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敬宇说得一脸认真,余飞愣住:“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我像是看玩笑的样子吗?村里没有网络,我要是住严志高那,要有什么急事,我们联系都不方便。”
白敬宇的话虽这么没错,可他们家里她和余美一间房,她爸妈一间房,余强自己一间房,还剩一间放农具杂物的空房。余强那间房余妈肯定不让住,剩的那间房都没收拾,怎么住人? “我们家只剩一间杂物房,估计没法住人。要不我帮你问问村里哪家出租房子吧。”
余飞说。 “分开住还得跑来跑去,杂物房收拾一下,再拉点家具过来,住也不是不可以。”
那间房之前白敬宇看过了,好好打扫一下应该没问题。 余飞心说当老板的人脑子都跳跃得这么快的吗?她说同意了吗?他怎么就说到拉家具过来了? 余飞刚要说话,又听白敬宇说:“我不太清楚这边房租食宿的价位,住宿加三餐,我按每个月四千给你,你看合适吗?”
每个月四千?他们家那间杂物房,还有他们每天吃的那些菜,别说四千,两千都多了。 “……那个,我还是觉得不妥。等我帮你问问村里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吧。”
余飞虽然觉得这钱好赚,但那杂物房收四千,的确是昧良心了。再说她觉得让白敬宇住家里,的确不方便。 白敬宇也没强求,开车送余飞回到家门口,正好碰到余妈坐在家门口跟邻居唠嗑。 早上白敬宇刚把余飞接走,邻居月英婶子就领着儿媳妇和两个孩子到她家串门了。几个人把余飞一早就跟之前在他们家住的男人一起走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还一脸羡慕的说余飞谈了海城的对象,以后是能嫁到海城享福的。而余家老两口攀上这么好的亲家,以后也不用愁了。 余妈不想余飞这时候谈恋爱嫁人,没好气的让他们别瞎说,没想到真就看到余飞从白敬宇的车上下来了。 余妈怔了半秒,看向白敬宇:“你,你是那个” 旁边几个邻居挤眉弄眼,起哄说余婶的乘龙快婿来了。 白敬宇停好车,快步走过来说:“余婶您好,我是白敬宇,之前受伤在您家住过一晚上,还没来得及好好跟您道谢。”
“不谢不谢。”
余婶说完,黑着脸看向余飞:“你们去哪了?”
“去二叔那谈租地的事。这是擎翼科技的白总,他以后会跟我一起合作种棉花。”
余飞说。 “什么?”
余婶愣了一下:“他就是那个白总?”
“余婶,您叫我小白就行。我和飞哥一起合作,她也是棉田农村的老板。”
一旁的白敬宇说。 他在余家住了一晚,见识了这位余婶是如何对余飞的。 余飞没想到白敬宇会这么说,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余婶看看余飞,又看看白敬宇。之前自家老头子跟她说过余飞要跟海城一个科技公司合作种棉花的事,她没想到那个白总就是女儿之前救回来的男人。 屋外的邻居还在张望,余婶没了刚才的烦忧劲,神气道:“听见了吗,这白总是来跟老二合作的,不是处对象。我女儿现在回乡创业,没空谈朋友。”
白敬宇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余家,却是第一次见到余建国。 他面带笑意的喊了声“余叔好,我是小白,白敬宇。”
余建国看到这个举止得体,高大精神的小伙子,忙点头说:“你好,你看叔也没法起身,只能坐在床上跟你唠嗑了。”
白敬宇拉了张椅子,坐到了余建国的床边:“余叔您就别客气了,都是自己人。您是这十里八乡种棉花种得最好的,以后我和飞哥种棉花,还得请您给我们做种植指导。”
余建国看他语气真诚,对自己这个病人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嫌弃的样子,心里对这个年轻人瞬间又多了几分好感。 他笑着摆摆手:“我那些都是过时的东西,不敢瞎指导。”
“经验是在无数次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宝贵东西,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就拿实际种植中判断虫害和草害来说,您肯定比我们强。”
余飞把水拿进来,听到白敬宇这么说,心下感激。再看向自家老爸,果然脸上的褶子都张开了不少。 一个家里的顶梁柱,最难过的事莫过于有一天成了家里的废物,自从躺在床上开始,余建国心里就布满阴霾。而在知道自己还“有用”的时候,余建国才打从心里高兴起来。 本着为女儿撑腰的想法,也不谦虚了,说:“这话你可说对了。我种了几十年的棉花,这棉田里的虫害和草害我不说全见过,也见得八九不离十了,要是有需要我帮忙辨别的地方,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谢谢爸。”
“谢谢余叔。”
白敬宇也道谢。 余建国有些不好意思了:“谢啥,还不知能不能帮上忙呢。对了,你们今天去二叔那谈得怎么样了?”
余飞把二叔免六百亩一年的事说出来,余建国不同点头:“好,太好了,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知道了爸。”
关系融洽了,话题就顺畅了。 “余叔,您种了多少年的棉花?”
“我爸种了三十多年了,是村里第一批种棉花的人。”
余飞一脸自豪说。 “之前怎么就想到要种棉花呢?”
白敬宇问。 回忆起以前,余建国两眼都眯了起来:“我记得八几年那会,村里人大多种的是玉米、小麦等农作物。除了自家留下口粮之外,剩余的都拿到集市上去卖了。但就算全家勒紧了肚子,粮食也卖不了多少钱。”
“后来村里就来了农业技术人员,指导我们种棉花。当时村里人并不看好这个棉花,想要种的没多少人,我瞅着粮食也卖不了多少钱,就想试试,加上村委有任务要带头种,我就跟着二叔还有村主任几家一起带头种了头一波。”
“虽然技术员很认真的教,但我们边学边种,掌握的技术还是不够熟练,试种的效果也不好,但没想到,第一年种出来的棉花,我那两亩地结出的籽棉就卖了接近两百块。当时的两百块可不得了,我那时就决定以后就种棉花,要知道如果光种玉米和小麦,是决不可能赚得了那么多的。”
余建国回想起那些好年月,声音也高了起来:“从第二年起,我就把家里那五六亩地全都种上了棉花,村里人看到第一批种的人赚钱了,也都纷纷跟着种上了棉花。那时候最兴盛的时候,村里墙上粉刷的标语都是‘要想发、种棉花’,你就能想象当时种棉花的浪潮有多高。当时整个东山县棉花种植面积占据了总种植面积的80%以上。人无论走到哪里,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绿油油的棉田。到秋收季节,棉花加工企业的门前能排出二里地,棉农们交售棉花要排队等一天才能把棉花卖出去,多的时候,等个两三天卖不了都是常事。当然,在地里刨食就是靠天吃饭,这些年我也遇到过几次天灾,颗粒无收。每遇上一次,就有一波人离开农村出去打工。但我始终没有放弃种棉花种棉花,就算种棉花没太多收入,就算有风险,但这里就是我的根,我的家人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余建国沉浸在往事里,脸上也满是笑意:“我种了这么多年棉花,可以说也经历了棉花种植各方面的变化。棉花让我们一大家子人吃饱穿暖,还让我把三个孩子拉扯大,我真的很感谢政府,感谢这些棉田。”
说到动情处,余建国眼眶湿润。 余飞把水递给他:“爸,喝点水。”
看余爸说了这么多话,余飞一开始也有点担心他的身体顶不住,但看他越说越精神越好,完全不见了往日病恹恹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由着他跟白敬宇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