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一阵清脆的铜钱落地声后,老头清清嗓音继续说道:
书接上回.......。
说书先生滔滔不绝,一副画面缓缓展开。
那一日,撸袖子的老头猛然间睁开眼睛,看向顺江漂流而下的女子,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回荡天地间,道:
今日,老夫只为长生术而来,留下长生术自可离去。
然而女帝未曾看他一眼,依旧慢悠悠的顺江而下,没有半分要搭理他的意思。
既然道理说不通,那便不用多说,我辈拳夫,拳头即道理,嘴皮子说出的,永远没有拳头打出来的可靠。
老者互捏手指,劈里啪啦作响,如同炒豆子一般,眼睛里燃起熊熊战意。
许久没有出手了,也不知道下手轻重了。
老者体内气机如虹,双拳紧握,熠熠生辉,手臂上的血管鼓冒,如同一条条青蛇攀附其中,有些吓人。
老者一拳砸出,如同雷公打鼓,一拳捶在江面上,瞬间江面发一声轰然巨响,如同晴天霹雳,悍然炸响,震耳欲聋。
一些自以为武力卓绝的江湖人,稍微靠的近了些,被震得气血翻涌,稍微弱些的直接一口鲜血吐出来,更有甚者直接七窍流血。
拳劲没入江水中,于江面裹挟江水,化作一道抱大的粗水柱直奔女帝脚下而去。
到达女帝脚下时猛然拐弯,冲天而起,那恐怖的势头,大有将女帝一击送上天际的意思。
女帝自然是感受到脚下的暗流涌动,依旧踩着那片青叶,轻轻一跺脚,水面未曾掀起一丝波澜,青叶微微下沉又上浮,女子的绣鞋未沾半滴水。
一股上向上劲,一股向下劲,猛然在水下交汇,女帝方圆两丈外,以女子为中心,溅起圆形水幕,将女子围在中间,女子脚下的江面,波澜不兴。
水幕溅起又落回江面,女子依旧踩在那张一巴掌宽,两巴掌长的青叶上,手上撑着那柄油纸伞,继续顺流慢慢去。
这番下来,也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气机节节攀升的老者又继续挥出第二拳。
这一拳,劲排大江,掀起千层浪,铺天盖地,逆袭而去,似乎要将淹没而去。
女帝依旧冷眼看人间,千年后的物是人非已经让她生不起一丝波澜。
看着逆流的千层浪,一波接一波,无穷无尽,江边围观的人已经的吓的四散而逃,毕竟已经有前车之鉴,前面一拳便已经让许多人身受重伤。
面对这一拳,女帝依旧是藐视人间的神色,并未过多的放在心上,缓缓关闭花伞,以伞做剑,一剑递出,
似有鹏鸟化鲲来,破浪而去九万里。
这一剑,如刹那芳华现,那淹没而来的千层浪被一剑开,如同白练被一开两半。
老头被生生被逼退五步,每一步落在江面上,都如同擂响战鼓,咚咚咚,一连五步,一步一响,步步惊天。
女帝的脚下的青叶下沉一寸,而后又上浮,已经湿了鞋子。女帝低头看了看已经湿了的鞋子,眼中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老头呼出一口浊气,换上一口新气,此刻气机已经攀升至顶峰了,胸中似乎又万千拳罡在翻涌,不出此拳,何以平气。
老头摆出拳架子,似乎又回到了刚学拳的时候,一拳惯出,似乎有大道真意蕴含其中。
长陵江水猛然间停滞,而后倒流,那拳罡裹挟着江水倒流,这次并不是逆流,而是倒流。
青叶向后退,踩在青叶上的女子同样在随着水往后退,女子目光冰寒,让伞悬停在身侧,而后挽起秀发,微微盘起,插上玉簪。
不过这次不是那只青白玉簪,而是换了一只墨玉簪子,那只青白玉簪已经被她收起。
她手中又出现了一只金簪子,末端吊着一颗珍珠,不停晃荡。
女子离开青叶,踏江而去,一手抱伞,一手握金簪,倒流的江水淹没了她,似是一袭红衣沉入江底,消失不见。
江水继续恢复下流,撸起袖子干的老头微微低头,看着心头的哪一个簪子孔,缓缓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笔直的沉入了江水中。
女子除了鞋子湿了之外,其他地方依旧如未战之前一般。
她微微弯下腰,脱去被江水浸湿的鞋子,露出那牛奶般,透着丝丝血管的脚丫。
恰好,那一叶青叶顺流而下,恰好经过她身边,红衣女子光着脚重新踩上叶子,继续顺流而下。
女子没有打伞,而是将鞋子挂在伞的两端,一边一只,就这样漂流而去。
许多爷们直到女帝远去后,依旧目光盯着江水流的方向,已经忘记了女帝战力,而是留恋与那双羊脂玉脚,若是能握在手里把玩一番,比什么飘渺的长生不死术有趣多了。
说书先生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着晚上在说上一场。徐宁安碗的黄酒已经喝完,就连柳玉余下的半碗也被他喝光了,豆子酱肉也所剩无几。
看着两人的背影,收拾桌子的店小二喋喋不休,念叨着:
喝酒吃食的钱,还不及打赏说书老头的一半,哎。
柳玉走在徐宁安身边,觉得很知足,以前让她也经常同徐宁安去酒馆里听书,不过那时候的徐宁安扔的不是铜钱,而是银子。
徐宁安突然开口问道:
玉姐姐,你说那个老头会是谁呢。
柳玉没有丝毫犹豫,她早就得到情报,比说书先生更早更详细。
那个老头应该就是一甲子之前的天下第一拳赵长空,他打出的最后一拳便是他的成名绝技:长空。
徐宁安手里还纂着一把豆,往嘴里扔了一颗,嘎嘣脆,支支吾吾道:
长空拳赵长空,都是老江湖了,隐世多年,没想到....。
徐宁安摇摇头笑道:
不怕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怕死的也该去死了。
两人直到天黑才回到玉满楼,柳玉端来一盆微汤的水帮徐宁安洗了脚。
徐宁安守在火炉旁给家里写家书,柳玉此去西北,恰好也顺道给家里报个平安。
屏风后面,柳玉提着一壶暖雪,自家公子在写家书,轻咬着嘴唇,似乎是在纠结什么,内心极其挣扎。
看着徐宁安将六七张家书装进信封,伸了伸懒腰,柳玉一咬牙,轻轻跺脚,红着脸将提着酒壶走了出去。
公子,夜里天气冷,喝些酒暖暖身吧。
徐宁安接过柳玉递过来的酒,好奇的打量着柳玉,问道:
是不是生病了。
有些羞涩的柳玉摇摇头,有些慌张的神色回答道:
刚才觉得有些冷,所以多喝了两杯。
徐宁安哑然,喝了一杯,暖雪不如黄酒那么辣,是极为润口的。
一杯不过瘾,徐宁安直接提起酒壶来喝,守在火炉边,烤着脚,喝着酒,还有佳人揉着肩头,倒也是惬意。
徐宁安感觉今晚的暖雪后劲有些大,五六两不到,怎么有这反应。
再喝了几口,徐宁安感觉有些异常了,这酒与平时不一样。
徐宁安反手一把将柳玉拉到怀里,好奇的问道:
玉姐,这酒。
事已至此,柳玉不想再隐瞒什么,她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低下头,不敢正视徐宁安的眼睛,轻轻道:
我在酒里下了药。
徐宁安呆若木鸡,还带这样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