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接受自己“神话种”的身份之后，长夜自然而然知道了很多事情，同时更多的疑问由此而生。
愿望权能不是什么与自己相对独立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属于自己的一部分，一切发生于长夜看不到之处的运作，只是“本能”、“潜意识”罢了，就如同普通人感知不到自己身体内部细胞的运作。
愿望权能的位格很高、很高，高到连主宇宙的底层规则都能够轻易扭变。
这样的存在，真的是一个普通人一经穿越就能够承载得了的吗？
还有命运系统试作1号，ta自称“造物主”随手之作，诞生即完成使命，可事实是ta轻易就被超高位格的愿望权能接受成为自己的“挂件”，还以愿望权能自然逸散的能量，编织出一套完整的、契合的“框架”并稳固成愿望权能的常态外围器官。
比起长夜认知中的“系统”，命运系统试作1号更像是一个专属“稳定器”。
甚至长夜怀疑，主宇宙斯塔星的“创伤”，其实就是一个小问题，也根本不需要她这么辛辛苦苦满次级位面奔波，而是只需一个愿望……可惜，这样的愿望，代价对许愿者而言必然极其高昂，偏偏大多数自我许愿又难以直接生效，如同普通人没法直接抓着自己的头发提起自己。
总之，承认自己“神话种”的身份之后，长夜有太多的疑问隐约明白了答案，又有太多的疑问不得不强行忽略，不敢探寻。
关于欧斯，长夜确实尽最大可能保留了他完整的自我，以此成全自己那可笑的“不想变得邪恶”的良心，但权能的侵蚀仍然存在，只是转化成潜移默化从细微之处影响的模式罢了。
到头来，对受害者而言，两者其实也没有差别。
不过，那时候的欧斯是敌人，对敌人，长夜已经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因此倒也并不觉得愧疚。
“听起来可真不得了……”欧斯笑眯眯地说，“现在我相信，你上辈子真的是个人了。”
“可惜，”长夜幽幽道，“我自己反而不信了……”
“……”欧斯突然不笑了，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之，”长夜最后总结道，“如果你希望一步到位或是干脆彻底毁灭，我会成全你，不用绕弯子费心费力去算计。”
“大可不必。”欧斯淡淡地拒绝，“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惜命的。”
长夜：“哪怕我告诉你，斯塔星的‘创伤’其实一个许愿就能解决？”
欧斯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漆黑的瞳孔一片冷肃：“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这不是玩笑。”
“那么，代价呢？”
“我也不知道。”长夜说，“只能说，很重、很重。”
欧斯：“重到许愿者成为更大的‘创伤’的程度？”
长夜挑眉：“你很熟练嘛？”
“这么多年来，‘愿望’类型的诡物多了去了。”欧斯淡淡地说。
“愿望权能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诡物。”
“没有区别，总归都是险恶的。”
“再者，既然眼前已经有了一条确实可行的康庄大道，我又何必冒险去开辟一条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的险径？”
“你很清醒，希望你今后始终能如此清醒。”
“借您吉言。”
……
当信仰的神灵亲自鼓励科技发展，并送上实质性的相应“知识”时，凯尔斯人被压制多年的科技水平开始突飞猛进，城中的景象只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如果说蒸汽机的普及应用还只能算是有益民生的话，那么当第一包火药炸弹爆炸，第一把左轮手枪组装完成，第一颗左轮子弹打磨完毕，就是彻底点燃了凯尔斯人被压制万年的野心。
长夜意识到，波及整个凯尔斯世界的战争即将到来。
这正是她所希望的，却仍然为此感到罪恶，并为这种浓郁的罪恶感而倍感高兴。
很矛盾，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感觉到罪恶，说明长夜自以为的三观确实还算稳固，她还没有真正变得“面目全非”。
与此同时，一件事情的发生也让长夜真正明白，为何一盘散沙的“诸神”都能稳稳压制得凯尔斯人整整万年都在冷兵器时代徘徊。
——在蒸汽技术最发达的沃特城邦，一台新出厂的大型蒸汽机气缸中，“蒸汽机之神”诞生了。
当时接到诺瓦的汇报，长夜的第一想法“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真的不能怪她。
太突然了，太离奇了。
可想想这个世界泛滥的所谓“众神”，长夜又不得不相信。
或许，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自智慧生灵的“创造”与“相信”中诞生了“神灵”，诞生而获得自我的“神灵”为了稳定的信仰之力，也就是食物来源反过来限制智慧生灵的行为。
长此以往，智慧生灵与“神灵”两方不可避免地同时排斥“创新”，不得不因循所谓的“传统”与旧事物，以此勉强维持平稳安定的生活。
“神灵”刚诞生时极为弱小，大部分连普通人都能杀死，“蒸汽机之神”也不例外。
长夜没有让信徒们动手，而是当即降下暗鸦化身，亲自护送那台大型蒸汽机与初生的“蒸汽机之神”返回城外山巅的神殿。
——既然战争即将开始，那么，是时候开始下一步了。
长夜抹去“蒸汽机之神”的意识，以那台“神诞”的蒸汽机为容器，糅合制造出一个自带响应机制的“神器”。
“神器”的功能与长夜特制的“信仰节点”神像相似，只是自带有相应的“能力”。
第一次制造“神器”花费了长夜不少时间，当她专心致志的开发制造活动告一段落时，又一年的“水神诞日”到来。
庆典中，大祭司刚好结束惯例的发言，长夜连忙将“神器”的情报告诉大祭司，让她派遣几个合适的人手上来接收“蒸汽机神器”。
至于“蒸汽机神器”最后会落在哪里，由哪一个城邦掌控，那就不关长夜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