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天这样的事,神父也没说必须让他改好,好像有自信即使被他输光钱、或者闯了大祸,也能完全担负起他和惠的生活。
对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可怕的从容,而这种从容是禅院甚尔未曾拥有过的。
脱离家族的男人居无定所,也没有什么理想或希望,仿佛整个人生都被在禅院家的那段时间所摧毁。
或许和惠的母亲在一起时,他还曾为此努力过,但当那个人死去后,人生也再次被他亲手抛弃。
连承担自己的人生都做不到,这样的他根本没法负担另一个小崽子的人生。
所以他也想过等到惠四、五岁的时候,如果展现出咒力天赋,就把他送到禅院家去。
那里对自己来说是垃圾堆,但对有咒力天赋的小崽子来说,待在那里至少比跟在他身边强。
结果禅院甚尔还没来得及完全自暴自弃,这个突然出现的古怪神父就硬是闯进他家。
对方不禁把小惠照顾得很好,甚至连他自己也被不由分说地照顾起来。
……根本就是犯规啊。
比起他,对方才是真正老练的猎手吧?
会让网里的猎物不知不觉放下戒备,直到完全驯服,主动把项圈的锁链递到他手上,安心地由其摆布。
真是个恐怖又险恶的家伙。
懒洋洋地赖在年轻神父腿上,禅院甚尔一边腹诽着对方,一边厚脸皮地做那个被驯化的“可怜”猎物,一点也不引以为耻。
“今天怎么样,中介人给你找来几桩生意?”
禅院甚尔仰望着对方,随口问道。
“来了七个人,都很好地治愈了,还请他们顺便做了一份随机调查。”
言峰士郎说着突然想起件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对方。
“这是这次的佣金,中介人应该已经转来了,一共一亿一千两百万,拿去花吧。”
禅院甚尔刚想问是什么随机调查,就被径直怼到面前的银行卡惊住了。
一亿一千两百万?
七个人,就是说一人一千六百万?
中介人抽了两成,所以单次治疗费两千万……
这也太赚了吧?!
“都给我?你不是还有贷款吗?”
禅院甚尔没有马上接过,如果是几百万或者一两千万也就罢了,这么大笔钱突然说要给他,怎么想也不是白给的吧?
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他狐疑地望着对方,然而言峰士郎的表现还和平常一样,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发说:
“那个不需要担心,而且之前不是说好会给你?”
禅院甚尔不由翻身坐起,点了点他的胸口道:
“喂喂、这可是一个多亿,你到底对钱有没有概念啊?给这么多钱,究竟是想我干嘛?”
对于他的反应,言峰士郎有点纳闷,他本想说不用你做什么,之前自己身无分文的时候不也给过自己吗。
但看对方一脸不相信,非要问个究竟的样子,他的思路不由一歪,突发奇想地伸手过去——就当是报刚才被解裤链的仇。
言峰士郎拉开男人的裤腰和里面内裤的松紧带,迎着对方一下子睁圆的眼睛,说道:
“该做什么你自己想。”
说完他淡定地将银行卡塞了进去——
“你!?”
禅院甚尔顿时挣扎,嚷嚷着抗议道:
“喂!别随便往别人内裤里塞东西啊,当我是脱衣舞女吗!”
言峰士郎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不讲道理地笑话他:
“怎么,一亿不够?那要出多少钱你才肯?”
禅院甚尔黑着脸把卡片掏出来,居然还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没好气道:
“想让我跳脱衣舞?哼,怎么也得一百亿吧!你的话……最多给你打个半折。”
见男人一脸不高兴,言峰士郎挨过去亲了亲他,在他耳边小声说:
“一百亿我答应,你可以不给我跳,但也不许给别人跳,我花钱买断了,怎么样?同意么?”
禅院甚尔十分无语,好气又好笑说:
“你神经病啊?谁会花一百亿看男人跳舞?就算一天请十个脱衣舞女,一百亿也够看五十年了吧喂……”
言峰士郎把对方按在沙发上,认真看着他的脸说道: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也不喜欢那些舞女,我只想让你觉得开心,所以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突如其来的直球让禅院甚尔愣住,半天他才撇开脸,不自然地说:
“你干嘛、突然就……”
对方用手捏住他的下巴,不准他挪开目光:
“以后不要再问我有什么条件,对你,我不会提任何条件,这点可以理解吗?”
禅院甚尔眼神游移,最后没有办法,不得不耍赖似的反扑过去,一把将没防备的言峰士郎掀下来。
反身骑上去的他呲牙道:
“别太过分了小鬼!你到底想怎样?乳臭未干的家伙、连和女人的经验都没有,居然还想包养我?真笑死人了!”
言峰士郎冷静地望着他,沉声问道:
“必须要有吗?”
“哈?”
“和女人的经验,必须要有吗?”
禅院甚尔顿住,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无法想象,这个禁欲笨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的场景。
而且莫名地非常火大……
他不禁想起今天那个女人称呼对方‘士郎’的样子。
有那么亲密吗?
他还特意装作殷勤的样子,结果那个女人根本不上钩,对神父的态度比对自己热情多了。
这个保姆笨蛋在人|妻中间也未免太受欢迎了吧?
“你想和谁有啊,啊?像你这种毛头小子,根本就……”
禅院甚尔啧了一声,有点说不出‘不会有人看上’,因为明显是假的。
相反,搞不好还意外地受欢迎,但他才不会说这种让对方得意的话。
面对骑在自己身上的禅院甚尔,言峰士郎双手落在对方大腿上,一边一本正经地摩挲着,一边诚恳地提问。
“也对,确实不太可能有女士青睐我,那么你愿意教我这些事吗?”
“……凭什么要我教你?喂、你给我老实点!”
言峰士郎两手一直停在那里,闻言不禁疑惑。
禅院甚尔脸黑了,他抬起一点身体,手臂向后按在对方小腹上:
“妈的、我说的是你这玩意儿!别给我装傻!”
“……”
“让它老实点听到没,瞪我干嘛?”
言峰士郎怨念又无辜地看着对方。
“这我也没法控制吧?再说是你非要坐上来,谁被这么压着都不可能没反应吧?”
“哈?你刚才压我身上的时候,我就没怎么你吧?少给我找借口,还是说你这个童子鸡就这么经不起撩拨……”
处男身份又一次被对方嘲笑,言峰士郎终于不想忍了,他后腰用力,一个猛挺将禅院甚尔掀下沙发!
他翻身跪在地板上,一把按住禅院甚尔的手腕,但他知道凭借爆发力仅能与对方抗衡一瞬间,如果想彻底制住男人的话,还是得用那个东西——
“小兔崽子,你敢阴我!?”
天之锁从沙发和茶几下面的各个死角窜出来,这让禅院甚尔没能提前发现,直到手脚都被捆了个结实,男人才发现自己被暗算了。
这变态神父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他弄下沙发,然后趁落地的一瞬间没有着力点,再用锁链捆住他。
亏他还以为对方是个高洁圣徒,这也太阴险了吧?
此时的禅院甚尔没见过言峰绮礼,所以并不知道真正的阴险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从言峰士郎身上窥到一斑。
在他身上年轻神父一脸愉悦,手指放肆地把玩着,让他粗壮修长的大腿紧绷,但禅院甚尔撇过脸,就是不肯服软。
“别这么沉默,甚尔,刚刚我们说到哪来着?”
言峰士郎笑容和善,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直接打消对方无谓的反抗。
“……!”
禅院甚尔上次已经知道,只要被这个锁链缠上就逃不掉,所以不想浪费力气挣扎。
为了让这臭小鬼不那么得意,他闭上眼睛紧咬牙关,努力控制住呼吸,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哦对了,刚刚好像说到经验问题,你是要好好教训我吗?甚尔?”
言峰士郎手掌收紧,无数牙签粗细的长触爪从他袖口里钻出来,他不怀好意地微笑着问。
“是这样教训?……还是,这样?嗯?”
禅院甚尔瞳孔圆睁,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只见十多条海魔软足伸出法衣,争先恐后地往年轻神父手心里钻。
缠住男人两腿的天之锁发出咔咔的响声,在最强天与咒缚的全力挣扎下,金色锁链顿时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然而到底是在克制范围内,禅院甚尔即使再用力,也未能挣脱这些束缚,只能任由言峰士郎摆布。
带着长期训练的薄茧,对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侧脸。
禅院甚尔凶狠地扭头,恨恨地咬住对方的手,但那些长着凸起的细小生物还在超极不妙的地方威胁着,所以禅院甚尔并不敢真的狠咬对方。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高大男人叼着神父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哼声。
求饶真的太丢脸了,禅院甚尔不想像上次一样,所以他轻咬着对方的拇指,用舌头偷偷舔过,试图装弱势躲过一劫。
不过一旦言峰士郎认真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心软。
虽不会像对那些诅咒师一样冷酷地对待对方,但他今天也准备教训一下这家伙,省得总是被对方看扁。
“别这么快放弃啊?甚尔,不是说好要教我的吗?”
——谁跟你说好了!?
“刚才那么自信满满,想必你也是‘身经百战’的吧?稍微拿出点气势来怎么样?”
这谁拿得出来啊!
再身经百战,他也不可能连尿尿的地方都无坚不摧吧?!
然而那拔得头筹的单独一只,还在旋转着缓慢移动。
禅院甚尔脖子上青筋隆起,额头也不禁留下冷汗,正因不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所以浑身无比紧张。
他相信神父不会真的伤害他,但以最强天与咒缚的肉‖体强度,就算把他精神逼到崩溃,身体上也未必会受什么伤。
这么一想就让人觉得极度恐怖。
不要了。
还是不要了。
腰上的天之锁链哗啦直响,禅院甚尔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口求饶道:
“士郎、放过我吧……”
男人的话语像是一个按钮,闲坐在旁边的言峰士郎做出回应,不再让迷你使魔步步紧逼。
“再说一遍。”
“……求你了、放过我……”
“名字,再说一遍。”
“士郎?”
“继续叫。”
“……”
“嗯?”
“士郎、士郎、士郎、士郎,够了吧?你这变态!……”
“不够,你叫一次就它就回来一毫米。”
“混蛋、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进尺?是这样进吗?”
“别别!你他妈?我错了、我错了行吧!别往前了妈的!”
“叫。”
“……士郎、士郎、士郎、士郎!……”
禅院甚尔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一遍遍唤着对方的名字,心里想的却是把锁链骗开后,他一定马上宰了这混蛋。
言峰士郎满足地解除了教本投影,使魔们原地破灭消散,变成大片大片的魔力分子。
得到这个不是‘喂’、也不是‘神父’的称呼,他感觉心底某种阴暗的东西突然变亮,也不再介怀之前被对方嘲笑的事。
他脑海中现在只有两个字,那就是——
‘订婚’。
他想要订婚,在主的面前和这个人立下誓约,然后他才能行使自己的主权。
禅院甚尔还不知道他的打算,终于得以喘息后,他休息了一会,晃晃手脚上的投影锁链,向对方示意:
“喂,可以放开我了吧?我又不会逃跑,放心吧……”
老子只会揍你!你特么给我乖乖等死!
看着禅院甚尔无害的表情,言峰士郎沉默半晌,他将胸前的圣十字礼装解下,轻轻戴在男人的脖子上。
禅院甚尔盯着胸口多出来的吊坠,有点不明所以,然后锁链紧绕的双手就被言峰士郎握住。
对方庄重地问他:
“甚尔,你会愿意、和一个真心爱慕你的人,再次组成婚姻吗?”
“……你这个‘真心爱慕的人’,该不会是指你自己吧?”
禅院甚尔嘴角直抽。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愿意吗?”
“咳、你先放开我,我得好好想想才行。”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思考。”
“你捆着让我怎么思考?你这是胁迫婚姻……”
“我不会逼你的,放心,你可以想好了再回答。”
“……喂你的表情根本不是这么说的!鬼才会放心啊!”
言峰士郎淡然地看着他,语出惊人道:
“那这么说吧,刚才的条件不算,给你一百亿和我结婚,如何?”
禅院甚尔:“……”
言峰士郎把玩着对方胸口的十字,虽然神圣婚姻不该由金钱左右,但这么多年的教会生活,让他早已学会一件事,那就是特事特办。
“不够吗?那再加一倍,两百亿——你不喜欢别人叫你禅院吧?婚后还可以跟我改姓言峰,考虑一下,嗯?”
禅院甚尔:“…………”
言峰士郎明显感觉到,对方已经肉眼可见地动摇了,他加上最后一枚砝码:
“婚后我还会拜访你原来的家族,告诉他们你已经入赘我家,从此和‘禅院’没有任何关系,当然小惠也一样,言峰惠,是个不错的名字吧?”
“不错个鬼啊……你一个治愈师还嫌自己不够引人注意吗?”
在言峰士郎执着的注视下,禅院甚而满是羞恼、耳尖通红地说道。
“啧,两百亿日元……真是便宜你了!”
趁他注意力被引走,言峰士郎悄悄放松了天之锁,对方果然没第一时间发现。
年下者真心实意地感到开心,并紧紧拥抱住对方,难得装傻道:
“可是甚尔,我好想快点确定关系,这次可以也给我打折吗?”
“不可能,你想得美!两百亿一分都不许给我少!”八壹中文網
禅院甚尔无情地拒绝,并一脸嫌弃地推开他。
“那可以肉偿吗?刚才那种的,一次十万也行……”
???
“开什么玩笑?你还敢提刚才,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一想起刚才被捅了前面,禅院甚尔就恨得牙根直痒。
他越想越气地拔出游云,才有点气氛的求婚至此终于整段垮掉。
两人就究竟能不能肉偿、以及到底是谁在肉偿这件事,在客厅里上演了全武行。
这天以后,除了禅院甚尔兜里多出一张意义非常的卡片,而言峰士郎的胸口少了一枚项链外,再也没有任何人主动提起。
这是一场以两百亿为注的特殊婚约,总有一天,两个人的结局会再见分晓。
次日一早,孔时雨给他俩发来一个地址,说是护照和签证已经办好,只要去这个地址领取就行。
提前一天收拾了行装,言峰士郎和禅院甚尔直接带着小惠和行李,到那个办事处拿完东西,就前往东京成田机场等待航班。
三人取票通过安检,在国际航班区域寻找登机口。
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但言峰士郎以前经常往返欧洲和拉丁美洲,出国对他来说只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
他不仅自己包办一切,还给一大一小买了耳塞,给第一次做飞机的禅院甚尔准备了口香糖、遮光眼罩、和颈枕等备用。
禅院甚尔一路上就负责带小惠、看行李,宛如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只要跟在老公身后就能轻松旅游……
这什么啊,搞得好像已经被他包养了一样?
禅院甚尔陷入自我怀疑,言峰士郎走过来,自然地接过他手上的孩子和行李。
此时有一对年轻夫妇从他们身边路过,穿戴时髦的妻子带着太阳帽和墨镜,两手空空,而旁边的老公一个人拎俩行李箱,肩上还斜挎着名贵的女士包包,一脸幸福洋溢地给老婆拎行李。
禅院甚尔:“……”
终于从别人身上看清自己的位置,他一脸赫然地从言峰士郎怀里抢过小崽子,嘴里还多余地解释:
“你别老是抱他,都这么大了,应该自己多学学走路!”
一岁半的小禅院惠:????
言峰士郎看他拎着小惠的后脖领,虽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心血来潮,但想到毕竟是亲父子,对儿子的了解肯定比自己多。
接过一个“包袱”,禅院甚尔心下稍安,觉得自己应该摆脱妻子形象,正感到心安理得时,一对夫妻带着女儿迎面走来。
对面的老公满头大汗,见到他们一行人,立刻直奔言峰士郎过来:
“请问!您知道e75登机口在哪吗?我们刚听到广播说改登机口,现在找不到地方,马上要到起飞时间了……”
言峰士郎刚才也有注意广播,知道他们这班应该还剩十几分钟时间,但大型机场的登机口往往间距非常遥远,一旦走错恐怕就真的赶不上飞机了。
于是他让禅院甚尔先在原地看一下行李,亲自带这家人往来时的扶梯走。
旁边的妻子领着女儿,见终于遇到好心人帮忙,不用跟着自己男人瞎转,朝禅院甚尔感激道:
“真是太谢谢了!您爱人真可靠,你们好般配呀!”
对方道完谢匆匆离开,留下禅院甚尔对着背影傻眼。
喂你不要随便和我搭话,为什么你老公只问那混蛋神父,不过来问我啊?
明明自己才是高大强健、给人安全感的那个吧!
一个外道神父到底哪里看出可靠了?
可恶,俩个人眼睛都有毛病吧!
等言峰士郎赶回来的时候,发现禅院甚尔已经带着小惠和行李不见人影。
“……”
他只好往原本要去的登机口走,果然在等候厅看到那个一脸拽样、不爱理人的家伙。
行李和小惠都随便扔在旁边座位,对方正头也不抬地摆弄手机。
小惠坐在靠椅上,时不时盯着他,又时不时盯着行李。
因为拉杆箱上面有言峰士郎的肩包,里面装着婴儿奶粉和奶瓶,所以小禅院惠对这个肩包特别在意。
此时的情景让人啼笑皆非。
真不知道是禅院甚尔在看行李和孩子,还是他带的小婴儿在看行李和无良老爸。
“甚尔,怎么不等我?”
从那件事后就确定了称呼,言峰士郎走到男人另一边坐下。
小惠看到教父回来,立刻踩着自己老爸的腿,想越过去找他抱着。
“干嘛,刚才自己待着不也没事吗?总要什么抱?”
禅院甚尔拎着儿子的后颈,就不让他过去,气得小惠扭头咬他——大坏蛋!
爸爸是大坏蛋!
在儿子心里已经留下不靠谱、大魔王印象的禅院甚尔坏笑着捉弄小惠,言峰士郎拄着脸看他们,金棕色的眼睛里带着比平时更深的温柔。
禅院甚尔没别扭多久,等到上飞机的时候,他自己就忘了刚才的事,嘴里嚼着口香糖,脖子上靠着言峰士郎给他的颈枕,好奇地望向窗外。
言峰士郎没收了他的手机,帮两人系上安全带,然后又给小惠带上耳塞。
为了阻止小孩扣耳塞的行为,他不得不用零食转移惠的注意力。
然而旁边的笨蛋男人不仅不帮忙,还时不时伸手过来偷零食,一会拿走一根奶酪棒,一会拿走一包小饼干……
言峰士郎忍他半天,终于在他把给小惠准备的婴儿食品吃掉一半时,伸手按在对方脸上。
“我不是给你买吃的了吗,真是!干嘛老偷吃小孩的,一会弄哭了怎么办?”
言峰士郎把各种牛肉干、大福、果脯之类散装零食扔到禅院甚尔腿上,制止对方再跟小婴儿抢食的幼稚行为,得到对方不满地一哼。
言峰士郎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拿出最后一根奶酪棒,举到禅院甚尔眼前。
“喏,最后一个,不准再偷拿了。”
禅院甚尔顿时来了精神,特地凑到儿子边上摇摇这个奶酪棒,在小惠以为是要喂他,张开小嘴的时候,禅院甚尔笑嘻嘻啊地一口吃掉。
言峰士郎:“……”
小惠:“…………”
一岁半的禅院惠终于忍受不了这个渣爸了!
婴儿的哭闹声瞬间响彻整个飞机,在言峰士郎“都让你别惹他”的充满既视感的喝止中,禅院甚尔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铁拳,头顶上鼓了个大包。
见对方总算带上眼罩,在座椅上消停睡了,言峰士郎叹了口气,叫空姐拿来两条毯子。
给禅院甚尔盖上,言峰士郎自己也搂着小惠,裹着毛巾毯慢慢睡熟。
飞机上的乘客大部分都在小憩、或闭目养神,整个旅途都很平静。
东京到澳门航程短、时间也短,不像从日本飞欧洲或美洲,落地还得倒时差。
言峰士郎他们中午起飞,不到五点钟就抵达澳门机场。
不过出机场后,有一点情况出他的意料。
不知道为什么,这边的中国人不是穿西装就是穿唐装,让他有种穿越时代的诡异感。
明明在之前的世界,他去香港公干的时候,那边的人都很正常啊?
莫非是澳门本地的传统特色吗?
还是说因为是平行世界的关系,每个地区和国家的发展历程并不一样?
潜意识觉得应该是世界间的差异,言峰士郎压下疑问,带着禅院甚尔和小惠坐上一辆的士。
“去京鱼酒店。”
言峰士郎说的是英语,一般在港澳地区说英语都是行得通的,司机小哥也确实能听懂。
“ok——”
的哥带着他们往酒店出发,澳门的赌场不是以赌场命名,所以京鱼酒店其实就是京鱼赌场。
名为酒店,实为澳门最大的龙头赌业,京鱼是集娱乐、宴会、住宿、洗浴为一体的场馆,整体建筑规模相当庞大。
这家酒店虽然身在市中心,却距国际机场只有十几分钟车程,入住流程和正常酒店没太大区别。
酒店内部的陈设风格,是比宫廷油画还夸张的金碧辉煌,而且颇具葡萄牙时期的古典风情。
当然,澳门作为特别行政区早已被中国收复,葡萄牙人能够留下的,也就只有这点文化风情了。
走进酒店,禅院甚尔的赌徒神经逐渐活跃,他催着神父快点去放行李,然后像只跑到大街上的猫,不管多大一只都是撒手就没。
见对方带着装现金的箱子提前开溜,言峰士郎已经习惯,他不紧不慢地上楼,把东西都放在房间里,给小惠换完纸尿裤才下来。
“请问一下,赌场是从哪边走?”
言峰士郎拦住一个男侍者,对方很殷勤地把他领到赌馆大厅,言峰士郎按照这边的习惯,给了侍者一些小费。
来之前,禅院甚尔把钱都换成了美元,澳门这边通行港币和澳元,因为不清楚这边国际转账的效率,所以干脆带着美元过来,到赌场现换成港币更方便一点。
估计对方已经在换筹码了,言峰士郎带着小惠先行进到赌厅里参观。
小惠对周围亮晶晶或者金灿灿的装饰并不特别感兴趣,但有靠谱的大人陪着,他也会好奇地四处张望。
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来赌场,其实相当引人注意,毕竟能容纳千人的赌场里,大概就这么一个走路都还不稳当的小不点。
言峰士郎对赌局没有任何兴趣,来这纯粹就是陪禅院甚尔,帮他带孩子,顺便再学学澳门菜。
逛了一大圈,见识了各种各样的赌桌和玩法,还不见禅院甚尔找来,言峰士郎的心已经飞到隔壁中餐馆了。
他准备再等不到人就带小惠去餐厅,让禅院甚尔自己在这边瞎浪。
“这位客人,请问您是mr.‘kotomine’吗?”
一位端着香槟的侍者从后面叫住他。
对方似乎是通过他带着小孩辨认出来,眼神在言峰士郎和小惠之间来回确认。
“有一位mr.‘touji’说在三楼的vip馆厅等您。”
“vip?”
“是的,如果客人兑换的筹码超过一定数额,我们通常会推荐到三、四层的vip馆厅进行娱乐,那里环境更好,而且店里会派专业人员跟随,帮忙保管筹码和及时服务。”
红衣侍者边走边为他讲解道。
言峰士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带的美元差不多能换一千万港币,应该是禅院甚尔把这些钱一次性兑成筹码,所以被赌场特别关注了。
让他去楼上也属正常,一千万的筹码兑成一千一枚的,就是一万枚,兑成一万一枚的,也是一千枚。
他不知道筹码有多沉,但这么多全拿出来,体积很可能相当于一袋大米,怎么想都是累赘,还不如让赌场的人帮忙保管。
反正言峰士郎对在哪层都无所谓,便抱着小惠跟侍者上到三楼。
“这里,这里——”
三楼的赌厅明显要安静许多,禅院甚尔正坐在一个赌台边上,朝他和小惠勾了勾手。
看到他正和一些人玩纸牌,言峰士郎不太清楚扑克的玩法,不过感觉上似乎像是□□之类。
跟在男人身后的赌场人员是个漂亮女性,她穿着专业的黑红色制服,见言峰士郎领着一个小宝宝过来,表情十分惊讶。
和禅院甚尔同桌的有西装革履的中年企业家,也有盛装出席的贵妇,还有个高个子金发白人。
不过里面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个留长发的唐装男子。
不得不说,在座里好几人都是被禅院甚尔的外表,还有那份疏离气质吸引而来。
本来不在这桌的唐装男子和贵妇人就是如此,不过他们没想到禅院甚尔不禁带了朋友,还有个明显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小孩也被带来。
“好可爱,这是你的孩子吗?”
贵妇人撩了下精心打理的卷发,两颗钻石耳坠在灯光下璀璨发亮。
她似乎懂一些日语,一直有意无意地在跟禅院甚尔搭话。
“我儿子,他才不可爱,跟了——”
禅院甚尔将筹码抛到中间,瞥了一眼言峰士郎他们,发现对方居然丝毫不关注他,正在旁边取餐台给惠那小子叉水果吃。
“喂,我也要吃!”
他身后的美女侍者连忙将备好的果盘端来,叉了枚一样水果喂他,结果禅院甚尔撇过脸说:
“跟你没关系,我要他过来喂。”
言峰士郎见他不知又闹什么别扭,只能无奈地牵着小惠走近,对旁边的漂亮侍者歉意一笑。
“你几岁了笨蛋?不嫌丢人的么?”
“哼。”
隔了两个位置,金发白人帅哥突然笑了一声,对旁边的唐装男子说道:
“飞龙,你对他有兴趣?”
见这个往日宿敌不做声,他凑到对方耳边说:
“如果我帮你得到他,这次的争端你就暂退一步,如何?”
长发唐装男子瞥都不瞥他一眼,冷冷说道:
“闭嘴,米海尔。”
“怕什么?他听不懂中文,我刚才已经试过了。”
叫做米海尔的俄国人耸耸肩,举起杯子喝了口酒,这里的伏特加对他来说,就和寻常饮料一样寡淡。
“对方不是普通人,我劝你不要惹事。”
唐装男子弃掉手里的牌,将长发别到耳后,目光平淡又充满审视。
他的确喜欢不容易被理解的类型,虽然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但对面高大的日本人,让他回忆起了一个叫做麻见的家伙。
“无非是雇佣兵之类的,呵,这样的家伙我手下多得是……”
米海尔切了一声,对唐装男子的品味颇有微词。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对方能只注视自己,但“白蛇”的首领自尊心可不是一般的强,用常规手段估计很难得到对方。
“也许吧。”
刘飞龙自己也抿了口酒,他和米海尔这局都没有希望,只等其他几人掀开底牌,揭晓最后的结果,一分胜负。
“不好意思啊各位,看来还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哈哈哈——”
穿西装的中年人颇有风度地举杯,对其他同局者表以敬意。
能到赌场vip馆厅的客人大多身家不菲,除非有什么意气之争,否则来这里的娱乐性质要远大于赢钱。
这些人不会像一二层的赌徒一样,对每一局都斤斤计较,心里盘算赢了多少或者输了多少。
他们更多是来享受一掷千金的豪情,亦或联络一些必要的人际关系。
不过禅院甚尔显然是没有这种心情的,他赌钱的乐趣就是为了赢钱,虽然基本不会赢,往往都是把所有钱一气输光,然后被迫体验一掷千金的感觉。
“又输了?还真像中介人说的啊你。”
言峰士郎端着食碟坐下,一脸果真如此地感叹道,也不心疼被对方拿去打水漂的筹码。
相反,他觉得对方有这个“散财童子”属性,加上本身又好赌,这么一想还真挺让人心疼的。
“意外!只是意外而已,我的牌已经很好了,谁能想到他会有顺子……”
禅院甚尔有点不高兴,觉得自己的赌运又遭到质疑。
言峰士郎连忙安抚他,给他叉了颗杨梅说:
“没事,一把才输几千,做多也就输七天,慢慢来,大不了当做慈善了。”
禅院甚尔:???
谁他妈是来做慈善的,你给我说清楚?
“噗……”
旁边的贵妇人哧地一乐,没忍住笑出声来。
主要是男人的表情一瞬间太好笑,被青年这么硬核挤兑后,他刚刚的神情仿佛像只怀疑的哈士奇。
唐装男子也不禁抿唇,他和贵妇人都能听懂日语,看得出对面两个男人关系匪浅。
换做一般的赌徒,要是听别人诅咒自己连输七天,还是在赌桌上,恐怕当场就翻脸了。
被禅院甚尔瞪着,言峰士郎并没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他说的很现实啊?
大不了就连输七天,只要对方能痛快玩够就好。
“他们刚才在说什么?飞龙?”
米海尔日语水平比较一般,不由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刘飞龙。
“……你能不能别坐我旁边?”
唐装男子嫌弃地盯着这个金发笨蛋。
“啥?不是你答应坐下来谈,还是说你想再火并一场?”
“那不过因为我觉得这点小事不值得让手下流血,还是说你以为我真怕了你?”
刘飞龙嗤笑一声,他华美的面庞下有着比任何人都桀骜的灵魂,一对瞳孔有如寒星,冷冷地望着对方。
米海尔和他对视了一会,突然耸耸肩,圆滑地笑了:
“我可没那么说,你的观点是对的,飞龙,为这点小事不值得动手,咱们还有很多能‘合作’的地方……不过你作为东道主,是不是应该请我喝一杯?”
他是颇有耐心的猎手,面对自尊心极高的猎物,他不介意先让对方先放松警惕,这样在狩猎成功的时候,才能体会到无上的成就感。
“啧……等这局结束。”
“xopoш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