑惑地问道。 说起这事,当初她还和丈夫吵了一架,可丈夫说,都是亲兄弟一家人,不应该那么计较,于是就白白便宜了他哥。 温祖光这几天经历了许多事,此刻脑子也比以前灵光了不少,只是他哪好意思说起自己的遭遇,只能含糊其辞地掩盖过去。 “那你现在不欠债了?”
一直未出声的许老爷子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只有自己清楚。 温祖光突然脑海里想起李大爷的嘱托,倒了两杯酒来到岳父面前,坐在一旁的许少衡蹙眉让开了位置。 只见温祖光举起酒杯闷干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错事,最后把自己醉得不成样子,弄得许家人既生气又无奈。 午后,许韶华把昏昏沉沉的丈夫扶回家,看到几天未归就弄得乱七八糟的客厅,气得脸都白了。 枕在沙发上的温祖光,这一路其实酒已经清醒了不少,只是怕被妻子丢下,故此装作不省人事的样子,他偷偷瞄了眼撸起袖子准备打扫卫生的妻子,赶忙爬了起来。 他嘿嘿一笑,“老婆,你忙了一天了,这,这些我来就好。”
许韶华哼了声,将抹布扫把全权交给丈夫,“这么大个人了,连收拾都不会,真是以前把你伺候的太好了。”
“你坐,你坐,我来收拾。”
温祖光第一次没有反驳妻子的话,而是麻利地赶去收拾。 别看他这些年一直在家好吃懒做,干起家务来也不是个吃素的,毕竟儿时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干活这种小事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只是这些年一直有妻子操持,他才得了闲,慢慢变得养尊处优起来。 “老婆,都,都收拾好了。”
许韶华打量擦得透亮的地板,还有桌子上整齐干净的桌面,若非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还有这么勤快的一面。 她摸了摸桌子,不知想到什么,眼眶瞬间泛红。 温祖光一瞧,当即慌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妻子,“你,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你还在这儿愣着做什么?手里一万多不回去让你的兄弟们看看?”
这话带着几分讽刺的成分。 温祖光这人,自卑且爱炫耀,每回兜里多两个钢镚就恨不得囔囔的全世界都知道,对外他是幽默风趣,乐善好施的“温老板”,对内却抠到极致。 许韶华只要一想到那些年每每问丈夫要生活费的场景,就觉得无比的恶心烦躁。 她正想着,突然面前多了一沓厚厚的红票子,她愣了愣,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 温祖光从中抽出了两张红票子,不舍得将剩下的钱全部交到了妻子手中。 “以后,家里的钱你来管,我,我留点烟钱就行。”
许韶华错愕的同时,又有些害怕,以前,他恨不得一分钱都不给自己,突然这么大方,该不会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事吧? “你都没工作了,能有多少钱给我。”
许韶华故意刺激道。 温祖光憋得老脸涨红,把钱全部交给妻子,不仅仅是他意识到曾经的不对,更怕的是被抛弃。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快五十的年纪,没手艺,没工作,没存款,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把钱交给妻子,他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可现在却被一语戳破,除了尴尬和彷徨,他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描述。 是啊,一个恶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几件事就彻底的改变,所谓的变化,无非是迫不得已要去抓住的救命稻草罢了。 他知道错了,可这件事若是放在十几年前,他依旧不会改,因为还年轻,他就有重新再来的可能,为何要把身为男人最重要的尊严被人摁在脚下踩? 可他现在五十了,看着身边的人都有儿女照顾,夫妻相互扶持,而自己却孤苦无依,连个工作都没有。 从小就怕被丢弃的他,哪里受得住这样大的打击,所以,为了老后的生活,他不得不开始改正。 夫妻相视望着对方,眼里是后悔,但更多的却是讽刺。 许韶华低头失笑,她看得出来丈夫悔悟背后的是利益的牵扯,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在这世上,所谓亲人、爱人,朋友,不论什么关系,都抵不过实实在在的利益,再亲近的人也会因为利益分离,再讨厌的人也可以因为利益被捆绑。 成年人的生活,哪有那么多情啊,爱啊,不过都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项。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这个男人呢? 不都是一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