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一指对岸,喝道:“过河!”
便在这一刻,高踞在应邑宫殿之中的梼杌的忽然之间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心悸。
天地之间再忽然黑暗之中,变得闪亮起来。
“噗……”梼杌喷出一口金色的鲜血来。
然而整个人就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原本意识如同潮水一样的涌现出来。
“原来我是梼杌,我不是应天子!这里也不是真正的上古洪荒,而只是意识海之中的幻化……”
想着,又喷出一口金色的鲜血来。
一种强烈的遗憾,不甘心等等情绪涌上心头。
早在上古应天子君临天下时候,梼杌不过只是应邑之中的一个低级将领,低级神人。
那正是梼杌的年轻的时候,应天子的强大,神族的辉煌,一直烙印在他识海的最深处。
当年在真正的历史之中,人道崛起。神人没有识海演化的这般戏剧性。但是却也不遑多让。
人道崛起,天柱成形。革命伐天,神族大败。最后绝地天通。结束了人神混居在一起的伟业。
当时的那位人王,就凭着如此功业,正位五方帝君之中的北方黑帝。
当年人道大军杀▲,∧.入应邑,梼杌见着大势已去,可耻的投降了。最后甚至成为上古王朝之中的四位司农的大神之一。
然而,他深心之中,却一直不服气人道的胜利。总是以为这些弱小的人族,不配统治着苍茫大地。只有应天子的时代,由神族统治大地的时代。才是真正的完美。
只有那位统治着人神的应天子,方才是真正最为强大的神灵。
随着历史的再次轮转。均田制最后被取代。他这位顺应大规模农业生产而生出的农神,就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里。
更加把他的野心和遗憾都尽数深藏在了心底。回味着这一切,梼杌百感交集。这个时候,只见着应邑整个都颤抖了起来。
“陛下,陛下……有熊族带着那些叛逆们杀了过来……”
“陛下,那些奴隶们也都开始造反……”
各种坏消息之中,却不断传来惨叫声。原本为帝星所护的应邑,光芒已经黯淡下来,四野之中游荡的,千百万年积累下来的无数怨魂野鬼们。冲入了应邑之中。
留下无数的哀嚎,便是许多强大不可一世的神人,也都被这些无尽的怨魂给缠住,撕扯成了粉碎。
各种惨叫,彷佛是为这应天子奏响了最后的哀歌。
这个时候,梼杌似真似幻的张开了眼睛。这些怨魂哀嚎,都是从身边传了过来的。
在现实的世界之中,中土的大军已经杀入南荒,处处都是烽火。也处处都是南荒巫人的恐惧的哀嚎。
他们拼命祈祷自己的祖神。然而梼杌却没有一点回应。最后这一切都变成了怨恨,历代以来,一直牺牲供奉残暴的祖神梼杌,就是因为祖神是他们最大的保护神。
而现在。当南荒遇到灭顶之灾的时候,梼杌却不出现。原本压制在南荒之中无数年月的各种怨气统统爆出来。
整个圣山都被黑云所笼罩,数以亿万计的怨魂从南荒各处山山水水之间。那些躲藏之处走了出来,尽数的围在了圣山周围。尽数出各种如哭如泣的鬼哭之声。
梼杌再次闭上了眼睛。幻境内外,尽数一般模样。他还是宁愿死在幻境之中。如同一个真正的应天子那般的死去。
应邑已经被联军的大军围困,正在准备最后的攻城。
刘易这个时候,就指挥着大军站在城外。他麾下的部队膨胀了数十倍,不仅应邑的奴隶们纷纷反戈。原本没有参加讨伐应邑的部落,这个时候却都纷纷响应。带着部队前来汇合。
甚至连那些神人们,都有着太多看到大势已去,纷纷投降的。这时神人杂居的时代,各个部落的强大战士,那些巫师族长们,往往也都有着神族的血统。
这个时候,就算是讨伐东夷的部队仓惶回师,回来救援应邑,刘易也有着战而胜之的信心。
可以说梼杌输定了!
然而,到了现在。这整个幻境却已经是两人的神力,神魂,法则,甚至可以说是心血所幻化,根本就没有可能轻易的退出去。
除非一方彻底的陨落,败亡!
刘易微微一笑,是该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就要下令军队进攻。
却在这个时候,应邑的核心之处,那宫殿之中,开始燃起熊熊大火。
“应罪人放火了!”有人来报。
刘易脸色不变,淡淡的说着:“杀进去!”
整个应邑都在颤抖,整个世界都开始坍塌。刘易有些惆怅的看着这么一幕。
在这方意识世界,几乎都已经忘记呆了多少岁月。一切的努力奋斗都在其中,无数的朋友战友,喜怒哀乐,都将随着梼杌的败亡,而随着这方世界的坍塌消失,而彻底的消失。
刘易轻轻叹息着,梼杌死了!
南荒之中,无数的怨魂就冲向了圣山。伴随着一道金光何其冲天而起。彷佛整个南荒都在震动的声响之中,圣山垮塌下来。
而在意识世界之中,却没有如同刘易所想象的那样,彻底的垮塌下去。依旧还有着残余。
刘易吃了一惊,忽然就明白过来。这是自家和梼杌两人灌注而入的精气残余。
两人在这方识海世界这种无数次斗法,无数心血精神灌注其中。所谓苌血化碧,不外如是!
想着,刘易一伸手。将许久未曾动用过的山岳真形图给拿了出来,无数的地脉形气,和世界残余汇合在一处。顿时生了奇妙的变化。
刘易最后从灵池之中站了起来。他手中拿着一个如同水晶球一样的透明圆球。
圆球之中,似乎还能够看到山川河流。有着生灵,有着飞禽走兽。
刘易的眼神之中闪烁着欢喜之色来:“没有想到。最后居然落下了如此宝物。既然是识海世界得地脉形气所幻化而成,不如这就叫做世界珠好了!”
说着,这世界珠闪了一闪。从手中消失,落入识海神池之中。就好像一轮明月,载浮载沉的飘在神池之上。照亮整个识海。却也被整个灵池之中的神力,缓缓滋润着。
这是一件真正的法宝级数的宝物,是刘易和梼杌两个最为顶尖的大神的精气神,糅合地脉形气所形成,构建的一方世界。
下一刻。刘易一挥手。灵境之中,有着数百个,最为虔诚的,全心全意信奉刘易的鬼魂飞了起来,化为流光,落入这世界珠之中。八壹中文網
他们落下,就来到一处绿草如茵的肥沃所在。
这些魂魄们都惊疑不定,互相看着。都现自己身上带着淡淡的金光。都从其他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力量。
不由都敬畏的叩拜下去。知道这是刘易的威能。
刘易微微一笑,这才走出神池所在。一步踏出,就看到了沐瑶和丹唐,云姬站在一处。
这让刘易先就是一惊。但是却就借着就笑了起来。
见着沐瑶和丹唐站在一处,容貌都有着七八成的相似。简直比云姬更像是一队姐妹好。然而迥异的气质,却轻而易举的把两人分了开来。
这就清楚的说明。丹唐和沐瑶,原本就是单独的个体。起码现在就是如此!
“你记起来了?”刘易问着沐瑶。
沐瑶轻轻点点头。带着调皮味道的一笑:“好像想起了一点什么,就是你这个坏人。明明自己早已经知道了,却从来不告诉我!”
刘易摇摇头,正想解释两句。却不知道从何而说起,最后干脆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个时候,丹唐却噗嗤一笑,说道:“你莫要看他表面一副明白人的模样,其实现在心中却是一片混乱的。大概你一直以为沐瑶妹妹是我的一缕残魂所化是吧?所以这才害怕她想起我,也害怕我和云姬见到她……”
刘易张口结舌了半天:“难道不是?”
丹唐横了刘易的一年,云姬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说的果然是呢,这人看着一副明白模样,其实现在根本都还是糊里糊涂的!”
刘易说不出话来,只好苦笑听着。
“不过说起来,沐瑶妹妹和我们也算是有缘分呢,既然能够算是我们的姐妹,也能够算是我们的女儿。却是我等精气感化草木而生……”
“原来如此……”刘易叹息着说。
“昔年我被淹死在丹湖之中。父亲那时候还没有成为红帝,依旧不过只是人间的帝王。虽然我们身体之中有着神血。却也是一般。
因此,父亲请了巫师,将我身躯葬在此处。已经算出凤来山此地为凤凰之穴,布置下大阵,日后精气涵养,自然能够借助凤凰升天之势脱壳上升。
后来,果然如同父亲所料。我借得凤来山之灵气,一举化神,成为神灵。然而当时却有着一丝灵气,沾染到了山中草木。那草木却借着这般精气赋予灵性,缓缓化形……这就是沐瑶妹妹了……”
刘易这次算是真正的恍然大悟了,早就看着凤来山之中的灵穴变动过。当初还以为是地震之类的情形,所导致。
没有想到,凤来山的灵气居然早已经爆过。让丹唐成就了神灵。那么后来自家所见的凤来山之中的灵气,却就不过只是爆之后的残余了。
难怪此山最初叫做凤来山,后来叫做风来山了。却是凤凰已经飞去的意思!
叹息着,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刘易过去拉住三女的手,说着:“这次南荒整个平定,我梼杌的恩怨已经完结。如今主意识就可以沉睡,构建我们自己的世界了……”
说着,微微一笑。手中炫耀的多出了一颗世界珠来。
云姬先就跳了起来:“这是什么……难道是……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沐瑶好奇的看着云姬震惊的模样,有些不理解。
“这是世界宝物。非虚非实。却是天神真正的基础,日后的家园。五方帝君都有着自己的洞天。却就没有想到。夫君居然也有了,虽然只是一个雏形而已!难道夫君已经深刻的领会到了这般高深的空有法则么?”
“无非就是精神和物质之间而已……”刘易轻描淡写的说着。
语气之中。就有着隐藏极深的炫耀味道。
就好像男人总喜欢在自家喜爱的女人面前吹牛一般。
事实上,若非是机缘巧合,刘易也不可能凝聚出这颗世界珠来。
“真的这么厉害?”沐瑶有些傻眼。看着眼前这刻不起眼的珠子。
刘易微微一笑,世界珠着淡淡的光芒,就将三人尽数的裹了进去。
下一刻,四者就出现在了一座十分相似凤来山的山顶之上。然而面对着一座大湖,却就像极了丹湖。长天一色,白云倒影在湖中。
刘易轻笑着:“如今这世界珠,不过也就只有福地的水平而已。想要演化成洞天。都更不知道需要多少时候!”
“反正不急,神道岁月悠久。不如我们就慢慢按照自家心意来慢慢的编织这整个世界吧……”丹唐微微一笑:“而夫君,还要继续玩一场叫做争霸天下的游戏哩!”
昌平二年秋,九月。车骑将军,使持节都督江余云三州诸军事的范贞出兵南荒,大破南荒数百部落。
南荒震恐,相与投降者极众。乃编降者为军,前驱直入,斩杀南荒巫人十数万。不肯投降者尽数贬为奴隶。投降附庸者。尽数迁出大吴山,安置在余州云州。
又迁移北地渡江的难民十数万,在云航湖地带,筑云航城。为屯田之法。得上等良田数十万倾之多,日后此地富饶,冠绝江左。一地所熟。能支整个江左所用。不过,那就是十余年之后的事情了。
而就在昌平三年。青阳道再次出兵攻打洛含关。朝廷惊恐,催促范贞出兵勤王。
一时间。整个天下的局势,又变得再次风起云涌起来。
虞书走入大都督府的内院之中,见着整个内院之中的气氛凝重。不由微微诧异。
虽然说这方世界风气开放,并没有太多礼教束缚。然而能够以一个男子之身,随意出入大都督府的内院的,也就是虞书一个人了。
然而,今日的内院之中气氛却显得格外凝重。就找人问了一声:“朝廷有着迁都之意,李夫人要提早一步从洛城赶来江左。”
这人说着,就有些一些惶惑的之意。
大都督府的内院之中,向来以虞夫人为。而现在正牌的大夫人,那位身份高贵的皇后妹妹,大将军千金的李夫人就要来了。
“……尔等想来也都听到了一些谣言……,我就不多说了。管好自己的嘴巴。你们要记住,随着夫人嫁过来,便是我范家的人,日后我范家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但是若是你们不识好歹……”
范贞的声音从房间之中传来,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其中带着的狠厉,却是个个听得清楚。
不一刻,便见着几个管事满头大汗的走出房间来。但是奇异的却是,几个人脸上带着一丝红晕,宛如醉酒一般。
见到虞书之后,也都恭敬施礼,然后才退了下去。
虞书心中稍稍纳闷,这些个家伙,怎么被骂了一通,反而都有些兴奋的意思。
不过转眼一想,就有些明白。这些管事,都是李家派来的,随着李夫人陪嫁而来。
原本以范贞的手段,收拾他们本就是小菜一碟。更不要说,还有那档子事!
想到那档子事,便是虞书这般性格,心头也有些狂跳起来。
这刻,就见着范贞从房间之中走出,脸色平淡,见不出喜怒来。虞书心中就生出淡淡的敬畏,如今随着权力地位的提升,这含章越喜怒不形于色。
很多时候,连他这么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因此心中就越的敬畏起来!
“阿书。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范贞含笑问着。
虞书淡淡的苦笑一声:“洛城传来消息,潘瑜死了……”
“什么?”范贞一震:“阿瑜怎么死的?”
当初范贞和潘瑜为好友。志趣相投。一起在凤来山,帮着刘易共度难关的事情。历历如在目前。而现在,潘瑜的死信却就传了过来。便是现在的范贞也难免震动。
“被大将军所杀……”虞书苦笑着:“如今朝堂之中,大将军和太后闹起了生分。虽然说,都是那些宦寺们从中挑拨。但是阿瑜这个尚书令……却就成了出气对象了……”
说着,两人都是若有所思,再无兴趣说话。潘瑜才高八斗,志气不凡。文章传世,所谓洛城纸贵者也。
潘瑜一向得太后看重,便是范贞几次想请其过来。太后都不肯放人。任其为掌管皇家机密的尚书令……
然而,现在,却就那么被大将军大将军给杀了。醉翁之意不在于酒啊!
从中也可以看出,如今朝堂之中,政治斗争是何等激烈尖锐了。
“如今外敌窥视在侧,朝堂不思一致对外,勠力同心。反倒是内斗不休……”范贞在虞书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叹息着:“当今这位李太后,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虞书深以为然。原本太后和大将军是父女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起码可以稳定朝局。
但是却没过两三年,这父女两个就为了权柄斗了起来。虞书也颇为了解大将军李单的为人,虽然平庸了一些。但是并不是那种野心极大,不肯容人之辈。
反倒是那位太后,所作所为。却就有些过分了。
范贞冷冷一笑:“她那位妹妹,倒也和她像了七八分啊!阿书。看好小银母子。实在不行,就把小银母子接到你家去住吧!”
虞书一惊:“何至于此?真的有这么严重?”
范贞摇摇头。不想多说。那女人似乎得知了什么消息,居然来信斥责于他。说他范贞仗着李家之势,方才有着今日权柄,然而却不思回报,反而和贱婢生出孩子云云……
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范贞这般志在天下之辈。
他冷笑着:“我准备接应朝廷渡江……”
虞书一愣:“不是说要勤王……”
说了一半,就知道自己说的是傻话了。虽然范贞出兵灭了南荒。
然而南荒本就是无数部落集合,到现在还有无数大小部落不断反叛,甚至攻击云航湖处的军屯。没有三五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将其扫平。
再加上范贞到这江左来,统共也就三年多的时间。任着大都督也不过一年多而已。根基还是不深啊!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哪里真可能出兵去勤王?胜了还好说,这败了……恐怕江左也非其所有了。
“这朝廷大义名分还不能丢!”范贞的冷冷的说着:“我已经上表,请朝廷巡狩江左。不过我看着朝廷定然一时半刻下不了决心。
再者,我江左人口稀少。这次虽然不能够大规模出兵,但是我当出兵,占据楚郡。
一来,朝廷缓急有事,可以随时救援。二来,楚郡本就为江左屏障。楚郡一失,大江之险阻,就被分去一半。因此,这楚郡我是一点要占住的!
可惜啊,我现在兵力不足。要不然那妖贼李志占据成州。我当出兵将其赶出去……”
说着,就深深遗憾。
成州为大江之头,金城千里,天府之国。而楚郡为大江之腰,七寸所在。更是重要之极的地方。
在另外一个世界,便有着一句很著名的诗:“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从大江之头,建造水师,顺流直下。长江天险便不服所有。
而从楚郡更是中央突破,那就是曹操赤壁之战的节奏。若是水师大战胜利了还好说,若是失败。就要重蹈蒙元灭宋的覆辙了!
南宋在蒙古的攻击下撑了那么多年,然而一旦襄阳被破。大军渡江,就只剩下崖山的结局了。
因此,这两处所在,重要到极点。要想划江而治,这两处所在,不能纳入怀中,简直就是睡觉都睡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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