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初冬很少会下雪的江北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一夜间竟世间净白。
刚从被窝里窜出来的柳玉来不及穿鞋子,很担心雪停了,赶忙推开窗户,天空依旧还在飘雪,似一片片梨花。
柳玉怔怔出神,前几日心里还遗憾不能陪公子看一场雪,没有想到今日便下起了雪。她望着窗外的雪,自言自语道:
难道老天爷也不想我留遗憾吗?
于是她重新关上窗,一步一犹豫的回到床前,看见徐宁安依旧还在熟睡。
她爬到床沿上看着徐宁安那张修长俊逸的脸,确实比以前好看了许多呢,更有男人味了呢。
她慢慢凑近徐宁安,低头看着徐宁安的脸,她心里竟然生出亲徐宁安一口的冲动。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羞的不行,一个小女子竟然生出这种想法,瞬间羞的不行。
面颊生红云,绽如桃花开。
徐宁安睡眼惺忪看到距离自己那么近的脸庞,猛然间吓了一跳。
啊,玉姐,你要干嘛,吓死我了。
柳玉急忙起身做到床沿上,满脸羞愧,背着徐宁安说道:
公子,下雪了。
一听到下雪了,徐宁安一激灵,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鞋子,急急忙忙的说道:
快快,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雪了呢,没有想到还能见到。
两人匆匆忙的出来门,柳玉让人备了一辆马,没有马夫,两人径直出了城。
城墙上通缉四人的告示已经摘下,恢复了清白之声。
这里的雪比不上京城的厚实,可是依旧白了天地,算是一场罕见的大雪。
踩在雪地里,徐宁安似乎回到了京城,最后一次打雪仗应该是四年前的冬天了,那时候大姐还没有出嫁。
那时候大姐二姐还有哥哥做一家,自己则是带着青儿与妹妹做一家,双方你来我往,只是二姐老是会下黑手,自己却只能敢怒不敢言。
原本自己是要与二姐一家的,至少不会遭二姐下黑手,可是耐住青儿自己在那边,他就要在那边,无奈只能遭幸灾乐祸的二姐毒手。
青拧那鬼灵精怪的丫头还时不时迷迷糊糊的当一下小叛徒,一场徐仗下来,挨雪球个最多的就是自己。
看见徐宁安怔怔出神,柳玉没有打扰他,能与他再看一场雪,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若是去了西域,战事一旦打起来,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她不怕去西域,只怕再也见不到徐宁安,她喜欢他,可是他知道吗?或许不知道吧?
玉姐姐,十岁那年回到京城,也是正在下雪吧。
柳玉向前一步,与徐宁安并肩,她记得清楚,那年的雪格外的大,瘦小的公子依偎在大夫人的身边,好奇的打量着陌生的亲人。
公子想大夫人了?
徐宁安点点头,母亲终归还是没有熬过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也是那年冬天他去了青城山,没能敲开师傅的门。
想啦,今年注定是不能母亲扫坟头的雪了,若是你回去,记得帮我给爹和娘上柱香。
按照大离的制度,有封地的王爷,在死后是要葬在封地内的,所以徐渊和宁青衣的坟冢在河西。
公子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徐宁安蹲下身,熟练的捏起一个雪球,用力往远方一扔。似乎是想把心里的烦恼也扔出去。
天上还在飘雪,已经白了两人的头,柳玉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多希望这场雪能下的久些,长些,这样他就可以一直陪着公子。
玉姐,我们堆雪人吧。
徐宁安滚起大雪球,柳玉则是寻来一些树枝,作为雪人的手鼻,两人如同回到了徐宁安十五岁那年。
十五岁那年的冬天也是这般,这般的让人笑着想哭。
两人坐在雪地里,身边是刚堆好的雪人,徐宁安开口问道:
玉姐,你想过将来吗?
柳玉不明白徐宁安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没有遇见徐宁安之前她没有想过,作为王府死士,似乎没有什么将来。
后来遇到了徐宁安她就想过很多将来,在王府时她的将来就是希望一直陪在公子身边。
出了王府之后她的将来就是希望还能回到公子身边,至于现在,似乎她已经不在想将来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以前想过,现在觉得当下就很好。
徐宁安沉默了,是呀,当下是挺好的,可是当下过了明天会怎样呢。
终归是江北的雪,不似京城那么长久,渐渐的雪越下越小,沉默许久后,徐宁安还是开口说道:
要不你陪我下江南吧,虽然看不到雪,但是能看到明年的春花灿烂,杨柳依依。
柳玉很坚定的摇摇头,下巴放在膝盖上,如同邻家的大姐姐,说不出的那种韵味。
江南的杨柳依依我已经见过了,我还是喜欢塞北的大雪漫天。
春风吹绿江南岸时,我想自有青儿常伴公子左右。
徐宁安没有去看柳玉,她总喜欢这样,自以为自己做的就是对的,就像当年没有回王府一样,总喜欢给自遗憾。
所以你就想去西域看风扬起的沙吗?我知道你把青儿当作亲妹妹一样,什么都让着她,所以你怕面对的不是我,而是青儿对不对。
柳玉没有作声,从小她就一直把青儿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所以当看到青儿陪在徐宁安身边时,她就决定不回王府。
青儿那次来江北找你,是你故意躲起来了吧?
柳玉默不作声,当初青儿来找她,她确实是故意躲起来。
玉儿姐,其实这些年我对你一直很失望。
柳玉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而徐宁安一直在等她说话,却始终没有等到。
就像十五岁那年,他一直等她回来,可是始终没能等到。
哎,回去吧,肚子饿了。
徐宁安叹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向马车走去。
柳玉看着徐宁安那落寞的背影,似乎写满了失望,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跟上了徐宁安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