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侯府
赵璋的院子里今天张灯结彩,处处披红挂绿。
若不是府中其他地方都一派宁静,恐怕都要以为世子今天大婚了。
顾怜星揭开头上的盖头,入目的便是满目鲜艳夺目的喜庆。
几只龙凤红烛静静地燃烧着,越发衬得新房里满堂喜气富丽堂皇。
这分明是迎娶正室才会有的新房布置,而顾怜星也知道,她现在所在的确实是赵璋居住的正房。
面对如此厚待,顾怜星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欢喜之色,反倒是带着几分淡淡的烦躁。
“珠儿。”
“小姐。”陪嫁的丫头上前来,小声问道:“小姐可是饿了?奴婢去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顾怜星随意将盖头丢到一边,道:“不用了,世子在哪里?”
珠儿道:“世子请了好友在前院庆贺,恐怕要晚些才能过来。”
顾怜星暗暗咬牙,“他请了多少人?”
珠儿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只听说,跟世子关系好的都请了,应该有不少吧?”
他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嫁给他做妾了么?
见小姐脸色难看,珠儿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小姐不愿意嫁给赵世子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她们已经入了敬安侯府,小姐若还给世子摆脸色,只怕也不大好。
想起夫人叮嘱自己的话,珠儿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可要记得夫人的话。旁的事情都不要紧,关键是要早些为世子诞下子嗣,将世子的心牢牢笼络住。不然,若是哪日世子真的娶了新夫人进门,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顾怜星冷声道:“我知道!”
另一边,赵璋送走了前来道贺的众人,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推开新房的大门,望着端坐在床边的顾怜星,他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对星儿一心一意,恨不得将她捧到掌心里疼着。
但是当他开始怀疑她的时候,却又无论如何无法再找回原本的心情。
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与卫王有了牵扯的?
既然钟情卫王,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做出一副为了他掏心掏肺,甘愿受尽委屈的模样?
她知不知道,每一次她幽幽地诉说着她身份低微帮不了他,不配做他的妻子的时候,他心里是如何的愧疚和痛苦?
那日她离家出走去卫王府,到底跟卫王说了什么?
想到这桩桩件件,就连原本抱得美人归的欢喜也被冲淡了许多。
“璋哥哥?”顾怜星轻声唤道。
赵璋终于回过神来,收敛了心神走过去,轻轻揭下了她头上的盖头。
烛光下,往日里娇弱柔美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娇艳和媚色。
顾怜星抬头看了赵璋一眼,很快又垂下了眼眸,含羞带怯令人心神晃动。
“星儿……”赵璋低声唤道,“星儿,你终于是属于我的了。”
顾怜星任由他将自己揽入怀中,声音有些颤抖,“璋、璋哥哥…我……”
“别怕。”赵璋喃喃道:“我会对你好的,星儿…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无法拥有你了。”
他知道母亲绝不会允许他娶她为妻的,之前被迫准备娶顾揽月的时候,更是抱定了这辈子与她无缘的念头。
他从来不想委屈她,更想不到让她做妾。
但娶顾揽月的希望破裂后,当机会真正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抓住了。
“星儿,你会不会怪我?”
顾怜星轻咬着唇瓣,楚楚可怜地望着赵璋,晶莹的泪珠在眼底打转。
赵璋只觉心中抽疼,“别哭,别哭……”
他胡乱地亲吻着她,低声道。
顾怜星挣扎起来,“璋…璋哥哥,我们还没喝合衾酒呢。”
赵璋这才想起来,连忙起身从桌边端过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顾怜星手里。
“来,咱们喝了合卺酒,从此便是夫妻了。”赵璋道:“我们今生绝不分离。”
顾怜星低垂的眼睫微颤了下,接过来与他共饮了一杯。
喝完了合卺酒赵璋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跟前的美人儿。
红灯帐下,罗衣翻飞。
满头珠翠坠落一地,帐中声音缠绵悱恻。
打发走了顾怜星,顾揽月便暂时不再过多关注顾家,而是开始料理起凌家在洛都的事情。
顾文华的婚事也用不着她一个晚辈插手,顾揽月乐得轻松自在。
只是如今没有了凌氏的小金库可以随时动用,之前顾文华又拿了一大笔银子给顾揽月,顾家这段时间着实有些不太宽裕。
顾老夫人一面怪顾揽月对家里人斤斤计较,一边又觉得纪氏毕竟是小家出身,不如凌氏会管家。
当初凌氏管家那几年,顾家可从来没有缺过钱用。
这些顾揽月自然都懒得理会。
凌家的骠骑大将军府是先皇所赐,与顾家隔了两条街,大门面阔五间,是一座极其宏伟有着王府规格的宅子。
宅邸大门口,两只比人还高的石狮,更是让人觉得威风凛然,不敢轻易冒犯。
只是这样一座在洛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宅邸,平时却鲜少有人居住。
因为凌家人大多时间都镇守在边关,成为大靖守卫北方的屏障。
花园里,顾揽月握着一把剑挥舞着。
她穿了一身浅蓝色束袖的衣衫,身形矫健,剑光飞舞。
因为舞得久了,额头上也冒出了点点汗珠,美丽的容颜肃杀冷漠,与在顾家时既然不同。
“小姐,歇一歇吧。”站在一边看上的中年男子道。
顾揽月秀眉微挑,收起了招式随手将宝剑一掷,宝剑锵然入鞘。
“童师傅,怎么样?”顾揽月笑问道。
中年男子四十出头的模样,面容敞阔,相貌堂堂。
只是左脸上有一道疤痕,右手的衣袖里空荡荡的。
他叫童铸,原本是她外公麾下的校尉。
因为在战场上断了一臂,这才回到了洛都,负责守卫整个将军府。
童铸笑道:“很好,小姐进步很大。”
“我知道师傅是故意说好听的哄我,我这点本事,连舅舅一个零头都比不上。”
童铸大笑道:“这如何能比?大将军是要征战沙场的,大小姐一个娇娇女儿家,学一些自保的功夫就很好了。”
“那可不成。”顾揽月道:“都说虎父无犬子,我虽然不是舅舅的亲生女儿却也差不多了。若是只会一些花拳绣腿,岂不是让人笑话。”
“小姐如今的功夫已经不弱了。”童铸认真地道:“寻常男子恐怕也未必打得过小姐,不过小姐若是不嫌功夫粗笨,那以后我依然教小姐便是。”
顾揽月欢喜地道:“那就有劳童师傅啦,师傅可不要告诉舅舅,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好,好。”童铸是个粗人,也不懂姑娘家这些惊喜,只是满口应道。
小姐从小在边城,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小姐,管事们都到齐了,正等着您过去呢。”
“这就去。”顾揽月应道。
又向童铸告辞之后,才提着自己挂在一边的剑,跟着来传话的红绫走了。
身后的童铸看着她,脸上也不由多了几分欣慰之色。
这次见面,大小姐倒是有些像已故的老夫人了。
将军还来信说大小姐性子娇,怕她被人欺负。
这不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