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接连几日
戚闻溪总能每天一大清早开门便看见了各种各样“营养餐”。
是高级营养餐。
被切一割成精致小块的金枪鱼,生煎合适的鳕鱼段以及看不出是什么鱿鱼部位的串串，还是酱烧味道的，标配还有一些蔬菜,当然还有洗干净的葡萄以及葡萄汁。
还附赠了一张粉色小卡片。
很言简意赅。
『希望你吃好。』
短短五个字写的极为扭曲,似乎已然成了这个人写字如此潇洒的风格了。
戚闻溪从第一天收到那只绑着蝴蝶结金枪鱼的惊恐,到现在的逐渐被迫习惯，这期间也不知道如何平缓了这种心理建设。
总之，她本来是真的没有任何可猜测人选的。
她不认为谁能对自己这样持之不懈。
她本以为是那个金枪鱼主人的恶作剧,只不过这个恶作剧成本太高了点。
这种情况,还让戚闻溪想到电视上一个可能，“长腿叔叔”。
一个好心的长腿叔叔默默关心着自己。
可是这只能存在于电视剧里。
还有一种可能,谁暗恋自己。
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有谁爱我呢。”
戚闻溪望着今日如此丰盛的三餐,那漂亮的小盒子都给她摆落地停停当当的。
戚闻溪拿起那个放落了十二颗葡萄的玻璃碗，哼笑一声：“是你喜欢我吗？”
这个人每次都只放十二颗葡萄，不多不少，正好她能吃的完,仿佛对方知道她的生活习性似得。
“我可以认为你是鲸潋吗？”
戚闻溪握着这精致的餐食，喃喃自语着。
是的，她其实有私心的,她自认为这是鲸潋替她做的这些事，即使还是很不确定,但她在第二天再次收到这些时候时，内心就暗自将这位不露面的“长腿叔叔”当作了自己想念的那个人。
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在便签上写：你是谁。
她也不怕这个人对自己有其他目的,毕竟她一无所有。别人能图她什么。
戚闻溪有点自暴自弃地想着,所以,她之后也没再写便签纸拒绝这个人的赠予，而是都会收下，然后晚间的时候会将洗干净的所有餐盒摆放在这个小型移动冰箱里，并且会附赠感谢的话。
以及比如说：今日烤鱿鱼串咸了，或者味道刚刚好，总之都会写几句点评和建议。
她们就这样持续了四天，用着便签交流。
这在现在的社会简直是谁都无法相信的奇迹。
这种事，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
两个互相不照面的人竟然达成这样的默契，而且还坚持了四天。
今天是第五天了。
果然今日的餐品少了一些。
究其原因是这样的：
昨晚她在清洗餐盒后放置了回去，顺便写下了这么一张纸条：
您好，麻烦明日不要送了。
因为明晚我将有个聚会，晚上不回家吃饭，送多了会浪费。
是的周五晚上，那位远道而来的莫兰教授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王院长要让她陪同的，到时候还不知道几点回来。
所以今天她出门的时候，特地看了下门口的小移动冰箱。
里面的餐品是早中两份，晚间的没有。
不过上面也附赠了字条。
终于不再是『希望你吃好。』
而是：
『可以告诉我今晚的聚餐地点吗？』
戚闻溪望着这便签纸上擦了又擦的字迹，可想而知，这个在写下这句话当时有多纠结。
戚闻溪笑了一下。
“她在担心我吗？”
还是说只是好奇去哪里聚餐的？
总之，戚闻溪竟也鬼使神差地写了一则便签，告诉对方今晚的聚餐地址。
潭盈宴。
这算是本市比较有当地特色的接待大饭店了，几乎比较重要的接待场合都会选择这家大饭店。
觥筹交错的场合。
只不过，这种场合大概真的不太适合她。
**
“我感觉最近戚教授气色变好了。”
“对呀，这几天都带着爱心餐盒呢，戚教授，您不会是……”旁边刘老师中午来到办公室就看见了戚闻溪在用微波炉叮饭，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我只是最近不太想往食堂跑，回家又太麻烦了些。”戚闻溪笑了一下，解释道。
“可是您的这顿饭也太太……太丰盛了，那包装盒也超级漂亮，我刚刚看到您桌子上另一个盒子大概是金枪鱼！”刘老师咽了下口水，她有些馋，这伙食也太棒了吧。
戚闻溪望着对方口水都快流下来，赶紧说了一句，“刘老师想吃，可以一起吃。”
“那我待会尝尝，你知道吗！现在金枪鱼老贵呢，上次买了一点点花了我大几百。”
“嗯……”戚闻溪笑了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他人还以为戚教授有个超有钱的男朋友呢，天天给你这么昂贵的好吃的。”刘老师忍不住把大家的猜测告诉给戚闻溪，顺便旁敲侧击一下戚闻溪到底什么情况，“戚教授，您有对象得告诉我们呐，我们给你庆祝，别藏着掖着了。”
戚闻溪一脸尴尬，她哪里会有对象呢。
“没有，你们别笑话我了，只不过最近正好我家……我一个朋友送的，送的。”戚闻溪只好小声解释道。
还是位不露面的陌生朋友。
只不过她私心想将这个朋友安个鲸潋的头衔。
“那你这朋友够铁的，对你真好！！这金枪鱼品质太棒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口感的金枪鱼，感觉就像是才死的……”
“哎……”戚闻溪吃饭只喜欢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奈何系里的老师都比较能说，她也只能默默吃饭了。
幸好这几日，许樊星教授被派遣到外地学习去了。
不然对方看见她每日带餐的模样，估计也得上来问几句，说不定比刘老师还难对付。
不知道今天招待晚宴里，许教授会不会来。
不过应该许氏科技的人会过来吧。
哎，头疼。
明明还有很多合适的人选，王院长为什么非要选她去参加陪同呢。
她根本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戚教授，你怎么唉声叹气的？因为今晚莫兰教授的欢迎宴席？”刘老师望着戚闻溪满腹心事的样子，笑着问道。
戚闻溪尴尬地点点头。
“这真的是难得的机会，莫兰教授的实验室据说还培育出新型抗病毒基因细胞，对方是一个天才，这次跟许樊星她老爸的公司合作一个项目，也不知道是搞什么，但感觉研发出来肯定是赚钱的。”
“所以这难得的机会算是”
“被学校引荐给莫兰教授啊，一起参与实验室研究，这多棒，比学校教课强多了。”刘老师甚至有些羡慕戚闻溪被王院长带去陪同。
她们私下里还觉得王院长其实选错了对象，论学识，戚闻溪是无可厚非，但与人相处，戚教授明显是拉跨的，何况还是和大人物。
戚闻溪有些无奈，她这样不喜欢往前冲的性子果然只能止步于此，还不如年轻的刘老师懂得抓准时机。
“莫兰据说是个老酒鬼，你能喝酒吗？”刘老师问着戚闻溪，调侃了一句。
戚闻溪摇摇头，她几乎是滴酒不沾，已经好多年不喝酒了。
似乎上一次喝酒还是大学毕业那会儿，喝的啤酒，自己的酒量应该是很一般吧。
太久了，不记得了。
刘老师耸耸肩，她实在是觉得戚教授今晚估计得喝高了，那位莫兰教授肯定是不可能放过对方喝酒的。
晚上六点
戚闻溪坐着王院长的车去往潭盈宴。
一路上，王院长，她的导师，嘴碎碎念着关于到时候怎么接待莫兰教授，以及对方及他的团队的喜好。
戚闻溪都能将对方说的这几段话背下来了。
王院长念着经，念地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戚闻溪听着点头着，表示都会照做。
只不过，只有一件事，她有点难受。
“老师，我可以不喝酒吗？”戚闻溪寄希望于自己的老师，她对自己的酒量没概念，但她这样好长时间都没碰过酒的人来说，应该是不行的。
“哪有接待人不喝点酒的，你到时候意思一下就行了，没事的。”王院长笑着看着自己这位永远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学生，这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愿社交呢。
现在见面的可是给她前途照光的人物，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
这孩子天天怕这怕那的。
“不是，我只是好久没喝，我怕到时候出洋相，不太好……”戚闻溪抿了抿嘴，有些担心。
王院长拍拍詾口，保证到：“莫兰教授不会为难你的，而且到时候喝的是红酒，红酒度数也不高的，别担心了啊，好吧。”
“……好的。”
戚闻溪在心底叹息一声，然后低下头从包里看了看手机，也不知道那个人今天有没有拿走饭盒，看见她留的字条了吗？
戚闻溪心里总有些不定当，大概是她因为今晚接待有些紧张的缘故吧。
**
而很显然
她高估了王院长真能为她挡酒的希冀。
那个莫兰教授是真的能喝。
而且还居然白酒掺着红酒一块喝，居然还不醉。
所以，现在她醉了。
她还有一点点清醒的意识，就是她知道现在还能拿出手机，叫一辆计程车带带自己回家。
该死的，身軆好难受，头好疼。
戚闻溪努力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站在潭盈宴门口听着这帮家伙们互相溜须拍马着。
时不时地她还得应付式地保持微笑。
“是的您说的对，好极了，我很认同您的观点……”
诸如此类的狗屁回答。
她穿着高跟鞋快要站不住脚了，为了参加这次晚会，她还特地换了一双买了好久未穿过的高跟鞋，因为觉得有点浮夸，不适合教课穿就一直束之高阁。
今天被她拿出来穿，配上一套黑色的套裙，外面是咖色大衣，装束称之得体优雅，但是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妈的，为什么还没聊完。
戚闻溪抿了抿嘴唇，眼睛紧紧盯着滔滔不绝的莫兰教授。
这个老家伙废话为什么那么多，快回酒店睡你的大觉可以吗！
戚闻溪眼神幽怨极了，她感到热血沸腾，浑身燥一热，是的，一定是酒精的缘故，让她大脑有点不听使唤，见谁都不爽了。
戚闻溪知道，自己再这样听着这几个人交谈肯定要口出狂言了，她得回避一下，最起码，不能出洋相。
她踏着高跟鞋，慢慢走到了街道旁边，打计程车的地方。
她捋了一下头发，沉默地站在那里。
她回过头看到了那些人还在交谈，现在她极力想抽根烟冷静冷静。
“废话为什么那么多……”
就在她翻找着皮包的时候，肩上被按上了一只男人的手，戚闻溪回过头看了下。
是莫兰教授。
“戚小姐，我见你醉了，要不我送你，我助理没喝酒。”莫兰笑着将手碰了一下戚闻溪的肩膀，仿佛是好心地扶住对方，不让对方跌倒。
戚闻溪尴尬地笑了下，她现在就在这等计程车了，“没事，我等计程车，您忙您的。”
“护送女士是绅士基本风范，何况还是您这么漂亮的女士。”莫兰笑着回应着。
说实话，他很喜欢这位东方韵味的女人。
此时此刻
一辆黑色桀骜轿车停在潭盈宴马路斜对面。
坐在里面的人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马路另一边的光景。
“鲸潋，冷静点，想一下上次书店的场景。”坐在前方的洪阙赶紧安一抚着后视镜里脸色冷成冰块的女人。
鲸潋隔着窗户，望着那边那两个人。
男人女人。
“那只是她的应酬伙伴而已，短期的，你现在没必要嫉妒。”洪阙继续说着。
鲸潋挑了眉头，阴冷的眼神恨不得将那个男人撕裂。
她表情不屑地说道：“我没必要嫉妒一个……将死的人。”
洪阙掐灭了烟，很显然，身后那女人已经完全低气压了。
她似乎在忍，忍到现在也是进步了。
她没有立马冲出去。
她在等待着，等那位戚小姐给予她的某个契机。
戚闻溪无奈地忍受着莫兰教授放在她肩膀的手，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有可能对方只是想扶着她，但这种亲一昵的举止令她很不自在。
“莫兰教授，我自己可以回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戚闻溪这样委婉地说着。
奈何对方并不想懂她的委婉，还是执意想送她。
“莫兰教授，我不需要您送，真的，我自己”
“戚小姐”
就在莫兰还想拉住戚闻溪想要送对方时，他的胳膊被一个人冰冷地握住了，然后推后至一侧。
差点让喝多酒的莫兰一个踉跄。
“她都说了，不要你送。”
一道森冷恶寒的嗓音在这充满酒气的夜晚里让这些喧哗顿消。
戚闻溪整个人跌在了一个冰冷的怀里，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突然出现的身影，完全惊愕在原地。
是……是鲸潋……？
“你是谁啊？”莫兰推了推眼镜，完全没望清这个突然而至的黑衣女人。
鲸潋冷冽着一双眼，只是瞥了一下，算是隐忍怒气告知：“我是她朋友，送她回家，不劳烦你。”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还没等莫兰教授反应过来，戚闻溪整个人就被眼前这个女人抱了起来，快速抱上了开来的黑色轿车里了。
莫兰站在街角处挠了挠头发，有些迷糊和微愠，既然碰了一鼻子灰，那他只好折返回去，和那些人继续再谈谈罢了。
***
一路上鲸潋都没再说话，她有些生气，不是，是很生气。
如果她今天不来这里，戚闻溪不就要被这个男人送回家了吗？说不定根本不是送回家。
该死的，她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鲸潋冷着一张脸，低垂下眸子望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类女人。
她真的很生气，那时候她忍住忍着，没把那个男人撕成碎片，她就是不能像上次那样贸然冲上去让戚闻溪难堪才忍着的，直到她看出了戚闻溪的口型，对方在讲不要那个男人送，她才不听老友的劝告就立马将这个迷糊的女人带走。
她今天尽量没有使任何人难堪，但是她的内心正窝着一团火。
“回酒店。”鲸潋告知了司机，她今天不想让戚闻溪回家，对方醉成这样，她住的酒店相对来说近一点，更好。
司机立马在前方拐弯，开往洪辉大酒店。
到达房间，已经是夜晚十点了。
鲸潋横抱着这个醉酒的女人，思考了一下，然后放在了床上。
戚闻溪的外套从她刚抱进来时候就被她扔在外面外屋去了，眼不见为净。
对方很显然迷糊地不行，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甚至躺下来的时候还发出舒服的声音。
鲸潋真的是被戚闻溪气笑了。
她不在的这几日，看来戚戚一点想她的意思都没有，居然还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气。”鲸潋站在旁边嘀咕一声，但最终还是无奈地蹲下一身，替着这位喝大酒的公主褪掉高跟鞋。
居然都红了。
鲸潋边气边心疼地拿过热毛巾替戚闻溪敷了敷磨出水泡的部位。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见那个男人才穿这种鞋子，不然我就把这双鞋子扔掉。”鲸潋十分不爽地给戚闻溪安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不再因为水泡皱眉了才结束。
她又去洗漱间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准备给戚戚擦擦脸。
总之，从来没照顾人的深海老祖宗忙的热火朝天的。
搞得自己一身汗。
鲸潋慢慢替戚闻溪擦拭着脸庞，对方脸红的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力道重了的缘故，导致躺在这里被伺候着的公主突然睁开了眼。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望着。
鲸潋以为戚闻溪清醒了，她怕对方责备自己的突然出现，就立马站起身准备回避。
哪知，她的手却被那人拉住了。
“不许走。”
鲸潋听着这凶巴巴的语调，顿时一愣，戚戚这是在要求她不、要、走？
她只能狐疑地慢慢转过身，望着一脸醉熏上头的戚闻溪。
“戚戚？”
戚闻溪微微皱眉，一脸不耐地看向这个在她梦里折一磨她心智的女人：“你觉得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鲸潋被戚闻溪说的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戚闻溪喝醉酒之后……那么凶。
“你以为，哦，你送我那些吃的，就两清了，你怎么能这么坏，还要来我梦里……明明你都不肯跟我见面，不见面的胆小鬼！”戚闻溪说着说着嘴角下撇，好像要哭了。
鲸潋是惊奇于她的戚戚居然猜到每天送东西会是她。
胆小鬼？
哪有。
“我是怕你见我心烦。”鲸潋支吾着，“我不是胆小鬼。”
“哼，那你敢亲我吗？你敢吗？”
鲸潋听着醉酒的戚闻溪问着这种问题，她有点不敢相信地反问道：“戚闻溪，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就只敢叫她戚闻溪。
戚闻溪不屑地扭过头，不再去看鲸潋。
果然，梦里的鲸潋也不愿与她亲近。
鲸潋看着戚闻溪撂下这句不明不白的问话就背对着她了，鲸潋感到十分不爽。
她立马扼住对方的脖颈，她收敛了力道，没有让戚闻溪发痛，只是强行让对方转过身，躺好了，正面看她。
“我现在亲你，然后和好，行吗。”鲸潋金色冷冽的眸子在灯光下灼灼发光，她直直地盯着她的“猎物”，她需要戚闻溪给予承诺。
戚闻溪眨了眨眼睛，醉意的眼眸望着上方如此强硬的人。
她喜欢的人。
即使是梦也好，她也想。
她只能点头同意着，她的脸被鲸潋冰冷的手抚莫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为什么这个梦这么真实，是她太褐望了吗？
褐望鲸潋能亲近她？
鲸潋微微低下头，漾着温柔的神色望着她的公主，她需要确定一下，即使现在是关键时刻，即使她现在多么想立刻要对方。
“戚戚，我是谁。”
“鲸潋……”
“再叫一遍，我的名字。”
“鲸……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