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做出了和原剧情不一样的选择,桑洱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是那超出了系统要求的好感度导致的——很可能就是她勇斗腾蛇的事件,让伶舟觉得她是一个“可塑之才”。培养培养,就能当个得力小弟,才会拎她进九冥魔境历练。
假设这是剧情的偏移,从长远角度来说,其实是好事。
桑洱的jj币已经花光了,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如果再遇到危险,很难再投机取巧,花钱买命救急。踏踏实实地提高自己的修为,才是正途。跟着伶舟打怪,就是一条增进妖力的捷径。
当然,高回报也意味着高风险。
和九冥魔境里的东西相比,桑洱无疑处于食物链的底端。这一路,须得紧紧跟着伶舟,万事小心才行。
九冥魔境的裂口有特殊的机制,会把结伴进去的修士随机投放在不同地点。为此,桑洱化为原形,藏在了伶舟的乾坤袋里,顺利地跟他一起进了九冥魔境,没有被分开。
落地后,伶舟抬指,轻弹了一下乾坤袋:“到了。”
桑洱如一团蓬松的毛球,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在草地上翻滚数周。才一停定,她绵软的肚子就被一只手指轻轻按住了,爬不起来。
“你好像越来越圆了,每一次掉出来,都要先滚几圈。”伶舟单膝蹲了下来,低头看她,说完后,居然还笑了几声,狭长的眼一弯,成了月牙。
桑洱朝天的肚皮被他揉按、轻压,呼吸有点儿不畅顺,还痒痒的,滋味很奇怪。她忍不住缩了缩四条小短腿儿,却只是将伶舟的手指抱得更紧:“主人,我们这族妖怪,原形就是要圆一点才好看。”
伶舟嗯了一声:“也是,才这么几两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长胖一点,我饿的时候才能喂饱我。”
“……我只是毛发蓬松而已,一点都不胖的。”桑洱强调,鼓了鼓腮:“主人,你把手拿开吧,我爬不起来了。”
伶舟收回了手。桑洱连忙翻身爬起,在他背后化成人形,飞快地穿上了衣服和靴子。
相较于毫无杀伤力的仓鼠原形,还是人形做起事来更方便。
以人腿站起来后,桑洱的视野开阔了许多。
九冥魔境一如她记忆中那般神秘广袤,诡谲瑰丽。
这次,他们降落在了一片断崖旁。四周没有遮天蔽日的高大林木,而是一片乱石激流、山回路转的壮丽景象。因位处高地,风很大,还能看见山下缩得很小的树林,还有宝蓝色的水泽。
“走吧。”
伶舟看了一眼天色,往前走去。
桑洱点头,追了上去。
现在不是各大宗派世家的修士扎堆进来修炼的时间。偌大的九冥魔境等于被他们包场了。天色尚早,还没有太多妖兽出来觅食。一路行去,见不到一个活物,还算挺顺利的。偶尔有饥肠辘辘的小妖兽出现,不知死活地攻击他们,都会被伶舟用狂暴又残酷的杀法打成碎末。
这些小鱼虾攒起来,对伶舟的补益也很少。他没有动这些妖丹,只让桑洱去吃。
进来几个小时了,桑洱非但没费力打怪,反而一直在吸收妖力。
桑洱:“……”这就是真正的抱大腿感觉吗?
以前在昭阳宗的时候,她常和谢持风一起打怪,因为他是备选男主,跟他组队,总能碰到稀有度十足的妖怪和宝物。但在过程中,桑洱也是付出了不少劳力的。哪像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坐享其成。
九冥魔境的天暗得很早,几个小时后,就转向黄昏了。
这一路上,伶舟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模样。但桑洱能感觉到,他不是为了漫无目的地乱走、随便杀几只小怪而来的。因为不管怎么绕路,他们前行的大方向,一直都是朝着远方那座笼罩在迷雾里、笔直尖刀一样的山峦而去的。
那座山就是伶舟要去的地方?
他去那里做什么呢?
从天黑下来开始,桑洱就感觉到,躲在丛林暗处窥伺他们的东西也多了起来。数之不清的蠢蠢欲动的视线,让桑洱毛骨悚然,不自觉地加快了步速,伸手拉住了伶舟的衣服,免得被他落下。
妖兽也会欺软怕硬,自知不是伶舟的对手。那一束束觊觎的目光,几乎都是冲着弱小的桑洱而来的——在它们眼中,她恐怕就和一块长了腿的鲜肉差不多。
在最后一缕余晖落入地平线前,他们终于抵达了那座山。来到山中,才知此地内有乾坤。广阔的谷底,鬼风呜咽。一座座小丘陵,如定格了的浪潮,绵延起伏。山壁上布满了黑漆漆的洞穴,竟有成千上万之多。不知长了多少年的树木,垂下厚重的藤蔓,散发着幽暗蓝芒。隐约可以看见,有黑影在树上窜过,怪叫不断。
谷底的丛林里,有一汪深潭。
与其说是潭,不如说是近似于汪洋的湖泊。它宽阔得难以看全部边界,遥远的对岸隐匿在静谧的黑暗里。湖水呈现出迷人的蓝色。越往中间,湖水越深,颜色也一圈圈地从浅蓝过渡向墨蓝、浓黑,仿佛湖心有一个通向幽冥地狱的入口,不知深处藏了什么东西。
伶舟走上了一片可以俯瞰湖水的高地,站定了。桑洱看看他,又看看那透着诡异劲儿的湖,心底涌出了不安:“主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伶舟抱臂,看着湖水,扬了扬嘴角,却没有正面回答:“等会儿就知道了。”
他们就地坐了下来。这地方没有屋顶、树冠等遮头之物,好在今晚没有下雨。天上悬着血色明月。
桑洱搓了搓手,兢兢业业地做着舔狗跟班该做的事儿,升起一个火堆。
火光照亮了方圆数米的空地,桑洱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靴面粘了很多黑乎乎的黏液,脓血混着唾液,都是刚才伶舟杀妖的时候,溅到她身上的兽血。风干之后,不仅难看,近了闻,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桑洱皱眉,站在下风口,在沙地上磨了磨靴子,没磨掉这些污渍,忍不住说:“主人,我想去那边洗一洗鞋子,顺便取点水。”
伶舟正在闭目休息,闻言,半睁眼,看见桑洱指的是几米之外的一条小溪:“去吧。”
桑洱拿起一个水壶,往溪边走去。
进入九冥魔境后,系统就一直安静如鸡,没有给出任何剧情提示。因此,桑洱不知道这段情节会不会出现棘手的怪物boss。不过,欺山莫欺水的道理,桑洱还是懂的。那个湖潭深不见底,看着就阴森森的,最浅之处的能见度都不足一米,谁知道底下有什么东西,贸然靠近,搞不好会被拖下去。
旁边的小溪就不同了。溪边的草丛茂密却低矮,水最深处,也还未过小腿。
桑洱在上游取了水,合紧壶盖。随后,小心地往下游走了几步,蹲下来,伸手接了点水,泼到靴上。冲洗了几遍,还是冲不掉那些污渍。桑洱只好脱下了鞋子,捡起了一块石头,充当刷子,轻轻地摩擦着那已经结块的脏东西。
为了更好施力,桑洱总不能金鸡独立,赤着的右足踩在一块石头上。石面是干燥的,底部却似乎压了小石头,不太稳,轻微地晃动着。稍一用力,往下挤压,石头底下忽然传出了什么东西被碾碎的“滋啦”声,下一瞬,就涌出了一大波黑漆漆的虫子。约莫指甲大小,密集如潮,涌动挤压。如果光是看着这一幕,也就罢了,关键是它们爬得极快,一眨眼,就没过了桑洱的脚趾,还要越过她的踝骨往小腿上爬,触感麻痒又恶心。
桑洱刹那间冒出了成片鸡皮疙瘩,脱口一声尖叫,猛地起身退了几步。
一回头,她就撞到了一副胸膛。
在极具的惊吓状态下,人的神经仿佛在过电,手脚也是不听使唤的。尤其是攀到一根可以助她离开地面的救命稻草时。桑洱脸色苍白,一蹦而起,像猴子一样窜到了伶舟的身上,害怕地用腿紧紧盘着他的腰,双臂也紧搂住他的脖子,气息急促,扯都扯不下来。
伶舟被冲势撞得退了小半步,馨香柔软的触感迎面拂来,僵了一下。
冥冥中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字,是软。
和原形相比,她的人形明明体型大了那么多,骨头也多了。可撞上来,却绵软得好像没有骨头。
似乎粗暴一点,就能揉烂这幅身躯。
妖怪皆为畜生所化。纵然化了人,也很难彻底洗去原身的味道。但她怀里的气息,却不会让他联想到脏兮兮的鼠类,反而像是……碾烂了的桃汁涂在了皮肤上。
伶舟的喉动了动。
他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古怪又具体的联想,是如何冒出来的。
目光下落,往地上看了一眼,伶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随手引来一道袖风。地上的虫子被卷起、撕碎。余下的见势不妙,溃散而逃。但已经爬到了桑洱身上的,却还是不死心地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
这滋味太恶心煎熬了,桑洱一抖,使劲地蹬了两下腿,想将它们甩下来。忽然,她感觉到脚踝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不让她乱踢。
桑洱长了一身好皮肉。肤色会让人想到纯净的白瓷,滑溜溜的,脚心蜷缩起来,脚趾头都泛着白。沾上了虫,就分外明显。
伶舟眼疾手快,将她腿上的虫子往下一捊,弄掉了它们,才哼了一声:“下来吧,几只虫子就怕成这样。”
皮肤的麻痒感消失了,反倒是手心出了一团冷汗。桑洱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屏息朝后下方看去,那些虫子确实都消失了。她终于讪讪地松开了手臂。
因事发突然,动作又大,桑洱的鞋子都甩脱了。滑下去时,余光看见那短短的小草,桑洱不想碰到它们,就光着脚踩在了伶舟的靴面上。就这样,以小脚叠着大脚。
伶舟:“……”
看到他的表情,桑洱的脚趾也悄悄蜷了蜷。但方才的阴影浮现在心头,给了她勇气:“主人,我不是故意踩你脚的。只是,我的鞋子好像掉在溪边了,下面的草好扎肉,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虫子……你能不能就这样带我过去捡鞋子?”
一边说,她一边抬眸,直勾勾地观察他的反应。
本以为伶舟听完,就会不耐地扔她下来。没想到,结果他静了一下,竟真的就这样抬步走向了溪边。
桑洱怕会掉下来,连忙闭眼抱紧了他的肩。像小孩子和大人在玩游戏,她就着他的步伐,倒退着走。
现在想来,在原文里,伶舟除了不愿意和她生孩子,平日对她这个跟班,其实也不能说差。毕竟是名义上的下属。
他远离俗世生活,很多观念都和人类不同。比如,他经常会捏着原主的原形,放她在手上,和她说话。
在接受过人类风俗熏陶的原主看来,这是把玩、是亲近。而在伶舟眼中,这却和狮子叼着一块鲜肉,他拿着一个馒头没有差别。
而且,原文里没有斗腾蛇的事件。直到结局,原主都是花瓶式舔狗,无缘感受伶舟对她残酷的一面。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原主才会有一种自己不是在唱独角戏的错觉,扒拉了伶舟两年多都不肯放手吧。
来到了溪边,桑洱也不好得寸进尺,快速松开手,蹲下来,捡起了鞋子。
鞋子进了水。外面是冲干净了,里头却也变得潮乎乎的。
桑洱摸了摸,干脆将它们倒转过来,架在火堆前面烤干。自己踩着衣摆,用外袍笼住两只脚。
越是接近子时,温度就越冷。九冥魔境的恶劣天气果然不是开玩笑的。山谷的风吹得桑洱睁不开眼,风中夹了锋利的寒霜。火堆也被吹得明明暗暗的。桑洱的下巴压在膝上,双足发僵,哆嗦了一下,挪近了伶舟。
伶舟看向她:“你做什么?”
“好冷,主人,让我和你待在一起吧。”
化成原形后,可以躺在伶舟的腿上取暖。可之后变人时太麻烦了,还得穿衣服。桑洱干脆维持着人形,挨了上来。
动物相互取暖本就是很正常的行为。伶舟没什么反应。
“主人,说、说起来,你刚才帮我赶走虫子,又救了我一次。”桑洱吸了吸鼻子,说:“但我还一次都没有报答过你。”
现在也没别的事,随便说说话也无妨。伶舟漫不经心地接了话:“你想怎么报答?”
一说起这个话题,桑洱就来劲儿了:“就和之前说的一样呀。我嫁给主人,和主人生个孩子!”
伶舟却没什么兴趣:“这算是哪门子的报答?”
“这怎么就不是报答啦?主人,你总是独来独往的,难道从来都不会感到孤单吗?不想有人陪着你吗?”
伶舟瞥了桑洱一眼。这么说来,他依稀有点印象,这小妖怪第一次出现时,似乎就说过要给他生孩子的话,毫无自知之明。
那时候,他并没有将这番话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她居然是认真的,被拒绝了也没有放弃,一有机会,就又暗戳戳地提出来了。
觉得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有点好笑,伶舟笑了笑:“我想要孩子,为什么非要和你生?”
“主人,我打听过,混血的孩子会更像厉害那一方。我们如果生了小孩,肯定会很像你,不会像耗子的。”几近于湮灭的柴枝火光下,桑洱的唇冻得白,面容却泛了粉。一双小挑眼,比天上的星子还明亮,因为那里盛着对未来的憧憬。
说着,似乎豁出去了,她倾身上来,缠住了他的手臂,嘿嘿一笑,死皮赖脸地说:“主人,你要是一时半会儿没考虑好,也没关系呀,这是你的终生大事嘛,是应该慎重。反正我会陪你很久很久的,你赶我我也不会走。你可以慢慢考虑。等你想要孩子的时候,一定要第一个考虑我。”
再不叫停,她就似乎要喋喋不休了。伶舟移开目光,敷衍了一句:“再说吧。”
反正这小耗子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是未知数。
得到这句不算答应的回答,桑洱却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满足得笑眯了眼。
时间无声流逝,山风越来越大了。桑洱的人形也有点儿扛不住了,终于化成原形,钻到了伶舟的外袍底下。
这样依然有风漏进来,桑洱哆嗦了一下,忽然被一只手拎了起来。
大概是嫌她抖得太厉害、影响他闭目养神了,伶舟将她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反正桑洱缩成一团时还没有一个乾坤袋大,放在衣服里,重量几乎可以忽略。
这里大概是九冥魔境里最安全的位置。桑洱心中一暖,舒服地蜷了起来,闭上眼,打算小睡片刻。
没过多久,桑洱的睡意却在逐渐消弭,睁开了眼。
有点……不对劲。
她如今就在伶舟的胸膛前,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
伶舟的心跳,似乎慢过头了。
正常人一分钟的心跳好歹有二位数。人魔之子也是活物,应当不会有太大差别才对。
但此刻,桑洱摸着自己的心脏,来数着耳边的心跳。
伶舟的心跳,一分钟约莫只有六下。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难道说,心跳很慢,是人魔之子的特质?还是说,这里头有什么隐情?
这时,系统的声音出现了,打断了桑洱的思索:“叮!恭喜宿主触发隐藏主线副本【妖龙之筋】。”
任务名称:妖龙之筋
目标:协助伶舟得到妖化腾蛇的筋。
限时:半小时
危险指数:s级
推理指数:c级
综合评定:高级副本
实时进度:30%
备注:此任务为可触发/可不触发的隐藏副本。由于宿主本人达成了触发条件,该副本正式并入【伶舟路线】的主线剧情里。任务成功,后续剧情才能继续推进。若任务失败,或会影响宿主人生安全,请知悉。
桑洱:“!”
这是副本失败了她就得死的意思吗?
几乎是同时,伶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猝然睁目,沉声道:“它出来了。”
只见山谷底部,那沉寂了一夜的深湖,忽然“咕噜咕噜”地冒出了大量气泡。湖水汹涌,水位渐渐降落,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周遭的树干、落叶都卷了进去,撕成碎片……这是庞然大物要从水下出来的预兆!
一声悠远深长的龙啸透水而传,震得岸上石块蹦飞。桑洱脸色微变,耳膜发颤,抬头看去。
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破水声,一头浑身爬满漆黑鳞甲的妖兽,从湖下升了起来。它的模样,和桑洱那天晚上遇到的腾蛇非常相似。唯一的区别是,眼前的妖兽头上多了一对龙角。这让它看起来似蛇非蛇、似龙非龙,不伦不类的。
粗硕的蛇身一路上升,没有尽头,简直像是整个湖底铺满了它的身体。瀑布一样的水花混着浮萍,从它身上落下,砸得湖面水雾漫天。这妖兽的身上竟有不少皮开肉绽的伤口,胸腹部的鳞片半脱不落的,似乎曾被重伤过。少头缺尾,纵然是庞然大物,看起来也颇为狼狈。
仿佛远古巨兽出水,震撼在空气里丝丝蔓延,桑洱情不自禁地微微战栗着。说实话,在这玩意儿露头之前,桑洱还觉得他们站在安全区域,离下方的湖潭很远。这一刻,彼此的距离仿佛瞬间拉近,这妖兽一探身,就能迫到他们眼前了。
妖兽那对探照灯似的巨大绿眼睛一转,很快就看见了伶舟的身影。
它一眯眼,竟是口吐人言,语气张狂而怨毒:“黄口小儿,上次杀了我那么多臣民,闹得这里天翻地覆,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竟还不死心!哼,我告诉你,天生的残缺,是拿多少东西炼丹都补不上的。既然你自己上门来送死,就别怪我不客气,吃了你来补身子了!”
浑厚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浓重的水腥味扑鼻而来。伶舟岿然不动地站着。桑洱却被震得没扒稳他的衣襟,往下一滑。
这妖兽说的“天生的残缺”……是什么意思?
桑洱心中微动,从底下望了伶舟一眼。伶舟的表情倒是颇为平静。
桑洱爬到了伶舟的肩上,问:“主人,它长得又像龙又像蛇,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今天来九冥魔境,就是为了它吗?”
“一条化龙失败后的妖化腾蛇而已。”伶舟冷笑一声:“我今天是来找它要回我上次没带走的东西的。”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段原文,徐徐浮现在桑洱的脑海里。
原来,伶舟上一次进入九冥魔境,就已经和这条腾蛇打过一架了。这玩意儿虽然没有神格,但也半化了龙,实力比寻常妖兽都厉害很多。一番苦斗后,伶舟本来已经要夺走它的龙筋了,没想到,这妖兽濒死之际,竟召了一堆小腾蛇来帮忙。伶舟被扰得分身乏术,最后没能彻底切开鳞片,拿走他要的东西,让这妖兽躲回了湖底。
所以,伶舟才会生气地去血洗附近的小腾蛇巢穴,并将其中一条腾蛇拎回了宫殿,打算驯养下来,好好研究弱点。
这些东西的繁殖能力太强了,杀是不可能杀光的。重创了它们的老巢,就应该乘胜追击,不能等它们恢复到鼎盛时期的数量,更不能等水底的妖兽恢复元气。所以,伶舟一出山就杀过来了。
桑洱咽了咽唾沫,问:“主人,我应该做点什么帮你?”
“我会在林外设一个结界,你去守住阵眼,将那些来妨碍我的东西挡住。”伶舟一眼都没看她,简明地吩咐道,下垂的手中有黑烟聚拢,渐渐幻化出了一把巨大的兵器,仿佛镰刀的形状,通体玄色:“已经吃了那么多妖丹,应该也能守上一阵了。”
桑洱的小爪子紧了紧。
原来如此。
怪不得伶舟会带她进九冥魔境,还把路上弄到的妖丹都给她吃。
这就是现实和原文最大的差别了吧。原文里的原主只是保姆式的舔狗。而现实里,伶舟却真的将她当成了下属来用。也是,在有限时间内,要找到一个可以信任、完全受他所控、基本不会也没能耐背叛他的人,并不容易。桑洱就是这么多项条件交叉的最优选。所以,他才会带上她。
伶舟这么看得起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桑洱收回思绪,颔首:“知道了。”
伶舟划破指尖,飞快地画下了符阵。他的血与修士的血似乎很大不同,于空中凝练成了暗红的符文,散开便是一道亮光。桑洱被一阵风送到空中的阵眼处。他就化作一道看不清的黑烟,轰地袭向了妖兽。
一魔一妖,在水上打得天昏地暗,日月变色。桑洱却完全不敢分心回头看。
随着伶舟与那妖兽打起来,果不其然,那妖兽又故技重施,从山谷的四面八方,开始有源源不断的腾蛇应召而来。
光是看着这一幕,桑洱就头皮发麻,更是丝毫不敢松懈。她临时吃了那么多妖丹,如今妖力充沛,稳固一个结界不在话下。但妖力这般开闸放洪,她的精神和体力也会迅速流失。桑洱的眼前渐渐发花,牙龈涌出了腥味。但一想到副本失败的后果,她就咬牙告诉自己要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桑洱终于听见身后的湖上,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龙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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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龙半妖的腾蛇,上一次在满血状态下迎战,还有那么多的徒子徒孙帮忙,也还是被伶舟打得半死,一个月都没恢复好。遑论是今天,伶舟有备而来。不过数十次过招,它就渐渐露出了不支之颓势,被伶舟凶悍地削掉了半边七寸,痛得在落在了湖水上,翻滚长嚎。
受此重伤,它的体型瞬间就缩小了许多,虚弱地喘着息,兽血染红了湖水。伶舟落在它的背上,湿漉漉的黑发贴在了背上,黑靴踩着它的头,刀子一划,面不改色开始抽走它的筋。对龙蛇之物而言,这是堪比凌迟的痛苦。
剧痛让妖兽两眼发昏,残缺的蛇尾一甩,猛地打向了已变得脆弱稀薄的结界。阵眼上的桑洱本就体力不支,结界破碎的一瞬,她失了防备之力,遭到反噬,仿佛心口被重重踹了一脚,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结界之外,一条被她伤了的腾蛇趁机凌空扑来,张开腥臭的蛇嘴,紧紧地咬住了她!
本以为要被它的獠牙狠狠洞穿肚子了,没想到,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只听“叮”的一声,桑洱的身上有淡光一闪而过,仿佛披了柔软而坚硬的金钟罩。那獠牙撞上来,竟齐根断裂了。
桑洱一抖,睁开眼,惊讶在脸上一闪而过。
看来,这就是系统的意思。只有副本成功,她才能得到超出规则的保护。要是没守住,她的身体此刻早已被獠牙穿透。
獠牙断了,这腾蛇又怒又痛,想将桑洱强行吞下肚子。没来得及实施,它突然被一只大手捏住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倒挂在树干上,抓住它身体的玩意儿,独眼双瞳,满身是刺一样的毛发,两手连着肉翼。
桑洱挣扎了几下,看清了这后来者的模样,心脏就是一沉。
不好了,这是山鹫。
这玩意儿曾在清静寺出现过,喜爱吃腐肉,所以,总会伴随着厉害的邪祟出现。但它也不是只吃腐肉的。
系统的保护,恐怕只针对腾蛇,未必包括这只横空杀出来的玩意儿。
远处,那濒死的妖兽腾蛇也见到了这一幕,兽口溢血,忍痛大笑了起来:“你那小妖怪被带走了,要被吃掉了!你还不去追?!”
伶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那又如何?”
龙筋抽到一半,贸然中断,只会功亏一篑。
一只无足轻重的小妖怪而已,没了就没了吧。
虽说还没弄清楚她为何能用高阶妖怪的法术,她就被陌生腾蛇吃了,有点遗憾。不过,死前给他守了那么久的结界,留她这条命到今日,也算是有价值了。
最后一个可以动摇伶舟的筹码也宣告失效,妖兽瞳孔放大,剧烈抽搐,泄出了一声不甘的长啸,终于命丧于此。
四周那些开了智或没开智的腾蛇,感觉到它们的靠山倒了,吓得纷纷逃窜开了。
不消片刻,山谷之中,就只余下了风声和打斗后的痕迹和乌血,什么动静也没了。
黑雾缠绕着龙筋,倏然落入了乾坤袋里。伶舟五指收紧,手里的武器轰地消散,慢慢地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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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洱头晕目眩地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乌漆嘛黑的山洞里。
洞口之外,风声呼啸,看不到任何植物,似乎处在高空上。
是了,刚才,一条腾蛇咬住了她,死活都不肯松口。一只山鹫抓住了腾蛇,带着倒霉的她,在树上健步如飞,跳来跳去,攀上了山谷岩壁那千万个山洞里的其中一个。
这里应该是山鹫的老巢,满地都被拖进来的妖兽尸首。远处坐着一只山鹫,似乎在进食。桑洱在角落里,或许就是因为体积太小,才没有被发现。
桑洱皱着脸,爬起来,隔着乱糟糟的毛发,检查了一下身体,好在没有什么伤口。
不知道系统给的保护失效了没有,继续坐在这里可不安全。还是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再想想看怎么趁山鹫离开时逃掉。
瞥见不远处倒着一个黑漆漆的、像是蛋的玩意儿,与围墙形成了一个三角位。桑洱爬了过去,打算藏到下面。
孰料,就在她摸到这玩意儿的一瞬,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与角色‘宓银’(沉睡状态)相遇。”
桑洱:“……”
桑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