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安,你看这花好看吗?”
徐宁安没有抬头,继续低头捣鼓着手里的东西,木屑横飞,嘴里答道:
“好看。”
女帝将手里的花砸在徐宁安身上,嘟起嘴不满道:
“敷衍。”
徐宁安没有搭理她,女帝看着低着头的背影,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了一个如同阳光明媚般的笑容。
然后她又从路边的枝头采下一朵更大的花,一路上一下在徐宁安前面,一下在徐宁安后面。
徐宁安觉得自己有点精神错乱,实在没有办法将眼前的疯丫头与先前高冷的女帝结合在一起,这压根就是判若两人好不好。
“徐宁安,这朵比先前的那朵好看吗?”
徐宁安依旧是先前那两个字:
“好看。”
这次李浅月没有在意徐宁安怎么回答,而是说道:
“要是有个花瓶就好了,插起来,多好看。”
徐宁安抬起头看看手里的半成品,有意无意的说道:
“现在的你就是一个花瓶,中看不中用。”
李浅月露出一个治愈人心的笑脸,问道:
“这么说我好看咯?”
徐宁安有点抓狂的冲动,这是什么顶级理解,已经被烦了一路的徐宁安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李浅月,你的高冷呢?你呢霸气呢?你的不可一世呢?”
李浅月的回答差点让徐宁安气出一升老血。
“那是没有人与我说话,所以就那般咯。”
“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朋友,要是在你身边依旧都不能做真正的自己,那还算朋友吗?”
徐宁安无言以对,是呀,一个人若是千年孤独,再活泼的性子也会像她一样自闭吧。
“徐宁安,你说我们是不是朋友?”
徐宁安这次的语气清爽了许多,没有再带着不耐烦,直接了当的回答道:
“当然是朋友。”
李浅月看着徐宁安楞了楞,眼睛微微红,现在自己好好的,徐宁安没有必要骗自己。但是她还是不放心,再问道:
“真的算吗?”
徐宁安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李浅月,说道:
“真的。”
李浅月撇过头,眼泪终于忍住夺眶而出,“朋友”二字对于她来说太奢侈了,自己终于有朋友了,不怕孤单了。
徐宁安看见了李浅月转头时划过脸颊的清泪,徐宁安才意识李浅月内心是何其的独孤。
“朋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是对于她来说就是奢侈。
从醒来,她便感觉到了这个世间对于她的恶意,似乎她被这世间的美好抛弃。
从云雾山开始,一路到江南,不断有人想要她交出长生不死的秘密,一路有人追杀,一路受伤,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善意,直到遇到了徐宁安。
徐宁安走到她身边,她的肩头微微颤抖,真正意义上来算,她也只是二十五岁的女子,可她心里承受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
徐宁安掏出手里已经削好的发簪,放到李浅月眼前。
“你看这是啥?”
李浅月红着眼睛看向徐宁安,眼睛里还有泪水在打转转。
“给我的?”
徐宁安点点头,说道:
“就是丑了点。”
李浅月接过徐宁安手里的发簪,瞬间脸上云开雾散,满脸的笑意。
“挺好看的呀。”
一路上,她都见徐宁安一直低着头,原来他不是不想理自己,而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而已。
“你怎么收起来了,带上呀。”
李浅月嘟了嘟嘴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礼物,要好好珍藏不是。”
徐宁安上下打量了李浅月一番,带着些许调戏的意味在其中,说道:
“好像你穿的也是我送的,要不要脱下来珍藏一下。”
李浅月露出她尖尖小虎牙,眯起眼睛,就要揍徐宁安,徐宁安撒丫子的就跑。
“徐宁安,你不要跑。”
已经占了一次便宜了,还想再占第二次,李浅月的心里不是愤怒,而是害羞,所以才有先前的那一幕。
“徐宁安,你等等我。”
“徐宁安,我脚疼。”
..........
最后,女帝心满意足的跳上徐宁安的背,手里握着徐宁安帮他采的花,高高盘起的发髻上一根木制发簪尤为明显。
她就像那天夜里一样,侧着脸枕在徐宁安的背上,听着徐宁安的呼吸声,手里握的火折子换成了花,一路迎着朝阳。
她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正如她所说,她从来不想做凌驾天下的女帝,她只想做快快乐乐的小公主。
走了许久后,没有听见背上的女帝有动静,徐宁安试探性的轻轻喊了两句:
“李浅月,李浅月。”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匀称的呼吸声,徐宁安无奈的摇摇头,正是一个心大的女孩子,哪里是什么女帝。
女帝睡梦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而是有很多的儿时玩伴。
不用学天下大论,可以手拿秀针,即使受上被刺出了学她嘴角依旧带着微笑。
不用天天穿束,可以穿女子漂亮的衣服,不用做那权倾天下的康明皇,而是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梦见了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梦见了夫妻相和,儿女成双。
梦见了白发苍苍,含笑九泉。
梦中她死在了大康王朝,寿终正寝,儿女戴孝。
没有仙台山下的千年冰水相伴,没有醒来时的举目无亲与四下皆敌。
睡梦中,她嘴角带着微笑,脸上带着泪水,或许那才是最好的归宿。
世人只知那女子才情艳艳,殊不知,一分天上眷,九分苦中来。
莫道杯茶品尽世间苦,怎知烈酒最是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