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燕帝,年轻时也曾有过雄心壮志,也曾想过做一代青史留名的贤君。先皇算是英年早逝,虽没立太子,但燕帝既是长,又是嫡,又得到一众大臣的支持,于是燕帝在十三岁那年顺理成章继位,一心想把国家治理好的小小帝王,也曾三更灯火五更鸡地批阅奏折,但燕帝的帝王之术用得太“温和”,以至于每每他想改革创新之时,总有一批肱股之臣的反对之声,让他渐渐有心无力。换句话说,就是手腕子太软,扳不过人家。失了雄心壮志的他,渐渐耽于女色,不过三年,后宫嫔妃就不下千人,皇子公主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生,有时连他又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没几年,他在女色上也腻了,渐渐地又想着“励精图治”,可长久养成的惰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于是,他又打起了儿子们的主意,他想着,他不行,但他可以培养儿子,给他们请最好的老师,这样,祖宗的基业说不定可以更上一层楼。
不知是老天看不过眼,还是因为什么,总之,那些出生的孩子没有几个能长大成人的,如今,他的膝下也不过三个公主,两个皇子。
两个皇子他能看出来没有一个能挑起大梁的。跟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丞相一比,简直没有可比性。张弥怎么就不是他儿子呢?
坐在朝堂之上,渐显老态的燕帝只看到底下的三品大员都察院事萧清嘴巴一张一合,心思跑到了九霄云外。八壹中文網
于是,在萧清还没说完之际,燕帝伸手捏了捏额角,坐直了身子说:“张爱卿,你说呢?”
被点名的张弥了一眼被突然打断话头的萧清,站出来道:“皇上,臣赞同萧督察的说法。西突厥近几年常有伪装成商人的探子在我国边界处刺探军情,其用意不可谓不明晰,突厥人古往今来最不重诺,即使两国签订合约西突厥随时都可能单方面毁约,臣认为此时他们的新王欲联姻来巩固两国邦交的说法……”
婚假结束后,张弥第一天上朝就听到西突厥欲与大燕联姻,来巩固两国的关系,这简直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同意了大燕就有一种被西突厥牵着鼻子走的嫌疑,不同意那一定会成为两国交战的导火索。
近几年西突厥因内部争斗,无暇顾及大燕,这使得大燕忘了西突厥是怎么一个民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月前,老突厥王被新突厥王弄死了,新王是一个手段强硬,谋略过人的人。
张弥话音一落,朝堂上下无一人作声,这是第一次在张弥说完,皇帝没有立马拍板叫好。
张弥也不急,别人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知道。
无非就是不想和西突厥开战,再说,和亲就能解决一场有可能打起来的战争,一个公主又算得了什么?他还记得他还没有继位时,老太傅给他讲西突厥人打起仗来不要命,又力大无穷,即使在战场上,不用兵器,一伸手也能拧掉一个人的脑袋。
燕帝从没告诉过别人,他怕突厥人,怕得要命!
平时他可以对张弥“言听计从”,但这次他表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一意孤行。
于是,燕帝在众臣像往常一样跟着张弥“走”就没错的想法中,请来西突厥使臣签下了大燕与西突厥联姻婚书。
燕帝更是心虚般地一甩衣袖,在太监的“退朝”二字前就回了御书房。
留下殿中众臣面面相觑,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长身玉立的丞相大人,希望张弥能给他们解惑。
可张弥就没有给他们解惑的意愿,丢下一句“散了吧”,就步履轻快地走出大殿。
留下一众朝臣大眼瞪小眼——怎么办?
张弥算是体会到民间那句“老婆孩子热炕头”是表达一个男人怎样的情感了,朝堂上的事朝堂上解决,早点下朝早点回府。
毕竟,如今的府中可有人等着他呢。严格说,不是她们等他,是他想见到她们。
刚坐上马车,高山的声音就在马车外响起。
“主子,那位想要见您。”
高山口中的那位,他知道是谁,于是,他声音冰冷道:“不见。”
“可是,她拿到了虎符和那封信,说……要是不见她,她就把您的身份公之于众。”高山硬着头皮说道。
半天没听到张弥的声音,高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走吧。”声音冰冷得在七月得天气里能冻死个人。
高山知道,那个女人彻底完了,胆敢要挟公子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马车飞快地向城北跑去,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个废弃的农家小院前停了下来。张弥撩起车帘利落地跳下马车。
听到动静,破旧的大门从里面被人开打,张弥看到一身白色罗裙的杨贞贞带着丫鬟走了出来。
“师兄,很高兴你能来。”杨贞贞痴迷地看着张弥,语气中尽是欢喜雀跃。
她没想到师兄竟是这样的身份,那她拿着虎符,等到师兄事成之时,是否就可以当……
“说吧,想做什么?”张弥压着不悦隐忍道。
杨贞贞笑着说:“师兄还是进来比较妥当。”说着,对着身后的丽云使了个眼色,丽云会意地走到院外。张弥站在院中央的空地上就不再跟着杨贞贞往里走。没听到张弥跟过来的声音,杨贞贞忍不住回头看。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张弥面无表情地看着杨贞贞。
“师兄怕我?”不等张弥回答,杨贞贞又道:“师兄,你喜欢柳筱月?因为她有钱。是为了——复国对吧?”声音里含着笃定。
“虎符在哪?”张弥不答反问。
“师兄,你想要虎符是吗?可是虎符被我藏起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只能给我最亲的人,可师兄如今可不是我最亲的人呢。”说到“最亲的人”,她哪有什么最亲的人,都是害她之人。
“你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杨贞贞拉起袖子,露出了布满青紫伤痕的肌肤,“你不是曾经答应过我父亲会照顾我一辈子吗?为什么食言了?”她尖叫地喊着。
“食言的不是我,杨钊勾结山匪想要置我于死地,难道不是你哄我去的吗?还有,就算你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呢?”
张弥冷眼旁观眼前彻底变了模样的女人,歇斯底里的样子——真丑!
“你真不怕?不怕皇帝容不下你?”
杨贞贞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别人听到一样。
“我的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张弥陡然变得凌厉的目光让杨贞贞瑟缩了一下,不过想到她手中还握着虎符,又有了底气。
“我没告诉别人,只要你愿意做我最亲的人,我不但会替你保守秘密,还会把虎符交给你。”她笑得势在必得。
她没说她是怎么知道张弥身份的,但她还没和别人说出他的身份就够了。
“高山。”张弥话音刚落,高山就带着丽云的尸体推门走了进来,并随手把丽云的尸体仍在了地上。
杨贞贞看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高山,吓得变了脸色,“扑通”一声跪在张弥面前,“师兄。我错了,不要杀我,我根本就没有虎符,我是听到你和张叔叔谈话才知道你的身份的。师兄,别杀我,别杀我!”
张弥嫌弃地看着涕泪横流的杨贞贞,抬手示意,于是,高山抓住杨贞贞的胳膊,捏开她欲要紧闭的嘴,一颗不知名的药丸瞬间就被高山放进了杨贞贞嘴里,杨贞贞顿时软倒在地。
如果杨贞贞没有曝出他的身份,他也不会让高山喂她“忘尘”。他平生最恨别人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