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萧九重漫步往钦安殿走去。
黄公公跟在他身后，脸上也忍不住多了几分笑容。身为萧九重身边的老人，对他的情绪感知可谓是最灵敏的。
今天陛下的心情显然十分不错。
黄公公暗想：昨晚陛下不在宫中，定然是去看凌小姐了吧？
“启禀陛下，冯家五公子求见。”回到钦安殿，立刻有侍卫上前禀告。
萧九重道：“宣。”
片刻后，冯若愚走进了钦安殿。
“草民冯若愚叩见陛下，恭贺陛下大喜。”
冯若愚身上没有官职，即便是入宫觐见也只穿了一身月白色常服。
他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和憔悴，显然这些日子的事情对冯五公子来说也不算轻松。
说起来，冯若愚这段时间完全算是给朝廷做白工。
既没有俸禄，也没有赏赐，做的还是最麻烦的事情必然会得罪不少人，说来着实血亏。
可惜没有人能提出异议，对冯家来说这叫法外开恩皇恩浩荡。
“免礼，冯公子这些日子辛苦了。”萧九重道。
冯若愚敏锐地察觉到皇帝陛下的心情不错，他自然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陛下过奖了，都是些琐碎小事，草民分内之事罢了。”
“分内？”萧九重的声音有几分玩味。
冯若愚道：“陛下是大靖的君主，草民是大靖臣民，为陛下效力，自然是分内之事。”
“哦？”萧九重道：“冯公子如此说，倒是让朕意外。朕还担心冯公子无心仕途，不愿为朝廷效力呢。”
冯若愚在心中苦笑，从他第一次主动求见皇帝陛下，便早没有了他主动退步抽身的可能。
更何况冯若愚并不是那种不问功名利禄的世外洒脱之人，即便没有冯家这些事，或早或晚，或主动或被动，他都是要入仕的。
“陛下天纵奇才，能为陛下效忠，是草民的荣幸。”
萧九重道：“冯公子并未参加此次恩科。”冯诩确实没有举荐名额，但冯若愚是例外。萧九重派人给冯若愚送了举荐信，即便没有冯若愚自己想要也不难拿到。
冯若愚沉吟片刻，道：“启禀陛下，此次既是恩科，草民自觉无颜接受。”
“你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萧九重道。
冯若愚道：“臣请，前往边城为大靖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要投军？”萧九重挑眉道。
冯若愚道：“是，请陛下成全。”
萧九重有些惋惜，这些日子他也颇有了解，冯若愚是个全才。
他确实通晓兵法，但他做文臣比做武将走得更远，也更合适。
不过他也明白冯若愚为何会如此选择。
官场上勾心斗角本就厉害，冯家人以后在官场上绝不会受人待见。
即便有皇帝护着，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相比之下，远在北地在凌闯麾下的龙朔军，就要单纯多了。
而且如今战事刚起，建功立业的机会也多。
只要冯若愚有真本事，在龙朔军中升职绝对比在朝中快。
萧九重思索了良久，方才道：“冯公子有此心，朕自然高兴。等到洛都的事情了结，冯公子便去边城吧。”
冯若愚知道陛下想用自己，本以为知道他的想法陛下可能会不悦甚至不准，没想到竟然敢这么轻易就准了。
“多谢陛下。”冯若愚拜谢道。
萧九重道：“免了，先说说眼前的事吧，安王府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冯若愚正色道：“回陛下，草民奉命协助沈大人追查安王府之事，确实发现了一些线索，正想要禀告陛下。”
皇家正式下聘并昭告天下之后，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大婚和册封，但在所有人眼中凌揽月便已经是大靖的准皇后了。
这对于凌揽月来说，最大的变化大概是凌府的门庭变得热闹起来了，倒是比舅舅在洛都的时候登门拜访的人还多。
凌揽月不胜其扰，干脆跑出去了。
栖云居里，凌揽月饶有兴致地看着邹惠容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邹惠容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看着跟前的账册，时不时在账册上记上几笔，还要分神与凌揽月说话。
一心多用，却是游刃有余。
“如今只怕满京城的贵妇都等着拜见皇后娘娘，您倒好跑到这里来看我算账？”邹惠容忍不住道。
凌揽月道：“什么皇后娘娘，不过是订个婚罢了，离大婚还远着呢。”
邹惠容道：“昨儿下聘那阵仗我可听说了，您若是愿意，陛下想必恨不得立刻将你娶进宫里。”
凌揽月瞥了她一眼，“账本有那么好看么？比我还好看？”
邹惠容笑道：“确实比你好看，这可都是钱啊。”
“财迷。”
“没办法啊。”邹惠容耸耸肩道：“我可没有十里红妆的聘礼嫁妆，这不是赚几个养老钱么？皇后娘娘多多捧场，以后我这栖云居可就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茶楼了，日进斗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分钱么？”凌揽月问道。
“不分。”邹惠容毫不犹豫地拒绝。
两人对视了一眼，双双笑出声来。
邹惠容干脆也不算账了，将账册和算盘往旁边一推，道：“说起来，你知道顾家那几个怎么样了么？”
凌揽月道：“前些日子他们去过一次凌家，门都没进就走了。”
“我听说过。”邹惠容蹙眉道。
“他们怎么了？”
“他们现在在如意坊那边买了个院子，一进的小院子里，统共也就五六个房间，一家子大大小小都住在那儿。”
顾家如今丫鬟下人自然也都遣散了，一个顾老夫人和顾青云，三房一家几口，挤一挤倒也不是住不开。
邹惠容道：“我娘在如意坊边上有个陪嫁的铺子给了我，前两天我过去查账，正好瞧见顾青云了。看他那模样，好像过得不太如意。”
凌揽月并不关心顾青云，只是淡淡问道：“他说什么了？”
邹惠容摇头，“什么也没说，他看了我一眼就匆匆走了。我事后派人打听了一下，顾家如今一家子都靠着老太太的私房钱过活，老太太瘫了不大方便，身边还是留了一个丫头一个婆子。顾家三房欺负顾青云只有一个人，又是罪人之子，日日挤兑排挤他。老太太自然是向着顾青云的，但是……总归是过得不大好就是了。”
“我跟你说这个，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要做皇后的事情他们肯定也听说了，小心他们再缠上来。”邹惠容提醒道。
“原本你不在意，也没人多管闲事。但你要做皇后了，盯着的人自然多了。要是他们闹腾，难免有几个脑子不好使的给你添堵。”
凌揽月闻言嫣然笑道：“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你放心，他们不敢来找我麻烦的。”
上次顾家那几个人找上门去就提醒了她，她自然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不过邹惠容特意提醒她此事，还是让她心中一暖。
邹惠容道：“我也是白说一句，你心里有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