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里是聚宝魔鼎,多得是收了钱愿意帮你办事的人。问题是,你该怎么离开这里,以及路上会不会有潜在风险而已。"
顿了几秒,桑洱忽然福至心灵,打开了系统商城。刷新了几页,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叫【隐身人】的道具。
隐身人,顾名思义,使用该道具的时候,就可以在别人眼中暂时隐形。就算是当街裸奔,只要别撞到人,就不会有人发现你。
桑洱—喜∶"好东西啊。"
然而,上回为了给裴渡兑换【痛觉减免剂】,桑洱把j币都花得差不多了。这次,满打满算,只能兑换一个小时的隐身时间。
好在,这道具的使用是随时可以中断和开始的,省着点就是了。
就在这时,门上窗纸浮出了一道淡淡的暗影。桑洱扭头一看,立即坐回了原位。
尉迟兰廷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桑洱还待在这里,神色微缓,走了过来∶"桑桑,我回来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他的手里端着一份食物,米饭上铺着香气四溢的板栗烧鸡,浇了浓汁。
嗅到香气桑洱仿佛小狗儿,眼巴巴地走了上来,接过了勺子,开吃了。
她吃得有滋有味,尉迟兰廷凝视了她一会儿,才说∶"桑桑,今天晚上,我有事出去一下,你自己先睡觉吧。不用害怕,外面有很多我们的人,有什么事儿,喊一声便好。"
桑洱睁大眼∶"你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尉迟兰廷伸出手,捻走了黏在她颊边的饭粒,漫不经心道∶"等你明天睡醒了,应该就能看到我了。"
果然,饭后,尉迟兰廷又陪了她一会儿,哄她上床睡觉后,就离开了房间。
待他走了,外面再无声息时,仿佛睡熟了的桑洱就睁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共享生命的加固仪式,是分别在她和尉迟兰廷身上进行的。尉迟兰廷今晚就是去完成他那部分的事儿,不会杀个回马枪,突然回来。
换言之,从现在开始,到天亮之前,就是桑洱溜出去切断银丝的最好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这座小院是设了结界的,光凭一个【隐身人】的道具,还跑不出去。好在,为了安全,尉迟家的门生是会在院外巡逻的,每次外出,都会将结界短暂地打开一个洞口
桑洱猫下腰,趴在窗边,观察着他们外出的规律。估摸着时间,启动了道具,从后窗翻了出去,无声地落了地,贴着墙,绕到了前门。
在道具的隐身作用下,院子里的两三个门生,果然都对她视若无睹。
桑洱放缓呼吸,耐心地蹲在树下,终于,等到了下一次巡逻的时间。她赶紧跟了上去,保持着既不会掉队,也不会碰到前面的人的距离,从撕开的结界出口,离开了这座院子。
一退到人群里,桑洱就狂奔了起来。
比起第一次来时,聚宝魔鼎有了许多变化。好在,系统提供了俯瞰的地图。在这迷宫一样的异域里,桑洱穿过一个玉石牌坊,走进了一片灯火辉煌的集市里。披着斗篷的魔修、长相怪异的异族人、还有混杂于其中的妖魔,摩肩接踵。
在一个腌膜的角落里,桑洱找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冀水族男人,看相貌倒还算英俊。只是不知是不是宿醉了,身上依稀有一阵酒的气味,眼皮酡红。
在系统提供的地图里,桑洱看到了好几个冀水族人的坐标,按照简介和风评,这个叫胡老七的男人看起来是最靠谱的。因其爱财又不喜欢惹事,每一次聚宝魔鼎,都是为了混点酒钱来的,找他帮忙修理牵丝人偶就最好不过了。
桑洱狐疑道∶"他就是胡老七?真的靠谱吗?"
系统∶"靠谱的。"
桑洱皱眉,扯了扯斗篷,挡住衣服,戴上幂篱,才拍了他一下,冷声道∶"醒一醒!"
胡老七慢慢睁开眼眸,就看见眼前站了一个身姿纤瘦的姑娘,衣裳和面容都看不清。唯有一双眼眸,隐隐约约,灿山若寒星。
"你会修理牵丝人偶,接活儿的,对吧?我要你帮我做点事。"桑洱刻意变了声线,一弹指节,一颗沉甸甸的金子被她抛到了桌上∶"干不干?"
第一次见到出手那么大方的客人,胡老七眼睛微瞪,立刻捂住了那颗金子,露出了笑容∶"当然!"
"你平常在哪里修的?"
胡老七指了指自己后方的小院∶"就在这面,左边的那屋子里,小的得先去准备一下….
桑洱又抛给了他两枚金币,冷着脸道∶"我现在进去,把牵丝人偶放在里面。等会儿,你帮我切断她心脏里的银弦,别的一概不要动,完成之后我再来取。给我好好修,不然我唯你是问。"
胡老子咬了咬那两枚金币,笑眯了眼,俨然把对方当成了财神爷∶"一定。"这世上,并没有自己会思考说话、还要找人修理自己的牵丝人偶。为免被觊觎,桑洱只能一人分饰两个角色。而因为最近和外界接触比较多,她手头上也有点钱了,付得起这笔费用。
聚宝魔鼎里的怪人本来就多,胡老七并没有怀疑桑洱,自顾自地去了邻屋里准备器具。桑洱进了房间,来到屏风后,迅速将披风连同随身之物藏了起来,自己平躺了上去。
周围很安静,桑洱看着天花板,幽幽道∶"我有一种,自己把自己洗于净,送上黑诊所的屠宰台的感觉。"
系统∶"不必担心,原理就和修理机器一样。而且,为了防止牵丝人偶中途因某些原因暴起,''手术''途中你是不会有意识的。"
就在这时,桑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以为胡老七来了,连忙躺好,可她很快发现这脚步声不对,比胡老七的轻盈多了,还带上了银铃的响声,微微一惊。
转瞬,来者已经走近了门口,隔着屏风,传来了一声娇叱∶"胡老七,你在里面吗?我有事找你!"
桑洱∶"!!!"
卧槽,好死不死,怎么会是宓银!
不过,宓银也不是第一次在聚宝魔鼎出没了,她来这里找自己的族人,也很正常。却没想到这么巧会撞上
一眨眼,那道人影就进了屋子。桑洱僵了一下,别无他选,只能用薄纱盖住自己的脸,闭上眼,装成真正的人偶。
那厢,宓银本以为族人在睡觉,一进来却发现那上面躺了个不会动的人偶,步伐一顿。隔着薄纱,她隐隐看见底下那张面容的轮廓。
后方,胡老七端着工具走了进来,一看到宓银,就下逐客令∶"干什么呢?我接了活儿呢,别打扰我。"
宓银啧了一声,注意力一下子被引开了∶"怎么,又要帮人修理牵丝人偶吗?"
"哪那么多话,赶紧出去。"
"出去就出去。"宓银白了他一眼,嘟囔∶"话说,这个牵丝人偶的模样,还挺合我的心意的,是淮送来的啊?"
床上装死的桑洱∶"….
说起来,当初在九冥魔境,必银曾经差点要把她当成战利品抢回去。而冯桑的样子又长得像她第个马甲——青竹峰的桑洱。看来,宓银是真的挺喜欢这个长相的人的?
胡老七不客气道∶"这人偶有主的,你少打人家主意。
"谁打它主意了。"宓银哼了一声∶"行吧,那你先修,我去旁边屋子里等你。"
桑洱还想多听一会儿,就见到胡老七走上来,手
在空气中—拂。阵浓烈的香味i厂桑洱失去了意识。
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面上的薄纱还在。胡老七已经在旁边收拾东西了。
系统∶"宿主,银弦已经切断了。"
桑洱∶"这么快?"
系统∶"这本来也不是复杂的事。"
趁着胡老七一走出去,桑洱就立刻起来了,将东西都拿上,跑出了这个院子。
来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桑洱才悄悄往衣服里看了一眼,胸膛上竟没有找到切开的伤口,也不知道胡老七是怎么做到的。
刚才的【隐身人】道具还剩下一半使用时间,按理说是足以回到尉迟兰廷落脚的那处小客栈的。但没想到切断银弦后,对身体的影响会那么快出现。桑洱回程的速度,比去时慢了很多,视野略眩晕,脚步也有些拖香了。
系统∶"回去多休息,就会好起来。"
正是午夜时分,在距离目的地还有数百米的地方,眼前好像升起了许多小星星,桑洱勉力扶着墙,却控制不住身体发软的滋味,肩膀抵着墙,滑坐了下来。祸不单行的是,在她快不支的时候,【隐身人】的道具倒计时用完了。
桑洱∶….…"
那层施加在她身上的障眼法,迅速地消失了。
她以手成拳,使劲地揉了揉眼,眼皮却沉重了起来。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见到两个窈窕的人影走近了她。不知过了多久,桑洱才朦朦胧胧地恢复了意识。
比知觉和思绪更快复苏的,是她的嗅觉。
她闻到了一阵醉人的芬芳气息。不是清冽的降香气,而是一种馥郁得过分的浓香。她仿佛置身在了一个很吵的地方,有吵杂的说话声,吆喝声,推杯换盏的声音。
肌肤有点冷,仿佛有一双手,在抚摸她的皮肉。却不是狎昵的感觉,而像是在检查一块要上台的猪肉,同时,有两道女声,在品评着∶
"你看这脸,这胸,这腰,这腿,嫩得能掐出水啊。"
"天生的尤物,想必在床上也不会差……你们真是在街上捡到的?"
"可不就是嘛,我们这次真是因祸得福了。本来还担心临近拍卖会,有一个拍卖品逃跑了,大人会怪罪我们看管不力。结果出去搜捕时,恰好就撞上了一个更极品的。"
"嘻嘻嘻,这回绝对能拍卖出一个更好的价钱啊……赶紧给她打扮好,快到上去的时候了。
桑洱的眼皮颤抖了几下,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了锦团簇拥的一张美人椅上。眼前有两个相貌美艳、浓妆艳抹、衣衫鲜艳又大胆的女人。一个人正在为她的腿涂上带着香气的脂膏,另一个则在给她穿戴饰物。
她刚才穿的衣服,早已被换掉了,如今是一袭深红间着沉绿纱的衣裙,布料颇少,华丽又放浪。在现代人角度看来都有点儿清凉,别说是这个时代。
桑洱惊愕,瞬间就挣扎了起来。然而,这两个女人的力气大得很,显然不是普通人类。而银弦被切断的副作用还在,桑洱在她们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按着打扮好。
"你别费那个心思了。区区一个凡人,是跑不出这里的。"她们显然没看出桑洱不是人类,其中一个女人放下了手中的胭脂,捏着她的下巴,哼笑道;"不如祈祷一下,等会儿的拍卖台上,遇到个怜惜你的新主人吧。"
桑洱头皮微麻了一下。
结合她们前面的话,桑洱要是还猜不到这是聚宝魔鼎的拍卖会,那她的名字就要倒过来写了!
她一定是和这个地方八字不合,不然怎么次次都绕不过被抓住的厄运?
给桑洱打扮完毕后,两个女人的其中一个就扭着腰,款款离去了。另一个女人则在不远处坐着,对着镜子在扑粉,并没有一直盯着桑洱。
不能坐以待毙,桑洱见她一直没看自己,双腿又恢复了一点儿知觉,就下了地。谁知没走到门边,她的脚踝就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拽力,被硬生生地拖住了,闷哼一声,趴在了地上。
回头一看,才发现她刚才还空无一物的脚踝上,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圈,细如尾指,只是一道光芒,却有实体的舒束缚之力。上面有一条长链,连接在了梳妆桌的那个女人的手腕上。
那灼热的拽力,好像还化作了一根搅神的针,桑洱眼前一黑,咬住后牙槽,伸手摸向摸它,手指却穿透了它。既摸不着,也解不开。
女人仿佛猜到了她要逃跑,头也不回,慢条斯理地磨着指甲∶"我都让你别跑了。你呀,最多就能走到离我三丈远的地方,是逃不出去的。"
看来,这东西是聚宝魔鼎的拍卖会专门限制猎物逃跑的装置,被它伤一次,头脑就会昏沉几分。
这下真的麻烦了。
本来想着不要被尉迟兰廷发现她做了什么,眼下,却好像只有他能救得了自己。
窗外还没天亮,尉迟兰廷应该还没发现她失踪了。可拍卖会好像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办?
桑洱有心想拖延时间,可这里的人并不会因为她装出生病的样子而怜惜她。很快,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魔修出现了,要将桑洱带走。
负责看管桑洱的女人,将那道金色的锁链交了出去。见那几个男人的动作有点粗鲁,连忙"哎"了一声,娇娇媚媚地横了他们一眼∶"你们可别推呀,这个拍卖品的皮肉可嫩了,推坏了可是卖不了好价钱的。"
被脚踝上的这玩意儿限制着,桑洱压根就找不到机会逃跑,急得头顶都要冒烟了。而越是靠近拍卖会,就越能感觉到里头的人声之鼎沸。
明亮的大厅中,人头涌涌,高台上如今正在叫卖的是几柄一品灵器的宝剑。
一个男人嘀咕了一声∶"来早了,后面还有几个灵器要卖呢。先在旁边等一会儿吧。"
桑洱被他们推进了廊桥上方的一个房间里,这儿一面是走廊,另一面则是纱窗,恰好可以俯瞰到底下的人。她的身体刚稳住,目光在人潮里逡巡,看见了什么,猛然定住了。
在那仿佛水蛭一样扭动、挣扎的众生相中,一道松风玉立般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眼底。
她看到了一柄银白长剑。
那是月落剑。
桑洱一呆,视线缓缓上移,就望见了一张风姿动人,却也清瘦苍白的面容。
那是谢持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