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看到顾揽月扫过来的眼神，躲在殿后的人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卢雪姑姑看着狼狈地坐倒在地上的人，有些同情地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四小姐不必担心，外面的人看不到你的。”
女子抬起头来，正是被太后留在宫中许久的秦织。
此时的秦织，又似乎不是原本的秦织了。
她脸色十分苍白，形容消瘦，脸颊边缘还有几道淡淡的伤痕。
若说从前她只是轮廓与顾揽月有些相似，此时的秦织却已经至少有六七分肖似顾揽月了。
唐影的妙手能做出可以以假乱真的模样，秦织这样的若是往常都算不得成功。
只是如今唐影没了，太后虽然心中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卢雪姑姑……”秦织低声道。
卢雪姑姑轻叹了口气，道：“四小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样的道理也不必奴婢来跟你讲，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样，可是比从前更漂亮了不是？只要你再多看看那顾家大小姐，学学她的举止仪态，这六分像也能变成八九分。”
秦织低声道：“这，真的有用么？”
如果陛下真的喜欢顾大小姐，为何不直接娶了她？这世上还有谁敢阻拦皇帝不成？
如果陛下根本不喜欢顾大小姐，那她现在……想起这些日子承受的痛楚，秦织就忍不住想要颤抖。
每次看到镜子里那张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脸，她都会陷入迷茫。
她……到底是谁？
有时候她甚至忍不住幻想，如果她真的是顾揽月该多好？
卢雪姑姑安慰道：“娘娘的决定，怎会有错？只要此事成了，娘娘定会让陛下将你留在身边。以后四小姐若是平步青云，还望不要忘了咱们才是。”
秦织点了点头，咬牙道：“姑姑说的是，太后娘娘怎么会有错？织儿会努力的，绝不会辜负娘娘的栽培之恩。”
卢雪姑姑笑道：“这就对了。”
卢雪姑姑并没有告诉秦织，如果他们的算计成功了，太后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拿捏住皇帝的把柄，强迫皇帝将秦织留在后宫。
但还有一种可能……皇帝恼羞成怒，当场杀了秦织。
人若是死了，一切算计自然也就没用了。
太后并不在意这个，秦织只是她各种钳制皇帝的办法之一。
这种没用，就换下一种。
“顾小姐？”
顾揽月有些意外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伽纱公主，嫣然笑道：“公主好。”
伽纱公主打量着顾揽月，“我刚到洛都几天，就听说凌大将军的外甥女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连我都心悦诚服了。”
旁边正跟人喝酒的凌闯听到了这话，回头看向伽纱公主笑道：“公主谬赞了，阿月从小在边城长大，被我们养得野了，比不得公主金贵。”
伽纱公主莞尔一笑，道：“大将军过谦了，我说的是真心话，将军这是怕我欺负顾小姐不成？”
凌闯心中暗道：若是从前，你俩谁欺负谁还不好说呢。
伽纱公主继续道：“大将军放心，我可不敢欺负顾小姐，我只是想请顾小姐一起出去走走，不知道顾小姐是否赏脸？”
凌闯挑眉，瞥了一眼依然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南岳王，笑道：“阿月若是觉得无聊，出去走走也好。”
主位上太后自然也听到了这话，跟着笑道：“倒是哀家疏忽了，年轻的小姑娘哪儿受得住陪咱们在这里枯坐？珺儿，你也一起去，带着你这些姐姐妹妹和公主小姐们，去御花园里走走。”
坐在太后身边的萧珺起身，恭敬的应是。
太后都这么说了，其他的贵女们自然也不能拂了太后的美意，纷纷起身行礼，跟着萧珺一起告退往外走去了。
出了寿康宫门，顾揽月走在伽纱公主身边，一路上伽纱公主的目光一刻也不错地盯着她看。
顾揽月不解道：“公主，我有什么不妥吗？”
伽纱公主摇头道：“没有，你很好看。”说完像是怕顾揽月不信，又补上了一句，“我是真心的。”
顾揽月失笑，“多谢，公主也很好看，不愧是南岳第一美人。”
伽纱公主叹了口气，有些无精打采地道：“第一美人有什么用，别人还是看不上我。”
顾揽月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别人”只怕是有所指。
“这世上还有人会看不上公主？”顾揽月笑道：“那只怕是眼睛不好使了。”
伽纱公主道：“你们的皇帝陛下就看不上我啊，我到洛都好几天了，见过皇帝三次，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我。本公主长得有那么伤他眼睛么？”
“……”顾揽月无言。虽然早已经做了决定，也知道南岳公主的来意，此时心中难免还有几分淡淡的酸意。
半晌她才迟疑着道：“公主，妄议陛下…不是臣子所为。”
伽纱公主低声笑道：“所以我只跟你说了呀，你不会告状的吧？”
“公主找我，总不会单纯只是为了找个人吐苦水吧？”
伽纱公主微怔了一下，望着顾揽月道：“好吧，我听说凌家跟皇帝陛下的关系不错，皇帝对你也很好。想找你打听打听，皇帝喜欢什么准备投其所好。”
顾揽月抬眼打量了眼前美丽的异族女子半晌，方才摇头道：“公主难道不是怀疑，陛下与我有什么，才特意来找我打听消息的么？”
伽纱公主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神色有些诧异。
她听说中原女子都十分矜持，没想到顾揽月竟然会当面将她的心思说出来。
难道是因为顾揽月在边城长大的缘故？
两人落在后面，走在前面的萧珺很快便注意到了。
“顾小姐，伽纱公主，怎么落在后面了？”
萧珺笑道：“看来两位是一见如故？不如大家去花园里找个地方坐着说话？”
顾揽月笑道：“伽纱公主问我洛都有什么好玩的，县主和各位郡主先行，我带公主逛逛宫中。”
萧珺看了顾揽月一眼，方才点了下头，带着其他几个姑娘继续往前走去。
伽纱公主看着前面几个姑娘的背影，低声笑道：“她们应该都是想做你舅母的吧？怎么不来讨好你，反倒都去跟着那个南川县主？”
顾揽月淡笑道：“因为她们知道，结果如何并不取决于她们是否能讨好我。以她们的身份，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做那样的事情。”
伽纱公主挑眉，“你在讽刺我？”
顾揽月笑道：“公主想多了，我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