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几人就忙着收拾零碎以及牛大爷的鸡鸭鹅,整整两大牛车,其中还有许多不重要的舍弃掉了,不然何止两车。
看着老人坐在大儿子的牛车上,两个儿子各赶一辆牛车渐渐远去,天才蒙蒙亮,三人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在了天色朦胧里。
郭大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叹了口气道:
这父子三,不是江湖中人,更胜江湖中人呐。
徐宁安沉默不语,从这父子三人身上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爷孙三人的影子。
不同的是这父子三人是老有所聚,而自己爷孙三人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聚了。
自己倒是还好说,还能随时能入京,大哥就不一样,出了京想入京就难了。
郭大瑀走到徐宁安身边,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你是青城山弟子?
徐宁安背着手,转过身,笑道:
朋友不问出路,只问投不投缘,你说是不是。
郭大瑀气的牙根痒痒的,因为这句话是第一天见徐宁安时,他自己开口说的,还想装一装高人风范,结果到头来给自己添堵。他又接着问道:
那你是不是要去云雾山?
徐宁安停住了步伐,看向门外的五雷符,既然已入青城,那有些东西自然是逃不开的,不管结果如何,终归是要去看上一看的,何况他还算是个小师叔。
既已入江湖,自是要领略江湖,既然遇见了,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郭大瑀翻了白眼,不是对徐宁安翻的,而是对自己翻的,实在想不通看不起读书儒酸样的自己怎么会认了个读书人兄弟。
当然,徐宁安不愿去,郭大瑀自己也是要去的,作为一个江湖百晓生,自然是哪里热闹哪里去。
徐宁安开口问道:
你要去吗?
郭大瑀拍拍胸脯子,大义凛然的说道:
本郭大侠不去,你这小菜鸡还不得被人虐成狗,作为大哥,自然得关照一下你。
在郭大瑀的眼里,徐宁安也就只是七境,自己连升两境后,已经比徐宁安高了一境,所以自信心爆棚。
当然,八境在江湖已经算是高手行列了,毕竟江湖上像欧阳青儿,像孤雨卿一样的终归只是少数。有人终其一生也未能破开红尘酒境。
你是谁大哥?认你做小弟都还觉得委屈。
闻言,郭大瑀将鸡鸭用一只破篮子罩起来,压上一块石头,不让其挣脱,就要找徐宁安决斗。
郭大瑀背上的刀一直用一块破布包裹着,徐宁安也未见过长什么样。
郭大瑀同样好奇徐宁安身上背的剑,一直未见他拔出来过。
今日,咱俩就比一比,谁怂谁做小弟。
徐宁安自是不怕,正巧他也想看看郭大瑀有几斤几两,挑衅的目光看着郭大瑀道:
比拳头还是比兵器?
郭大瑀想了想,自己那刀绝对不能轻易拿出来,还是比拳头的好。
刀剑无眼,容易伤感情,还是拳头来的好。
正中徐宁安下怀,自己那桃木剑懂行的人看来,自是无上神兵,没眼力劲的人看来就只是一柄破木剑。
郭大瑀的眼力劲徐宁安是知道的,先是藐视了一波云州刺史,然后又大骂了一波画圣马凉,自己的剑要是拔出来,可能会被他笑掉大牙。
再说自己师傅天玄子,一手五雷掌,那是名震天下,自己虽然还在门外,可终归捡到了敲门砖,收拾一下郭大瑀应该该不成问题。
徐宁安嘴角已经勾起邪魅的诡笑,因为他的脑海里已经勾画出郭大瑀头冒青烟,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样子了。
输了就乖乖叫声大哥呀。看的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郭大瑀往手上啐了口涂抹,搓一搓,拇指揉了揉鼻子,扭一扭脖子,啪啪作响,带着必胜的信心道:
小安子,还想赢我,莫要裤裆里耍小刀。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的收敛了气机,看向门外。不多时,七八个人出现在了视野里。
三女五男,修为最高的也只是七境,看样子是一个门派的。个个穿的的是锦衣华贵,看起来很气派。
没能与兄弟一决胜负的郭大瑀像是泄气的皮球,坐到门槛上上,无赖般的抖腿吹口哨,意思就是很不欢迎这些人。
徐宁安则是守在火塘旁,用牛大爷留下来的陶罐熬着苦茶,没有起身的意思。
徐宁安给他一个眼神,郭大瑀心领神会,将修为压到了六境的样子,而徐宁安同样将自己的修为压到了五境。
示强而得尊重,示弱而得人心。
强者得到尊重,那叫理所当然。弱者能得到尊重,那才叫人心。
其中一个将秀发绑成两撮小姑娘看到有人,急忙跑上前,灿烂脸上带着一对小酒窝,脆生生的开口向坐在门槛上的郭大瑀问道:
这位大哥哥,我们是天灵山的弟子,想在此休息片刻,不知可否?
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活泼可爱,很有礼貌。
郭大瑀抬头看了一眼,是个美人坯子,可惜小荷才露尖尖角,蜻蜓难以立上头的那种。他板起脸道:
天灵山?没有听说过。
小姑娘正满脸失望的撅起小嘴,郭大瑀又眉开眼笑道:
不过小妮子很有礼貌,所以没问题。
小姑娘顿时又云开雾散,高兴的说道:
谢谢大叔?
嗯!大叔?
正想高人风范摇头点头的郭大瑀一脸懵,刚刚还是大哥哥,怎么瞬间变大叔了。
习惯性的捏一性的下巴,胡茬子有些扎手了,这才想起两个大老爷们在一起,都不晓得维护形象,好久没有挂胡子了。
凭借好些年的走南闯北经验,郭大瑀可以看出小姑娘没有什么坏心思,纯粹调皮而已。
小姑娘开心的跑到几位师兄师姐面前道:
师兄师姐,那个大哥哥同意我们歇脚了。
大师姐面色清冷,没有说话,二师兄无所谓道:
这不过山神庙而已,管他谁在里面,何须过问,看不顺眼踢出去就是。
语气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郭大瑀也懒得再蹲门槛,跑到徐宁安旁边坐下。徐宁安土罐里的水开始冒小气泡,还未彻底涨开。
牛大爷说熬苦茶也是有讲究的,水一定要十分涨,才能放茶,不然茶中苦涩味熬不出去,茶香味也熬不出来。
徐宁安死死盯着土罐里的水,未搭理进门的几人,郭大瑀则是往火塘里丢了两根柴,也懒得搭理。
除了小姑娘,对方都懒得用正眼看自己两人,两人自是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人贵自知,不贵自贱,得人三分敬,回以七分礼,求一个十分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