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和家。
沈天和拿着手机,迈步走到房门口小声问道:“怎么了?”
“你能不能出来,天哥,我想当面跟你聊聊。”
“现在?”沈天和一愣。
“对,就现在,我大概二十多分钟能到你们村门口。”屠士雄声音沙哑的回了句。
沈天和沉默。
他能听见电话那头呼啸的风声,呼哧呼哧的,像是狂风刮过窗户纸的声音,很显然,屠士雄正在这冰天雪地里赶路。
沈天和思索一会,点头:“行,我等你!”
“谢了..”
“见面说。”
沈天和搁下一句,挂了电话后,就弯腰拿起房门口鞋架上的一双雪地靴换鞋。
“小天,这么晚,你去哪?”客厅里,沈母不放心的询问道。
“出去有点事。”
“今晚过年呢!你这孩子..”沈母埋怨说着。
沈天和回头,眨眨眼睛笑着回道:“妈,也没别的事儿,女朋友叫我跟他去体育中心放烟花呢..”
沈母一怔。
沈天和向母亲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换好鞋,穿上一件黑色呢绒风衣,随即拽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出了门,外边大雪纷飞。
这场雪从下午开始下,到现在已经下了大半天了,放眼望去,天地一片苍茫,沈天和穿着雪地靴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大约二十分钟后,沈天和在村门口,双手搓着手掌等了一小会,就看见街道尽头一辆摩托车轰轰轰的驶来。
沈天和抬手遮了遮摩托车远光灯,眯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摩托车。
摩托车上只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影,看轮廓,应该是屠士雄无疑。
“嘎吱!”
摩托车停滞,戴着鸭舌帽,嘴角粘着络腮胡子的屠士雄拔掉车钥匙,随即摘掉鸭舌帽,边拍打着裤管上的雪点子,迈步向沈天和走来。
沈天和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这明显化过妆的模样,问道:“大雄,你这是?”
“办点事儿,不方便露脸。”屠士雄表情镇定的说着,迈步来到沈天和边上的屋檐下,小声问道:“天哥,我想要枪,你应该有渠道吧?”
“你要枪干啥?”沈天和皱眉回道。
屠士雄没吱声。
沈天和思索一会,试探着问道:“出啥事儿了?你弟的事儿?”
屠士雄蹲在水泥台阶上,凝望着簌簌落下的雪花,昏暗路灯下,看不出他表情是悲是喜:“我弟失踪39天了。”
沈天和满脸惊愕:“失踪39天?你确定没弄错?”
屠士雄从兜里掏出烟抽着,语气异常平静的回应道:“绝不会弄错,他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到他学校找过资料,他大概率是没了。”
沈天和顿时无言。
屠士雄的弟弟也快成年了,这么大个人,杳无音信,失踪一个多月,那基本不可能会有啥好结果。
沈天和思索一会,问道:“啥时候的事儿?没经官吗?你查到啥线索没?”
屠士雄表情冷漠的抽着烟,缓缓说道:“失踪第二天,校方就报案了,但没用,从11月23号到现在,整整一个多月了..”
沈天和冷静听着,忽然,脑袋里像是闪过一道亮光,猛地扭头瞪着他,问道:“你说什么?你弟啥时候失踪的?”
屠士雄愣了下,有些诧异的扭头看着沈天和:“23号啊怎么了?”
“11月?”
“对!我是24号买的去云滇的火车票。刚好是我去云滇的前一天晚上。”屠士雄皱眉回忆一会后说道。
沈天和傻愣愣地望着斜对面的路灯,眉头紧皱,嘀咕道:“这么巧的吗?”
屠士雄一提11月23号,几乎是一瞬间,沈天和就想起来,那天晚上正好是办事儿的日子。
那个磅礴大雨的夜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就是那个在沿河路教师公寓里的夜晚,周理的兄弟走了,大春被活捉,余文哲换肾..
也是这个夜晚,五溪最后的两个老炮何红兵和于大海两人在国道上,顶着瓢泼大雨,以最无畏、最爷们的江湖方式,刀刀互捅!
沈天和曾经埋怨过何红兵,要不是他太感情用事,很可能当场就能把尸体抢回来,到时候,有尸体,证据链就能怼齐,加之这事儿关系到老余,这绝对是瀚荣的一颗大雷!
但同时沈天和也很佩服何红兵和于大海,社会上混子很多,五溪市混子两三万,但这么多混子,沈天和还真没见过能有人做到像这俩人这样,白刀子扎肚子里面不改色的!
江湖上玩,狠人其实不少,但细数那些狠人之所以狠,多半是有理由的,要么是被逼上了绝路,要么是肚子饿得难受,要么是激情之下的爆发,唯独没几个能像何红兵于大海这样,有田有地有老婆,开着公爵王和帕杰罗,还能上街玩命的,这种人是真少!
这就和有钱有权人多半怕死一样,其实是一个道理。
闲言不提,总之23号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儿,沈天和不可能忘记。
“唰!”
屠士雄一把揪住沈天和的衣服,绷着脸的问道:“天哥?23号怎么了?你知道?”
沈天和思考半晌,轻轻推开屠士雄说道:“这事儿还不确定,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巧合。”
“到底怎么了?天哥你说啊!”屠士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吼了一嗓子。
“你别吼!”
沈天和眉头一皱,抬眼望着街道斜对面大约三十米远处的民房二楼有人推开了窗户,正探头往这边看过来。
“走,咱们换个地方谈,这个地方有点不保险。”沈天和小声说着,拉着屠士雄就迈步往枝江村里边走。
边走,沈天和掏出手机,分别给张浩民和周三狗两人发了条短信。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临近夜晚十二点。
张浩民的修理店内。
这个修理店原来就是张浩民的,后来跟着沈天和到天海后,修理店就没开了,但租金交一年还没到期,就没退。
“咣当!”
沈天和和张、屠三人一边烤火,等了一会,周三狗梳着二郎神似的发型,穿着棉衣棉裤,脚下踩着被雪水浸得焦湿的棉拖,冻得跟三孙子似的往手里哈着热气走了进来。
“天哥,你找我?”周理大大咧咧的问。
张浩民一脸无语地瞪着周理:“踏马的,外边一尺深的雪,你这造型出来干活?”
“咋的,你也不是我造型师啊,我穿啥需要向你汇报吗?”
周理斜睨张浩民一眼,踢掉拖鞋,就凑到柴火堆前,嘴里哈着热气,烤着火。
张浩民撇嘴骂道:“玛德,难怪小飞以前跟我说你出生的时候你妈难产,是产婆拿夹子夹着你脑袋拔出来的..”
“傻逼,张二狗——”周理一秒变脸,抬着脚丫子就要去踹张浩民。
沈天和一把拽住他,抬头看向张浩民,说道:“没完了你们?老二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