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断地清醒一点时间，又沉沉地睡去，如同废人般修养几年，渐渐地，长夜终于勉强能够如常人般行动。
这天，长夜坐在餐桌边，慢慢吃着一块麻辣小龙虾披萨。
对面，米奈特不知道发什么疯，恶狠狠地咀嚼着带壳魔鬼辣小龙虾，咬得“咔咔”响，满嘴鲜血。
光是看着，长夜就觉得生理、心理双重不适。
终于，长夜咽下口中细细咀嚼很久的柔软的、微麻辣的披萨，主动询问道：“发生什么让你心情不好的事情了？”
不然为什么突然开始自虐……
米奈特堪称磨牙的咀嚼动作一顿，犹豫片刻，起身走到垃圾桶旁边，吐掉嘴里的零碎，再用温水漱了漱口。
当米奈特再次在餐桌边坐下时，祂的口腔已经愈合得差不多。
没个正形地趴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米奈特闷闷地说：“那边又开始献祭狂欢了……”
那边？
……哦！
长夜恍然，随即疑惑地询问：“我一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屏蔽不掉信徒的祈祷？”
米奈特叹了口气：“诡巫……你是管祂叫做诡巫吧？”
“我诞生在那个次级位面，然而，一切终将毁灭，次级位面也不例外。”
“在那个次级位面走到尽头时，我用我‘血肉’将祂重塑，强行续了一波。”
“这下子，祂算是‘永生’了，活到主宇宙灭亡的那一刻都没有问题。”
“问题是，因为这一举动，半个诡巫次级位面都成了‘我’，内部的一切，自然也算半个‘我’……”
长夜接着说道：“而你，无法彻底屏蔽‘你自己’……”
“是的……”米奈特叹气，没精打采，蔫了吧唧。
“我不太明白，”长夜思索着说，“邪教徒的话，都杀掉不就行了？人是非常懂得趋利避害的生物，‘禁忌’真的一碰就死的话，还会故意去碰的就很少了。”
“我当然明白。”米奈特闷闷地说，“但就算在命运层面上彻底清洗，过一段时间就又冒出一大波……”
“毕竟，‘我’就在那里。”米奈特无奈至极，“就算连个细胞都不留地灭世，没过多久，那个次级位面也会固执地再度演化出新的一批……”
“我这算是自作自受吧。”米奈特一脸自嘲，“经过我的重塑，那个次级位面本身也不正常了……”
长夜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不干脆发展一个下位眷属，专门替你清理‘害虫’呢？”
“我当然试过啊……”米奈特有气无力地说，“可惜，不论一开始做得多么好，没过多久，那个眷属本身就会成为最大的噪声源……不论试过几次，都没有例外。”
“就算是异界来客，也只是撑得更久一点罢了……”
“‘污染’么……”长夜喃喃地说。
“是啊。”米奈特再次叹了口气，单手支起下巴，“诡巫次级位面有一半都是‘我’，凡物与一般的神话种置身其中，根本无法抵抗这种潜移默化的污染，区别只是最终的表现罢了。”
长夜轻轻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明白其中的棘手之处。
米奈特再次叹气：“可惜，你不愿意吃掉我，不然就能完美地、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个问题。”
“你还没放弃啊！”长夜陡然警觉。
“放心吧……”米奈特再次叹气，“非要让我选择的话，比起‘一切’，果然还是让诡巫次级位面自个儿去死吧。”
长夜稍稍提起的心再次放下。
“其实，我有一个可行性不低的方案……”长夜犹豫着说。
“什么方案？！”米奈特萎靡的双眼陡然闪亮，急切地追问。
长夜稍微侧头，避开米奈特闪亮的翠绿眼眸，说道：“我有一个名义上的眷属，不久之前，他刚以凡物之躯，成功登临神位。”
“哦……”米奈特重新趴回桌面，仿佛漏光气的气球。
无视米奈特的表现，长夜接着往下说：“我被那位赋予‘常昼’之名，持有‘光明’的权能。”
米奈特：“哦……”
长夜：“理论上，你持有的黑暗权能只是‘无尽之暗’的下位，而非‘无尽之暗’本身。”
米奈特：“我知道……”
长夜：“所以，如果我以与‘无尽之暗’对应的‘永恒之光’的名义——”
“嘭——”米奈特突然跳起来，兴奋地拍桌抢答，“对眷属进行加护的话，就可以抵抗‘我’的污染！”
“不止如此！”米奈特兴奋地走来走去，“如果在诡巫界中传播对你光明一面的信仰的话！”
“‘信仰’这种东西，本身具有排外性，一旦接受了对你光明面的信仰，那些凡物与一般的神话种就不会再那么容易被‘我’所污染！”
“这样一来，你那位名义上的眷属只要能撑过最初的那段时间，自有本土新近成长起来的‘光明信徒’顶上祂的工作！”
“太棒了！太完美了！”米奈特激动得两颊通红，双手胡乱挥舞，脚步也错乱起来。
——祂大概一不小心忘记了，现在是人身，而不是祂的触手怪本体……
“不过——”米奈特突然冷静下来，皱眉看向长夜，“那位赋予你的‘光明’权能，到底是什么程度，真的撑得起‘永恒之光’的名头吗？”
“你要知道，‘无尽之暗’与‘永恒之光’，可是‘祂们’最内层的‘马甲’。”米奈特郑重地说。
长夜：“……”
“嗯……”长夜表情纠结，看得米奈特也跟着忐忑起来。
长夜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米奈特深吸一口气，毅然道：“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个……”长夜小心翼翼地说，“你不明白‘长夜’和‘常昼’这两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啊？”米奈特愣住，一脸茫然，“名字不就只是名字吗？”
长夜：好的！可以确定米奈特是真的不知道了……原来碎片和碎片之间，也有“大小块”的区别么……该死，自己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