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殿内的气氛在燕帝有意的调节下渐渐回升。
举杯畅饮,歌舞升平,好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仿若刚刚经历的剑拔弩张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梦。
柳筱月悄悄地吩咐宫人取来纱布和烈酒,轻柔地抓起张弥的手,先用烈酒清洗了伤口,反复三次后,才用纱布包扎有些血肉模糊的伤口。
张弥的目光一直随着柳筱月的动作摆动,待包扎完毕,柳筱月才舒了一口气,伤口不浅,好在没有碎玻璃留在伤口中。
抬眼,发现张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是我的!”清冷的声音中伴着一丝孩子气。
“嗯。”她笑着点头。
“说话算话。”心头上涌上了一丝不知名的酸楚感。原来,还有人发现她的好。
“嗯。”她下巴抵在他的胳膊上,乖乖巧巧的样子像极了柳星耀。
张弥的心头一片滚烫。
“我们回家,好吗?”张弥低声道。
再好不过了,柳筱月点点头。好好的宴会,变成这样,任谁也想不到,主角竟是她。城门失火,她倒霉地成了池鱼,还是最大那条。
于是,张弥与柳筱月欲向皇帝请辞。就在燕帝即将应允之时,闷声喝酒的阿史那.伊歌站了起来,并向柳筱月走去。
看着穿着同款衣裳的两人,阿史那.伊歌笑了笑,“筱月,我许你王后之位,以报你的救命之恩。”阿史那.伊歌的话不光震惊了殿内众人,也让燕帝恍然大悟地低语着:原来如此。
而张弥则眯了眯好看的眼睛,揽过了柳筱月的肩,同时也向阿史那.伊歌投去不善的眼神,“突厥王,还是没搞清楚状况,我说过,柳筱月是我的妻,我的妻是我的命。”
可阿史那.伊歌并没有动怒,而是笑了笑道:“可笑,三年多以前,你在哪?我记得筱月说过——她的丈夫死了。”
又用只有三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筱月亲了我,我也抱过她。”说着,还挑衅似地碰碰了他极薄的唇瓣。
这简直欺人太甚!
在柳筱月都没看清张弥的动作之际,阿史那.伊歌的鼻子挨了重重的一拳,这一拳差点没把他的鼻子打歪。阿史那.伊歌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男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虽没过招,但看来武功不弱。
不过,他从小挨过的打可比这严重多了,他那些好哥哥可没少和他”亲近“,这点痛算什么?
这一拳他记住了!
于是,他把目光再次投向了“柔柔弱弱”,等着丈夫为自己出头的柳筱月。
“筱月,你都接受了我的定情信物,怎么能不等我来娶你就嫁人呢?”阿史那.伊歌捂着鼻子,看着柳筱月的眼神中全是欢喜。“我为了你,特意请了一个大燕的老师,让他教我如何说大燕话,省得你和我回突厥时,我们没法沟通。”
什么时候,阿史那.伊歌也变了,他不是沉默寡言吗?不是整整一个月都能不说话吗?这逻辑清晰,气死人不偿命的异族男人是当初她救的那个快冻死的男人?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张弥气得不顾君子的形象,变成了主动动手的那个。不过,张弥刚刚的动作她都没看清,难道刚刚是她开小差了?要不然,在那个那什么地方总是轻而易举被她制服的男人要是有这力气有这身手还不得奋起反抗。
看着张弥起伏的胸膛,柳筱月挠了挠张弥的手心,果然,张弥身子一僵。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得解释清楚,不能让阿史那.伊歌掌握主权。
“突厥王,恭喜你在这短短的不到四年的时间就坐上了王位,可见您的谋略与心智定是过人。非常感谢您看得起我,还要给我突厥的王后之位,可如今我家庭幸福美满,没有易嫁的打算,更确切的说,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柳筱月慢条斯理道,“您说的我亲了您,那只不过是一种救人的法子而已,实在算不上亲吻,再者,您的拥抱是您表示感谢的激动之举,宝石匕首更是您放在我这托我保管的,毕竟您当初是虎落平阳。还请您看在我就您一场,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一点儿都不幽默,……而且我们大燕的女子开不得玩笑。”
柳筱月说完对着阿史那.伊歌礼貌地点了点头,拉着张弥的手,笑靥如花道:“相公,孩子还等着我们呢。”语气柔的简直能滴出水来。
张弥的面上微不可见地染上一层甜蜜,他没想到柳筱月这么调皮,他的手心带着她轻挠过的痒。
“好!”
两人手牵着手步出了大殿。
……
两人坐在回程的马车上,谁也没有说话。
柳筱月想,她不了解朝政,但看燕帝在阿史那.伊歌说出那句:他的妃就在大殿中时,燕帝那洗耳恭听,听之任之的态度,就让她一阵胆颤,同时也极度无语。怪不得张弥要谋取复国之事,就着拎不清的样子,哪能坐稳江山?
如果她不是张弥的妻子,如果张弥不那么强硬的表态,她一定成了燕帝卑躬屈膝、粉饰太平的附属品。那她是不是该庆幸她嫁给了张弥,是不是也该庆幸张弥这么护着她?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阿史那.伊歌为什么要不远几千里来到大燕,还点名要她做突厥王后,是借着娶她的由头搞事吧?
她就不信,一个被人暗害,还能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杀兄夺权,还胆敢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来到大燕的突厥王,只是单纯地想要娶他的救命恩人。这简直是个笑话,且不说古往今来,能登上王位的哪个不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就凭当初的救命之恩,就值得他以身相许?
说出来,恐怕柳星耀都能清楚地分析出一二三四五来证明——他不信,更遑论张弥了,今天的他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