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在给鲸潋喝下两杯蜂蜜水润润喉咙之后,鲸潋辣呛的嗓子才转好。
戚闻溪望着鲸潋红得快要掉眼泪的小表情，想不笑都难。
就这么个连辣椒都虎着吃不知轻重一口闷的小家伙也想保护她，大言不惭。
自己当时还一瞬间脑子锈掉相信了。
戚闻溪很无奈。
“好多了吧？”戚闻溪问。
“……嗯。”鲸潋默默点点头。
然后鲸潋揉了揉眼睛,并说了一句“谢谢,戚戚。”
声音就像刚出生的小动物嘤咛了一下下。
又是‘戚戚’。
戚闻溪听着鲸潋这叫法,只能僵硬地说道：“那就先吃饭吧。”
她有点苦恼，不知道自己该该怎么解释这个称呼会让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难为情呢。
***
这顿于她们两人来讲算是迟来的午餐，幸好是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下进行着。
戚闻溪吃饭的席间内不喜欢说话,因为她认为应该“食不言,寝不语”比较好，关键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担心鲸潋又叫她“戚戚”这令人无措的小昵称。
而且还有一道十分炽烈的视线,一直灼灼盯着她。
是来自对方的那个祖宗的视线。
鲸潋其实一直观察着眼前这位收留她的人类女人吃饭的姿态,既然学就要学的彻底一点。
不得不说，戚闻溪吃饭举止得軆又优雅，就像之前她看的电视里的人物一样，看得很舒服,只不过，对方吃的真的太少了，而且金鲳鱼根本没有食用。
“你吃的,那么少。”鲸潋忍不住轻声询问着小鸟胃的人类女人。
戚闻溪用纸巾擦拭着嘴唇，然后告诉对方,“我饭量相对你来讲，确实是小了点。”因为她小时候落下的隐疾,容易积食的軆质。
“这个,没见你吃。”鲸潋指的是戚闻溪做出来口味还不错的生煎鲳鱼。
除了那颗被她吞下去的红辣椒！
“……我不太会吃鱼,有刺。”
小时候吃鱼总是被卡刺,索性就不怎么吃了。
戚闻溪也不怕鲸潋笑话,老实说出口。
不会吃鱼？
果然是幼崽。
鲸潋在心里笑着打趣道，然后她用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别别扭扭地夹了好几次，终于夹起一条完整的金鲳鱼放在未用过的餐盘里。
戚闻溪望着这全过程，忍住不笑，继续吃饭。
只不过鲸潋正专心做事，并没看见对面的人类女人表情憋着呢。
她对于这些食用鱼身上的任何部位的骨骼都清楚地知道，只不过她强大的消化食道根本不在意这些脆弱的鱼刺，所以她都是整吞的（在戚闻溪看不见的时候）。
当然，她也知道哪个部位是最肥美的。
她用筷子轻轻拨开鱼骨，灵活地一点都不像刚刚才学会使用筷子的人。
她正一点点挑出金鲳鱼难得不多的骨刺，全数扯出来，鱼尾的部分留了下来，因为那部分不太肥，然后在戚闻溪惊异的目光下推在对方面前。
“你这是给我的？”戚闻溪望着餐盘里被“解剖”完美的金鲳鱼，被惊到地咽了下嗓子。
鲸潋添了下嘴唇点点头，示意戚闻溪可以放心食用，“没有刺。”
戚闻溪望着对方给自己这十分用心的好意，顿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小鲸潋默默照顾了一下。
但她吃不完这么多。
眼前的小家伙正用十分期盼她吃下去的真挚目光投向她，戚闻溪只好接受了这份好意。
“谢谢。”
鲸潋一直望着戚闻溪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才垂下了视线，继续食用自己面前的食物。
她决定以后如果猎食的话，她会着重考虑骨骼少一些最好是没有骨骼的猎物了。
到时候直接全带给戚闻溪。
她记得深海里很多小甜品都是不带软脊椎的。
“戚戚，还要吗。”
“呃……你别叫这个称呼，”戚闻溪吓得差点呛住，她立马别过头顺了顺心口，望着对方毫无自知地企图又夹起一条鱼给她剔刺，赶紧制止，“不要了，我吃不完这么多。”
鲸潋只好放进了自己的餐盘里。
她知道对方应该更加接受她慢吞吞吃饭的样子，而不是像之前的那几次溅地到处都是。
就像戚闻溪吃饭那样，像个淑女，对，她记得这个词，新学的。
“没想到你还挺会吃鱼的。”戚闻溪忍不住夸赞了对方，确实，鲸潋给她的鱼肉一点刺都没有。
鲸潋得到夸赞，小表情很是得意。
“你要喝汤吗？”戚闻溪用手支着发烫的脸，她见鲸潋只吃鱼，怕对方会噎着，便准备给对方盛一碗紫菜鸡蛋汤。
也算是给自己掩饰有点难为情的内心，被自己小岁数的人这样照顾着，哪能啊。
鲸潋见戚闻溪起了身，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于是同样想逃离现场的戚戚教授立刻进了厨房。
鲸潋紧绷的身軆随着对方转身的那一秒彻底放松了，她觉得餐盘里还剩下的那两条肥硕金鲳鱼在排队冲刺她的食道。
而不是这一口一口细细品！
她要立刻马上吞下去！
她抬眼看了一下戚闻溪在厨房的身影，然后她的头颅快速演化成拥有利齿的半拟状态，还是依然拥有人类的面孔只不过嘴巴稍微可以裂开成足可以同时吞下两条两斤多重的金鲳鱼的形态。
两秒钟的事，餐盘里的两条肥硕的金鲳鱼不翼而飞。
为了不被戚闻溪发现，鲸潋是直接风卷残云吞咽了下去，这就导致她还没咀嚼出生煎的香味，然后她就立刻恢复成正常状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因为太快地生咽，脸部的纤軆组织还没反应过来，导致她有点被呛到。
“咳咳——”
戚闻溪刚准备盛汤，就听到餐厅内小东西的咳嗽不止。
“你没事吧？”她来到对方身边，将汤放在桌上，犹豫着要不要拍拍对方后背缓解一下。
怎么离开一会儿，这小东西就这毛病那毛病的？
鲸潋低垂着头捂着嘴咳嗽着，她不能让戚闻溪发现自己刚刚生吞了两条鱼。
虽然是吃了但不能这样吃，她深知两脚兽是希望她淑女一点的那种吃法。
“唔，没事…”鲸潋摸了摸喉咙，终于不咳了，然后嘀咕了三个字。
戚闻溪见鲸潋像是好了，便没去帮忙拍背。
对方咳嗽地脸都红了，还依然用手捂着嘴。
“要不先喝点水。”戚闻溪倒了一杯水递在了鲸潋面前。
某位心虚的老祖宗没去接，因为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下颚怕是还没有恢复过来。
刚刚皮肉恢复太猛，似乎脱臼了。
嘴难道是歪了？
有点疼。
也不知道是喉咙呛的还是下颚脱臼疼的，导致鲸潋晶亮的眼睛发着红，看起来非常隐忍。
“我看看。”戚闻溪察觉到不对劲，便轻声吩咐鲸潋把手拿开。
鲸潋固执地动都不动，就捂着。
“听话，”戚闻溪好声好气地说着，她猜测鲸潋是嘴巴或者是牙齿磕碰到哪了，又死要面子不给看，她只好稍微恐吓了一下对方最在意的方面了，“如果不及时解决，嘴肿了就吃不了任何东西了。”
吃不了任何东西。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萦绕在鲸潋耳边。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一脸认真的戚闻溪，她听不得这样的噩耗。
“让我看看，再拖下去就真的严重了，到时候嘴巴就烂了。”戚闻溪看出了鲸潋被自己说动，立马补缀了一句吓唬人的话。
嘴巴烂了？？
不得不说，戚闻溪这张严肃刻板的脸让人很信服。
鲸潋只好慢慢拿开了手，让戚闻溪好好瞅瞅自己的嘴巴到底有没有肿。
鲸潋坐在椅子上，仰起头。
借着餐厅的灯光，戚闻溪站在鲸潋面前微微弯下腰，扶正对方的脸，仔细看了又看。
鲸潋表情看起来很滑稽，当然“滑稽”这个词形容鲸潋是褒义的，就好像戚闻溪只要说一句“嘴巴真的肿了待会就烂了”这样的话，鲸潋就会哭出来的表情。
不过，很显然，鲸潋的嘴并没有异常，下巴也挺正常的。
“还疼吗？”戚闻溪问了一声。
鲸潋睁大了眸子仰视着戚闻溪，点点头，任由对方扶住自己的脸颊检查着。
“那你张开嘴，我看看是不是牙坏了。”戚闻溪语气淡淡的说着，她半是故意，夹带着吓唬对方的成分。
牙坏了？
鲸潋立刻皱起了眉，她的牙齿可以毫不费力地撕齩任何生物，怎么可能坏掉？
这个人类女人是在看不起她吗？！
于是她非常主动张开了嘴巴，凑到对方面前给两脚兽仔细瞧瞧，瞧瞧这世界上最完美最锋利的牙齿，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坚固！
戚闻溪没想到鲸潋竟然主动地靠到自己身边，张开嘴巴给她看看。
她私以为一般人都不大乐意将自己这个样子直接地展现给外人看，除非是看牙医的时候。
但是，戚闻溪低下头看着鲸潋十分乐意想把自己的牙齿露出来自己瞅瞅的好玩模样，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这副“你快看看我的漂亮牙齿”的小表情逗乐了戚闻溪。
戚闻溪只好将餐厅里的灯光调成最亮的那一档，然后借由着光，察看一下鲸潋的嘴巴以及牙齿。
鲸潋被戚闻溪温柔地扶住脸颊，似乎很享受，她一点都不排斥向戚闻溪展现自己这个部位。
不得不承认，鲸潋的牙齿很漂亮。
看起来非常整齐洁晰，对方睁着发亮的眼睛紧紧瞅着自己，大概这就是形容一个女子的“明眸皓齿”的真实状态。
只不过，望着鲸潋那十分完美的牙齿，戚闻溪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正常人的牙齿是在28至32颗之间，但鲸潋的牙齿的密集程度似乎超过了这个范畴，对方口腔深处似乎还生长着牙齿？
戚闻溪总觉得是自己看错了，那处喉咙连合上颚的部位应该是光滑无痕的皮，肉组织，怎么感觉鲸潋不是这样的。
甚至还有密集的尖齿。
“等一下，你先别动。”戚闻溪按住鲸潋别闭上嘴巴，家里餐厅的虽然敞亮，但并不及牙科医院里的专门探照灯。
戚闻溪左思右想决定还是确定一下比较好。
于是她洗净双手，然后戴上了一次性手套，只能硬着头皮，慢慢将手指伸一进鲸潋似乎与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口腔深处。
“！?”正温和张着嘴巴展现出完美牙齿的鲸潋根本没想到眼前的人类女人竟然敢将手指伸进她的嘴里，她本是微睁着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
“没事，我、我轻轻按一下你告诉我疼不疼就好。”戚闻溪心里只想着牙齿问题必须早发现早解决比较好的长辈心理安慰着开始慌乱抵触她的小家伙。
她用眼神告诉鲸潋——
我不会伤害你。
奈何鲸潋慌张的理由并不是戚闻溪会不会伤害她，而是她担心她锋利的牙齿会瞬间割裂到两脚兽脆弱的指骨。
鲸潋咽了下嗓子，平生第一次如此担心自己的牙齿太过锋利怎么办？
她精神高度紧张，保持着十二分僵硬的张嘴姿势，不能将对方的手指齩断。
不过，戚闻溪动作很轻柔，她的手指像是鸟类羽毛一样轻拂她深处的凹槽，她竟不排斥这样的触感，甚至觉得还有点点舒服。
“疼吗？”戚闻溪轻轻按了一下，同时眼睛观察着被捧住小脸的鲸潋表情，如果真是牙问题，她大概得带鲸潋去看医生了。
毕竟，正常人的那个部位没道理会长牙齿。
她在担心自己。
鲸潋凝望着这个人类女人关切的神情，然后脸色浮现了一丝柔和，她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并不疼。
这就奇怪了……
戚闻溪有点狐疑，慢慢用指腹又按了另一侧，“这里呢？”
同样不疼。
鲸潋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张着嘴，任由戚闻溪在自己的牙齿上按一摩。
由于张着嘴保持一个姿势久了点，又不像在医院有专门的仪器固定，鲸潋感觉自己的嘴巴有点酸，于是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舌，头，舌尖却触到戚闻溪手指上。
那份柔軟的触感令本是正经检查的戚教授全身战栗，即使是隔着一次性手套，但那也是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那份濕一热。
戚闻溪与鲸潋对视了好几秒，然后果断撤回了手指。
“抱歉。”戚教授立马说了句道歉话，果断转过身，将手套摘了下来。
还在享受牙齿摩挲的某位祖宗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不经意添舐造成一位独居多年的成年女性伤害有多大，鲸潋疑惑极了。
这么快就不按了吗？
鲸潋还有些意犹未尽，她甚至还可以继续张嘴半小时让两脚兽给自己彻彻底底再做一次牙齿检查。
她还不满足，
还不够。
“你的牙不疼就行，或许是我多虑了。”戚闻溪看到鲸潋站了起来走向自己，她有点不淡定，绯红的耳尖早已出卖了戚闻溪的羞一耻。
“我想，检查。”鲸潋跟在戚闻溪身后，嘤咛着。
“那下次带你去牙医那检查，那边有专门的仪器……”戚闻溪开始慌张地收拾东西，搪塞着鲸潋。
她都觉得刚刚那种行为太过亲，密了，很不好。
她又不是专业医生，检查个什么啊，往后有时间还是带对方去牙科那查查。
戚闻溪想着，这才将刚刚的惊吓平缓下去。
“戚戚。”鲸潋走到她跟前，嗓音低哑，叫唤她的名字。
戚闻溪还是无法接受对方没大没小的称呼，“你别这么叫我”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鲸潋就执起她的手，然后在戚闻溪愕然的注视下，慢慢靠近。
同时，那双如炬的金色眼睛直直盯着她。
“鲸潋……？”
“我只想，被你检查。”
说完，鲸潋的脸上就泛起诡异的红晕。
她浛住戚闻溪手指的那一瞬间，让戚闻溪忍不住一哆嗦。
因为鲸潋那副陌生异样的表情——
像是在看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