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月刚心情愉悦地从萧绍的院子里出来,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怯怯地望着自己的顾怜星。
因为心情不错,陆观月看顾怜星时也重新拾起了几分怜惜之意。
“星儿在这里作甚?”陆观月轻声问道。
顾怜星望着陆观月,眼眸微红欲言又止。
“观月哥哥……”
若是从前,陆观月还要柔声询问关爱几句,如今他却仿佛没看见一般,依然微笑着望着顾怜星。
顾怜星这才发现,那笑容仿佛是贴在脸上的一般,没有丝毫的温度和感情。
顾怜星心中一片苦涩,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观月哥哥,我想问问,绍郎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顾怜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被千娇百宠的顾家二小姐了,就算再傻这些日子过来也该吃够了教训。
那日她刚被萧绍接入府中,萧绍就发病了一场,她心中并非没有忐忑畏惧。所幸冯氏不知为何,并没有跟她计较,她这几日过得倒是还算舒坦。
萧绍依然宠爱着她,几乎每天都要她陪在身侧,甚至每每动情难耐。
但顾怜星心中却依然不安,并不敢真的和萧绍十分放纵。
如今萧绍已经是她唯一的倚仗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观月挑眉道:“萧绍?没什么大碍。”
“可是……”顾怜星想起方才在萧绍房间里陆观月说的话,有些不信。
陆观月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轻笑道:“星儿不必担心,只要萧绍在一天,他必然会对你爱若至宝,百依百顺的。这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日子么?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爱若至宝,百依百顺?”顾怜星低喃道。
陆观月道:“难道不是?若非对你爱若至宝,他怎么敢公然去敬安侯府要人?为了你,敬安侯府如今跟萧绍可是近乎决裂了啊。”
顾怜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很想问“你到底做了什么?”,但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她不敢。
陆观月很快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道:“星儿,好好享受你以后的日子吧。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经还过了,你要记得啊。”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丝毫没有再多看身后的人一眼的意思。
顾怜星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浑身上下泛起阵阵寒意。
救命之恩…
她真的、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吗?
“五公子,这边请。”另一边的路口,冯若愚慢慢收回了看向不远处的目光,跟着丫头一路往冯氏的院子走去。
小院里,冯氏正靠着软榻闭目养神,她美丽的面容上还带着妆容,却依然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之色。
听到脚步声方才连忙坐起身来,有些歉意地看向进来的人,“五哥。”
冯若愚看着她皱眉道:“何必将自己弄得这般疲惫?”
冯氏无奈地苦笑,道:“我毕竟是这府中的女主人,有些事情免不了的。不过…这地方只怕也住不了几天了,以后大约能轻松一些。”
之前从亲王被贬为郡王,还勉强可以住在这府里。如今从郡王成为了平头百姓,再想要住在王府里就是真正的僭越了。
冯氏不知道萧绍心里有没有打算,但她却不得不提前准备起来。
冯若愚在一边坐下,沉声道:“父亲刚从宫里出来。”
听了这话冯氏就已经知道结果了,轻声道:“让父亲和冯家为难了。”
冯若愚摇头道:“父亲如何想我不知,但陛下那边只怕是无法转圜了。父亲说,陛下的意思是要么替萧绍求情的人家出来替他受罚,满门抄斩。要么让昨晚一起进宫的雍王鲁王赵王韩王,其一受罚。”
“这怎么可能?”冯氏失声道。
冯若愚道:“是啊,这怎么可能。”陛下提出这种要求,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若还有人坚持要求情,就是将自己和家人往陛下的铡刀下面送了。
或许陛下不一定真的将人满门抄斩,但全家流放也没有人能受得了啊。
“阿浣,你该为自己想想以后的路了。”冯若愚平静地道。
冯氏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冯若愚。
她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会不懂自家五哥是什么意思?只是……
“父亲不会同意的。”冯氏摇头道。
萧绍才刚刚遭贬,无论她原本有多少不满,这个时候弃他而去,在世人看来就是无情无义。
冯家怎么能出一个无情无义,在夫家落魄的时候就舍弃夫家的女子?
冯若愚看着她道:“只要你想清楚了,五哥会替你处理后面的事情。”
冯氏垂眸不语,若说如今长她对萧绍还有多少感情和不舍,那自然是笑话。但要让她舍弃萧绍,她……
冯氏在心中无奈地苦笑,她到底不是凌家大小姐,做不到那样的决绝和无视流言蜚语。
冯若愚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得道:“也罢,你自己慢慢考虑吧。只是你要记得一件事,小心那个宣先生。”
见冯氏满眼不解地看向自己,冯若愚正色道:“这个人来历不明,总之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他要你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最好别做。”
冯氏知道五哥不会害自己,当下也郑重地点头道:“是,五哥,我记住了。”
冯若愚这才放心一些,想起方才在外面看到的一幕,微垂的眸低满是猜疑。
陆观月和顾怜星、陆观月和宣先生、宣先生和萧绍、还有宫里那位皇太后……
还有冯家,他的父亲兄长,又在这些事情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冯若愚在心底轻叹了口气,隐约觉得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或许根本就不应该回来。
但另一方面他心里又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这次没有回来,或许等他回来的时候,冯家已经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