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徐宁平连挑两宫后，并没有停止步伐，而后又去了画宫、琴宫。
最后直接去往号称太学双子星之一的策宫。
策宫与兵宫号称太学双子星，因为这里涉及到国之根本:政与兵。
太学八宫，其他六宫都是实行轮学制，就是太学学子每年轮一宫，进行全方位的学习。
如果成绩特别优异者，则是可以不受年限限制，只要得到宫主的点头，便可前往下一宫学习。
当然也可以专攻一道，只在一个宫学习，这个看个人意愿。
但是策宫和兵宫就不同，这里必须通过严格的层层审核，才有机会进入。
能进策宫和兵宫者将来必定能入朝为官，最为有名者便是当下学宫大祭酒方玄舟。
今日方玄舟已经接到徐宁平连挑四宫的消息，心中已经算算准的徐宁平的想法，他真正的目标便是自己这个大祭酒兼策宫主的魏首辅得意门生。
策宫外有一论策台，专供策宫学子因不同见解而进行策论。
此刻方玄舟已经坐在策论台上等着徐宁平到来，他面色如常，没有半分焦急之态。
他既然能在这么多太学宫学子之中一骑绝尘，坐上这大祭酒的位置，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实力与自信的。
方玄舟沏了一壶茶，是上等的毛尖，今天的头春茶，冲开口，有一股能沁人心脾的清香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这是回京后皇上御赐的，不多不少，恰好五两。
他清楚的记得皇上赐他茶时说了一句话:
茶本是一斤，今日朕折中分与你五两，也算皆大欢喜。
方玄舟自然是听得出皇上的意思的，折一个中，皆大欢喜。
所谓茶香须慢品，方玄舟深谙此理，为官亦如喝茶，倒时不能太满，喝时不能太快。
太阳已经由中天开始西斜，已经静坐半个时辰的方玄舟已经泡了两泡茶，但是他一点也不着急。
终于徐宁平出现在了策宫门外，看见已经做高台等候的方玄舟会心一笑，不愧魏正清之后最有机会做首辅的的人。
朝中之人从来不敢因方玄舟才满三十便身居高位而轻视他，相反，他们对方玄舟是深深地忌惮。
徐宁平同样如此，面对方玄舟他也没有底气，毕竟自己今天做的这些事方玄舟五年前便已经完成了。
方玄舟起身看向徐宁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方某人已经备茶多时，请二世子上台一叙。
徐宁平微微一笑，随和儒雅，大步流星踏出策宫之内，直向高台。
足以纳下近千人的道场已经是人山人海，几乎太学宫所有的元老级人物都来了。
一位后起之秀对一位山巅之神的挑战，这必然足以让天下侧目。
徐宁平重儒但是不喜欢拘泥礼节，很自然的便坐在了方玄舟对面。
方玄舟微微笑语道:
时间有些久，茶水已经是微凉，但毕竟是皇上御赐的茶，就将就着喝。
旁边的侍童将刚茶放到徐宁平身前。
徐宁平点头致谢，端起茶杯，轻轻泯了一口，入口香如鼻闻香，入喉后，嘴中还留有一股甘甜味，甚是提神。
徐宁平开口道:
好茶。
方玄舟微微一笑，并未言语，而是慢慢等着徐宁平喝茶。
徐宁一杯茶下肚，徐宁平心满意足，看向方玄舟道:
大祭酒兼管朝中大事，今日之策便由您出吧。
方玄舟摇摇头，当下之辩题未必是自己能出的了的。
果然，正当方玄舟准备开口之际，一位魁梧的六十多岁老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众多朝中大员。
见到此人，所有人都起身一拜，无他，便是当今首辅魏正清。
虽然已是年过六十可是他依旧精神抖擞，身躯魁梧，不像文官，更像武将。
今日策题皇上已定，并让我来主持大局，特意从朝抽调大臣前来一观。
方玄舟似乎早已经意料道皇上会如此做，但是徐宁平轻轻一挑眉毛，没有想到皇爷爷会将此时弄的如此大。
不过这样也好，他的目的就是要将事情闹大，最好天下皆知。
魏正清走上高台，对着所有人说道:
皇上给出的策是:何为君？何为臣？
不止台下所有人一惊，就连方玄舟都脸色微微变，这个策题太敏感了，一不小心便是杀头之罪。
魏正清故意停顿了一下，一开始听到这个策题之时，他也是心中一惊。
皇上说了玄舟和二世子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用有任何的顾虑，这只是一场策论，不与其他有关系，大可不必担心有不能说的禁忌。
开始吧。
魏正清走下高台，坐到首座之上，等待两人的开局。
方玄舟开口道:
不如我两将自己的看法写与纸上一起公布出来。
徐宁平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不用受制于对方的想法。
侍童取来纸笔，两人同时提笔而书，书完后各自将自己所写交给身边的侍童。
两侍童站在高台上，张开两人所写，面向众人。
只见方玄舟的纸上写道:
君即是君，臣即是臣。
而徐宁平的纸上则是写着:
君臣一体。
两人相视一笑，所见背道而驰。
方祭酒先说吧。
这次徐宁平率先开口道。
方玄舟也不客气，终归是要说的，先后没有过多的差别。
我认为君即是君，臣即是臣，若君臣一体，则皇权无制，古来皇权无制而制专治者，不计其数，往往使国策陷入极端，而致国破家亡。
所以君行其道，而臣行其制，君权故凌驾于臣权之上，但是非能脱臣权所制。
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国欲盛，而君不能专，当于方圆内行其道，而方圆之边则为臣。臣亦当辅君，而亦当节君。
君行大策，而臣行小策，非君臣不能同，君臣当以大则同，小而分，国权归君，臣而分之，故中央集权，而非皇帝集权，此君为君，臣为臣。
台下所有人已经惊呆，方玄舟所说这些话实属大逆不道，可无人敢说没有道理。
事实上现在朝中大臣所做所为就如方玄舟所说，大的国策上是皇上所定，而具体实施上则是百官所行。
为什么朝中大臣会很多时候会对皇上的决策进行冒死进言，其本质是很多时候皇上和大臣所站的角度是不同的。
而且大士族背景下的皇权本身就受制，士族为了自身利益很多时候都得站在皇权的对立面。
没有节制的皇权必然会剥削士族的利益，而士族之所以辅皇权，从根本上也是从自身利益出发。
而朝中大臣多为士族出身，为了制约皇权，保护自身利益，往往会抱团全暖，从而划分出党派。
而皇权为制约此情况，往往会催生出其他党派来防止一党独大，从而保证皇权的强化。
但是这些东西大臣们谁都不会抬到明面上来说，不过今日方玄舟的君即是君，臣即是臣则将现实赤果果的揭露出来。
所以台下众人才齐齐变色，这若是平时必然是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