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tomine……是日本名还是姓?
禅院甚尔倚靠沙发,用两根手指拈着带走惠的人留下的纸条。
他那张时常用来吸引女人的俊脸,阴鸷的眼神此刻变成减分项,给人一种浓浓的危险感。
幼年留下伤疤的嘴角紧抿着,昭示主人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禅院甚尔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肚子里也准备了各种预案,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挂钟上的时间早过了二十点,这让他深深反思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就在他满头青筋,已经打算出去找人的时候,走廊里一阵嗒、嗒、嗒的轻快脚步,在天与咒缚耳中正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咔哒咔——
是钥匙拧开门锁的声音。
很好,连钥匙都配了一把,所以这到底是谁的家?
禅院甚尔凝视着转动的门锁,直到两秒后大门完全打开。
一名年纪轻到出乎意料、仿佛还是dk的红发少年,正一手抱着惠,一手朝他招呼道。
“抱歉抱歉~忘了今天是周五,这么晚还在堵车真不愧是东京。”
坐在少年臂弯的小婴儿,此时也发现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顿时“呀啊”一声,将两只小手伸向他。
“哦,是要找爸爸吗?”
红发少年仿佛没看见男人戒备的表情,自顾自在玄关换上拖鞋,就把跟他奔波一路的小孩往对方怀里一塞。
“你先看会儿。”
说完,就转头进厨房里去了。
“……”
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禅院甚尔,此时就像一拳打进棉花里,如此容易的“夺回”惠,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喂,小鬼,谁准你进来的?这里是我家吧!”
禅院甚尔一脸不善,虽然少年阳光健气的外表很具亲和力,但怎么想也知道,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不可能轻易放进家里来。
“哦,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看在我给你儿子换了一天尿布的份上,就别计较那么多啦。”
厨房拉开的门里探出一只手,朝禅院甚尔敷衍地挥挥。
“……”
禅院甚尔额头渐渐鼓起一道青筋。
如果不是顾忌误伤小孩,再加上不想把房子毁了,他真想拔出咒具给这个擅自拐走惠的小鬼一点颜色瞧瞧。
而且就算现在对方把惠带回来,也无法排除暗地里没有别的阴谋,若不是咒术师或者诅咒师,普通人会把自家阳台弄出那么大个坑吗?
水壶烧水的嗡声在厨房响起,禅院甚尔走到门口,正好看到已经套上围裙、袖子也撸起来的言峰士郎。
“你……这做什么呢?”
刚想问‘你到底是谁’的话一到嘴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没了,禅院甚尔睁大眼睛瞪着对方——
那个把屋子收拾整洁、甚至把自己衣服也全洗了的家伙,还真的确有其人啊!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田螺少年,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话说自己根本不认识这小鬼!
“嗯?这是婴儿餐,这么大的孩子光喝奶粉营养容易跟不上,应该配辅食才对……”
言峰士郎耐心解答,顺便给男人看自己手机界面上的#婴儿辅食准备教程#,并问他:
“这个孕婴号挺受好评的,你要关注看看吗?加一下社交账号,我可以转发给你。”
男人颇具压迫力的身高和体形贴近身后,然而红发少年却好像天生没有“警惕”这种情绪。
在抬头确认了一下男人有在听他说话(其实是瞪着他)后,就将手机也往对方手里一塞,示意他可以出去看。
然而对方根本不关注这些,禅院甚尔将手机往台面上一扔,怀疑又费解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高大健硕的身材往那一站,直接导致厨房本来就不大的空间被挤占了一半。
言峰士郎觉得他有点碍事,不过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于是他暂且放下手头的东西,专心解答道:
“你可以叫我kotomine,没人派我过来,做这些只是因为觉得那孩子有点可怜,看你也不像是能负责的家长,所以姑且照顾他一下罢了。”
“哈?我不负责?”
言峰士郎无意间说出的事实,让禅院甚尔僵在当场。
哪怕从来都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烂人,也根本没有为人父的担当,但此刻被少年当面说破,仍然让他有种被揭穿伤疤的狼狈感。
……就好像否定了自己最后的资格一样。
哪怕曾经他也并不稀罕。
“我对小孩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像你这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又能知道什么!”
失去人生中唯一照亮过自己的人,此时的禅院甚尔,已经再次坠入到无穷黑暗中。
反正他的人生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现在也只是变回原样而已。
至于惠,他的儿子是个粘人又脆弱的小崽子,跟着他这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在烂泥里的家伙,根本是运气坏到家了。
但就算这样——
自己也不该站在这里,被一个根本不认识、连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指责吧!
禅院甚尔此刻的心情非常不爽。
尽管少年看他的眼神并无任何恶意,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和。
这种平和就像是空中的神俯瞰地上的人,仿佛将他对生活的自暴自弃、还有消极逃避的丑态,通通摊开在太阳底下。
让早就不在乎自尊的自己,再次感到火辣辣的疼痛!
对于禅院甚尔恼火的质问,言峰士郎则没有任何波澜。
“我确实什么都不了解,但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说给我听。”
带着聆听告解般的宽和态度,言峰士郎端正而恳切地建议道。
对他这种异于常人的回答方式,禅院甚尔再度失语。
但好在,用那超凡的天与眼力,他终于看到了对理解现状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一枚低调的金属配饰正从围裙上方闪着光,露出来的上端,像极了某种宗教符号的半边。
男人恍然地伸出手臂,在少年不解的表情中,将那枚银质链坠勾了出来——
是货真价实的十字架。
禅院甚尔陡然退后半步,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对方的衣着:
“我说你……是信教吧?”
男人按捺着怪异的心情猜测道。
“嗯?我是神父。”
“……”
真的假的?!
明显触及了知识盲区,禅院甚尔茫然地问他:
“你成年了吗?十几岁也可以当神父?”
平常也会被信众偶尔问到,言峰士郎开口解释道:
“我从小在教会长大,现在是候补神父,升任正职还需要几年积累。”
“……”
解开了,谜底解开了。
禅院甚尔终于知道这小鬼奇怪在哪里了,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神爱世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