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嘛,没有想过,爹死后更没有想,但是.....
徐宁平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点到即止,恰到好处。
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他徐宁平是一头装作猫咪的老虎,越是步步相逼,他就越要反抗,不露出獠牙,别人还真以为他真是猫咪呢。
话说到这一步,徐宁安已经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其实自己心里也已经升起了反感之心。
我见过你带进学宫的那个平民士子,感触颇多。
徐宁平聊到了平民士子,徐棣曾私下里,让两人汇过面,聊了很多东西。
徐宁安点点头,曹参之本来就是他随手布下的一颗暗子,他就像门阀黑暗把持朝政下的一丝火苗,让天下人看清门阀之下的黑暗。
是个有趣的人,我曾问他是否怕死,你猜他怎么回答?
徐宁平拍了拍圆鼓鼓肚子,似笑非笑的说:
怕死,不惜死。
徐宁安并不意外徐宁平能回答出来,两人既然深聊过,有些东西必然有所聊及。
所以我把他丢进了学宫,不然他绝对活不过去年的冬天的。
徐宁平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弟弟自己有些看不清了,这一枚暗子下去,这大离朝廷必然是天地覆。
他很推崇你,说如果将来你能坐上皇位,必是一代中兴之主。
徐宁安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无非自己为天下百姓说了一句话而已。
就因为那句:君舟民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徐宁平点点头,这句话只谈君于民,而未提门阀士族,放在当下大离的朝政下,必然会生出歧义,置门阀士族于何地。
士族阶级打着为天下百姓的口号,可真心为百姓做事的有几人?
有是绝对有的,但是只是少数,更多的是怀着私心谋取百姓的信任,为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
曹参之一路向北见到越北越富的场景,其一是与天子脚下有关,其二便是天子能听到这些地方百姓的呼声,所以这些衣食富足的百姓成了士族阶级谋权的工具。
徐宁平当日听了曹参之的一席话,觉得胜读十年书,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看到了徐宁安的自嘲,徐宁平有些慎重的说道:
他为了你这句话可以去死,或许不止他,还有更多像他一样的人。
听了这句话徐宁安突然沉默了,哪一次变革不是带着血与火。自己前世活在盛世,可是那样的盛世也是无数像曹参之一样仁人志士用血与汗造就的。
所以哥觉得我说的对是吧?
徐宁平点点头,君也罢,臣也罢,终究是载于民之上,一个王朝的兴衰看君有多明,看臣有多勤,更要看的是民有多富。
这些士族真的觉得爷爷不敢下重手吗?以前爷爷的目标是一统天下,需要他们的人力财力支持。
现在爷爷一统天下无望,是时候回过头来收拾他们了。
徐宁安苦笑,看来哥哥抛下秦王府这个鱼饵,钓起来的大鱼不少呀。
哥,如果不了解你,我都怀疑你割去秦王府的名头是不是真心想救我了。
徐宁平踢了徐宁安屁股一脚,自己费心费力帮他洗去罪名,他还有说辞了。当然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开玩笑的。
这当哥的是好心没好报了。
徐宁安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贱兮兮的说道:
就你那样宠弟狂魔,怕是你当着皇帝,我说我也想当皇帝,你怕是都会笑呵呵的扶我上去坐一坐。
徐宁平又给了徐宁安屁股一脚,差点给徐宁安从凳子上给蹬到地上。
哎,你看你还不受夸了,刚刚还说我没良心,现在夸你还不行勒。
徐宁平继续轻拍肚子咚咚响,面无表情的说道:
救你的同时随手为之,也算是一石三鸟,彻底让爷爷下了死决心要收拾这些人。原本被只想搞一下二叔和魏党,没有想到四叔和王党也跳了出来。
爷爷本来就忌惮这些权臣,这下他们把爷爷孤立成了孤家寡人,有好戏看咯。
徐宁安鄙视了自己大哥一下,连自己爷爷都算计。
你这样算计老头子不好吧?
徐宁平白了他一眼,这叫什么算计,这叫皇权特许,不然爷孙俩前一夜的彻夜长谈为的啥。
爷爷让我自由发挥,没法子的事,我觉得他现在指不定偷着乐呢。是这些权臣主动为了秦王府的事主动动先撕破脸皮的,既然是他们先撕破脸皮,那爷爷以后痛下杀手就理所当然了。
徐宁安叹了口气,自己这大哥果然是随爷爷的,平时和和气气,说啥都好说,可是惹怒了,那可是憋着一肚子的坏招呢。
徐宁安相信一定有人看出了这是一个局,魏正清、王良明必然是看出这是个局的,可有奈何?
皇上有心设局,那就说明皇上是下定决心整顿朝纲了,无论如何都得掉肉,只是多少的问题,既然这样何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彻底的将秦王府踢出局。
徐宁安略作斟酌,皇爷爷是很早就在下这局旗了。
爷爷有心让你我中的一个坐上皇位,但是大臣们不愿意呢,爹得罪的人太多,他活着的时候无人敢冒头,他走后这些人的獠牙就露出来了,开始在几个叔叔之间落子。
近十年的经营,他们怎么可能妥协,把我们踢出了局,就相当断了爷爷的一臂,爷爷很多布置也就沦为了废子。
兄弟俩如同唠嗑家常,聊着聊着朝政,不得不佩服徐棣的眼光毒辣,兄弟两人,哪一个又是泛泛之辈呢?
徐宁平看似表面温和谦恭,可是骨子里透着一股狠辣之劲,就像蜀国大山里的黑眼熊,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憨憨且呆萌,可是恼火起来实打实吃肉的猛兽。
徐宁安从里到外都透着嚣张,看似轻浮,实则心机深沉,为了父亲的一柄剑谋划这么多年,竟无人知晓其谋划,细思极恐。
也难怪两党如此着急将秦王踢出局,如果兄弟两人任何一人登上皇位,他们以及背后的家族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徐宁平觉得懒靠着石桌有些腰酸了,直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口说道:
我给他们抛了个不得不上钩的大鱼饵,没想到你还在水底藏了曹参之这张黑网,爷爷这个钓鱼人大丰收呐。
至于我就去河西之地做柄鱼叉好了。
徐宁安听出了哥哥骨子里的狠劲,看来这次他真的动怒了,要跟见不得秦王府好的人掰掰手腕了。
出了这京城好呀,西北的天辽阔,草肥马壮。
兄弟俩慧心的相视一笑,有些东西不用说太明,心里知道就好。
李成玉没有回京城,而是带着三百骁骑军老卒回了秦王封地,或者是说现在的宁王封地。
而关诚作为平西大将军一同随往西北,这也是谋划中的一个环节。
有两人在,徐宁安很放心,加之有二娘以及赵家财力的支持,何愁。
徐宁安站起身,看着天上的残月,语气有些狠厉道:
既然他们先动手了,那我们也得从他们身上割快肉,这才叫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