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灯笼挂满了整个张府,喜字也贴满了门窗,府内显得喜气洋洋。
可在仆人丫鬟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色,因为他们觉得主子娶这个女人是一种耻辱。
他们觉得柳筱月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高贵的主子不应该娶这样一个张府下人都不愿娶的市井女人。
甚至他们还猜测,是不是主子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上,让她威胁了主子与她成亲。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鞭炮齐鸣,也没有宾客贺喜,更没有父母坐高堂。
低调得不像是一场婚礼,更像是某种不得不完成的仪式。
在李公公的证婚下,张弥与柳筱月完成了婚礼。
不用拜高堂,不用拜天地,只完成夫妻交拜就好了。
就连夫妻交拜也是注了水的,仔细看,状元郎呈四十五度拜向了堂内那根有着悠久历史的红漆桢木柱。
他们的婚礼更像是一场儿戏,一场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夜色渐浓,冷月高挂。
新房中,四面墙壁、窗子贴着大红喜字,桌子上燃着刻着百年好合字样犹如孩童手臂粗细的蜡烛。
柳筱月安静地坐在婚床上,悄悄地吃着散在床上的花生、桂圆等物。
她从早上就没进多少主食,折腾这么一天,早就饿坏了。
房内屋外听不到一点杂音,她再次感叹张府的规矩好。
沉重的头饰,黏糊糊的妆容,复杂的婚服,真是一点也不习惯呢!
于是,她扯下了凤冠,用茶水擦了擦脸,轻松多了。
坐在床上,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拨弄凤冠上的流苏。
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吱呀”
门开了。
她看到张弥一身月白长袍走进来。
长身玉立,冰雪之姿,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她停下了手中“活计”,等着他开口。
“明日李公公就会回京复命,你有什么打算吗?我可以帮你。”
不知是否是因为烛光的柔和,她觉得此刻的张弥有那么一丝人间烟火气。
于是,她笑了笑说:“嗯,还真有一件事,求你帮忙,我想开一个小饭馆。也许会离开邺城。”
他听了,沉默了一下。
“可以,但需要等一等,等十三公主成亲了,我们就和离,你放心,答应你的都会兑现。”
“那还要等多久?”
“快了,不出三月。”
“好!”
一如既往的干脆爽快!
就在他转身之际,他听见她说:“府里有什么禁忌吗?亦或是我不能去的地方?不能碰的东西?”
声音里辨不出任何情绪。
他转过身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沉默。
“我的竹苑!”
“好!知道了!”
他没想到她竟是这么一个心思细腻、有眼色的人,之前准备好的那些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和这样的人相处,舒服,愉快,因为你不用担心她是否随时会跳在你的底线上作死。
真是省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天刚破晓,秋竹就敲开了柳筱月的房门。
洗漱完,她就坐在房内吃秋竹端上来的早饭。
四菜一汤,主食有馒头,包子,米饭。看着营养丰富,可真是食不下咽呀。米饭汤大了,馒头碱放多了,包子全是皮,还有这时令小青菜又老又糊,真是一言难尽!
一天两天能忍,时间长了她就会忍无可忍。
其实,对于常人来说,这菜也没柳筱月批评的那样一无是处,还是挺好吃的。
可身为美食家,让她对饭菜有一种常人不能理解的苛刻,可能就跟一个书法大家,看到初学写字的稚童在纸上鬼画符一样难受。
身为合作伙伴,张弥给了她在张府中一定的权利与自由,所以,她吃不惯,也是可以自己动手的嘛!
被张弥“培训”了一番的张府众人,即使看不上柳筱月,也没有一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地嚼舌根。
所以,今天一早,在厨房见到柳筱月的众人客气地给她让地方,说是客气,一是因为张弥说张府众人对柳筱月要客气一点,二是抱着看笑话的心理,毕竟,张府好多珍贵的食材,可不是码头摆摊的手艺就能做得出来的。
根据现有食材,柳筱月决定做一碗什锦米线。
她先一勺澄粉,一勺淀粉地和面,然后在烧开的水中煮切好的面条,煮熟后过凉,接着在调好的鸡汤中放入清理好的牛肉,鹌鹑蛋,油菜等配菜,最后把米线放入锅中,起锅放入碗中,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米线就做好了。
一缕一缕的香气飘散在厨房中。
在厨房众人悄悄吸气的目送中,柳筱月命秋竹给张弥送去一碗。
秋竹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听话地将米线端给张弥。
这些时日的相处中,身为“贴身”丫鬟的秋竹越来越了解柳筱月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主子。对于柳筱月的话,秋竹是“唯命是从”。
甚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柳筱月在她心中的地位一度超过了张弥。
不过,她是不会告诉柳筱月,张弥是不会吃她做的米线的,她不想让她伤心。
坐在房中和秋竹吃着米线的柳筱月不知道张弥看都没看一眼,就让小厮高山端下去解决了她那碗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