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默默听着老村长的讲述，没有动桌上的茶。——这是卡米生前被养母教导出来的习惯，不轻易入口他人递来的食物与水。长夜觉得挺有道理，决定学习。
村长很快讲完村子里发生的事与各种排查措施，长夜对照卡米的记忆，发现居然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
想想也对，这个世界，吸血鬼自古以来就有，越是这种偏僻的地方，应对吸血鬼的手段就越是老辣，否则早就被圈养或者被迫搬家。
皱眉沉思片刻，长夜说道：“你们的排查方式很稳妥，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言外之意，我也莫得办法。
老村长一点都不意外，笑呵呵说道：“猎人协会每年都会过来定期宣传，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大家伙儿都不敢疏忽。”
“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请您过来住上一段时间，说不定那只隐藏在暗中的吸血鬼就跑了呢？”
长夜微不可察地蹙眉，总觉得这老家伙在忽悠自己。
想了想，昏迷事件的发生在时间上还算规律，自己这么光明正大地戴着协会徽章进村，如果真的有一只吸血鬼隐藏在暗处，应该会有所收敛。反过来，若自己一来事件就不再发生或者发生频率降低，就变相证明了确实是吸血鬼犯案。
如果没有变化……要么确实不存在所谓的犯人，要么这吸血鬼足够难缠。至于吸血鬼之外的东西犯案……长夜实在想不出来符合条件的目标，干脆暂时忽略。
想到这里，长夜微微点头，同意了当这个工具人。
“我明白了。”长夜面色平静地说，“我会留在村里一段时间，参与巡逻。”
“非常感谢！”老村长大喜，连忙着手安排长夜接下来的食宿事宜。
老村长用来招待长夜的是一栋闲置的老旧木屋，毗邻最热闹的主干道，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家具齐全，想来是早有准备。
推掉老村长摆宴接风洗尘的提议，长夜学着卡米的样子简单排查一遍木屋可能存在的隐患，然后锁好门窗，在老村长的带领下直接找上村自卫队队长，要求参与巡逻。
自卫队队长是村里最优秀的猎人，得知长夜的来意没觉得意外，似乎早就已经知道有这个事情并等待多时，利索地将她安排进下一班巡逻。
村子里的自卫队队员基本是村民兼任，由每家视情况各出一、两个成年男子进行排班轮值。
那位第一个发现陌生尸体的猎人最近几天恰好都没有排班，今天一大早就搭伙进了山里狩猎。
长夜暗道可惜，根据她上辈子看文看剧总结的规律与卡米的经验，揭开事件开幕的第一人，即便是路人，身上也往往存在着大量的线索等待发掘。
搭伙巡逻的村民都很淳朴，对长夜客气又热情，几乎问什么答什么。一天下来，长夜连村头寡妇家母猪生了几胎都知道了，却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入夜，长夜偷偷将村里送来的饭菜换了个容器，送进永恒暗域里收着，等哪天有空了再来测试有没有问题。
午餐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干了，但因为是和巡逻队一起吃的，仔细想想就算整个村子都有问题，他们应该也不会毒害自己人，于是就没有做什么不合群的怪癖举动。——同行的巡逻队队员偷偷吃了解药这种微小的可能性，倘若真的发生，长夜也认了，大不了“换一张皮”。
长夜相信，这种不够和平的社会，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达成的强烈愿望，绝对不会少，只是契合度的问题罢了。当然，这是下下之选，除非迫不得已，长夜不想尝试。
在上个次级位面，长夜就隐约发现，“被许愿”的绝对规则似乎被系统屏蔽拦截了，不会像在主宇宙时一样，莫名其妙就激活，与人对话时也不必战战兢兢，随时警惕“愿望”、“请求”等直接或间接涉及许愿的字眼。
至于长夜亲自问“你的愿望是什么”且对方真的回答，这种情况能不能激活绝对规则，长夜就不知道了，并且不想尝试。
……
深夜，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熟实则在图书馆阅读的长夜悄悄睁开眼，确认周围没有异状，平放在身旁的手稍稍离开温暖的被窝，指尖漆黑的暗影如同渗透束缚的皮囊般挣扎探出，扭动、幻化成几只蜂鸟大小的暗鸦，从门缝里钻出去，无声飞向村里视野最好、能够纵览全局的高地和白天打听到的最先发现尸体的几个猎人的住处。
暗鸦共享了长夜本体完美的黑暗视野，有一定的智能，还能存储一定时间的记忆，因此不用担心多线操作导致手忙脚乱。
事实上，有一个全域知觉的身体，长夜已经开始适应360°无死角的球形视野，信息处理能力比起最开始提升颇多。
接下来就是真的睡觉了。
长夜不知道还会在这个村子里耗多久，“卡米”目前还是个纯正的人类，需要睡眠。
正要入睡，长夜又忽然睁眼，觉得就这么掉以轻心实在不够稳妥，于是再一次探出指尖，努力挤出一点暗影力量凝聚成一只蜂鸟大小的暗鸦，指使它飞到衣柜顶上停稳，充当智能岗哨。
还别说，这黑不溜秋小小一只，没有黑暗视野的话，在晚上真不容易察觉。
就这样，长夜白天巡逻，晚上暗鸦出动，本体睡觉，如此持续五日，一无所获。
第六天早上，负责送饭的村长大儿媳妇捎来村长的话，请长夜过去村长家商量事情。
草草吃了早饭，长夜如约来到村长家，发现自卫队队长已经先一步到了。
老村长面有愁容，给长夜也倒上一杯刚沏的茶，叹了一口气说道：“索德女士，想来情况您也心里有数了。”
这么多天过去，长夜也没特意遮掩，老村长在旁人的悄悄提醒下已经明白过来初见时的乌龙。
长夜面色平静地点点头，说道：“大概率是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