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殿下带到。”
脸上还有些愁绪的徐棣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进来吧。”
许久不见,徐宁安看着自己爷爷似乎又老了一大截,身躯也有些佝偻了。
福公公退了下去,徐宁安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巴巴的低头说道:
“爷爷,我回来了。”
这一句话里隐藏着徐宁安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胆颤心惊,没有了父亲的徐宁安,只有爷爷才能给他最大的安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隐藏着徐宁安多少的心酸和泪水,在外面他不敢哭,只有在爷爷面前,他才能掉眼泪。
看着已经黑了许多的孙子,徐棣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走上前搂着徐宁安,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
“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老皇帝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即使他努力的压抑情绪,可还是憋红了眼。
世人都觉得他偏心,可是这么多孙子中,只有徐宁安兄弟两人对爷爷是最真心的,没有夹杂任何的东西,是纯粹的来自血脉的情感。
苏先生走了,却为自己铺好了道路。
驾车的老马夫走,将自己最心爱的匕首留给了自己。
徐宁安心里委屈,若是自己不出京城,他们大可不必去死,自己风风光光的走到了江南,却是踩着无数人的血。
见到爷爷的那一刻,一直积攒在心头的所有情绪都涌了出来,那种感觉说出来,不知为何想哭,就想掉眼泪。
徐宁安坐到徐棣身边,徐棣看着孙子一手的老茧,百感交集,这双手像曾经自己的,也像儿子徐渊的。
“老茧是够了,就只是差些杀气了。”
想要登上他天下之主的位置,注定要手握血淋淋屠刀,若是手里不起些茧子,心里的屠刀怎么忍心挥下去。
“安儿,你不会怪爷爷把你逼上这条血淋淋的路吧。”
徐宁安看着爷爷沧桑的脸颊,摇摇头,缓缓说道:
“以前我不明白为何爷爷非要我两兄弟中一个当皇上,但是现在我明白。”
“自从那些叔叔与门阀勋贵站到了一起,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当年大离兵锋正盛,为何攻不下蜀国?我爹又为何死在了蜀国?”
“因为门阀勋贵害怕,害怕灭了蜀国,天下太平,便没有了他们的事,飞鸟尽,良弓藏,这个道理他们懂。”
“所以门阀勋贵才是阻碍天下一统,万世太平的最大绊脚石。”
“而且现在大离官场的混乱,已经凸显出这些门阀的嘴脸,结党营私,徇私枉法,相互包庇,这样的官场何来天下太平?”
“官逼民反,百姓揭竿而起,天下重新混乱,锅是我徐家背,而他们大可以重新押宝,扶植出一个新的‘大离’、‘大楚’、等等。”
“他们帮助爷爷建立了一个大离,难道就不可以帮助他人再建一个大离吗?”
徐棣欣慰的笑了,听了徐宁安的这番话,他身上的担子似乎一下子轻了许多许多,孙子的成长,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安儿,长大了。”
“在爷爷面前,还是豆丁大。”
“少拍爷爷的马屁。”
“爷爷的马屁都不拍,那拍谁的?”
老皇帝自从徐宁安出了京城后,便没有再怎么笑过了吗,今日难得的高兴,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走,去给你奶奶一个惊喜,你回京的消息我可是瞒着她呢。”
徐宁安鬼使神差回答了道:
“爷爷,你胆子大了,竟然敢瞒奶奶。”
徐棣脸色一变,捏着徐宁安的耳朵,用严厉的口吻说道:
“小兔崽子,说啥呢,意思爷爷很怕你奶奶?”
徐宁安努力的踮起脚尖,哀嚎道:
“不怕不怕,爷爷可是当今皇上,怎么会怕奶奶呢?”
徐棣松了徐宁安的耳朵,一副威逼利诱的样子,说道:
“待会可不许与你奶奶告状呀?”
徐宁安一边揉耳朵,一边明知故问道:
“告啥状呀?”
徐棣板着脸说道:
“我揪你耳朵呀?”
“有吗,爷爷有揪我耳朵吗?”
徐宁安一本正经,但是继续揉耳朵,原本已经不怎红的耳朵已经被他搓的通红,生怕别人看不见他耳朵红。
正好御花园散心回来的皇后陈瑶看见爷孙俩一路拉拉扯扯,还勾肩搭背,丝毫没有皇上和孙子的觉悟,她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安儿不是还在江南呀?回京不应该一点消息没有呀?
于是她急忙叫贴身侍女帮忙看看。
“翠,你看看皇上身边的是不是小安子呀。”
宫女赶忙回到:
“启禀皇后,却是小殿下。”
前方还在勾肩搭背的爷孙俩,赶紧恢复正形,爷爷严肃,摆出皇帝的架势,孙子端正,一副孝孙样。
这当然不是做给皇后看的,而是做给宫女侍卫看的,毕竟是皇上,与自己孙子勾肩搭背算怎么回事?
至于皇后,爷孙俩私下里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了,喝酒喝的哥俩个都喊出来过。
一看爷孙俩一贯的作风,皇后确定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无疑,只有这爷孙俩才能干出勾肩搭背的举动。
徐宁平对爷爷都是无比恭敬,每次与徐棣交谈,都是按照礼数来,至于其他皇孙,在徐棣面前,个个都是颤颤惊惊,只有徐宁安能干出如此亲密的勾肩搭背来。
“你们先下去,并吩咐御膳房准备吃的。”
徐宁安看见陈瑶一路小跑到她身边,看着脸上带着些许怒气的奶奶,徐宁安扑哧一笑:
“奶奶,你每次装生气都不像。”
虽然已经被识破,但是皇后还是一脸严肃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奶奶。”
这锅徐宁安可不能背,他确实已经提前将消息送回京的,是爷爷自己瞒着奶奶的。
“奶奶,我消息不是早就将消息传回京城了吗,你不知道吗?不应该呀,爷爷还让老福去城门口接我呢。”
徐棣的脸瞬间就黑了,心里已经在想着如何收拾这小兔崽子了。
皇后陈瑶狠狠白了徐棣一眼,徐棣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堂堂皇帝怎么会怕老婆呢,这叫尊重。
看着爷爷心虚吃瘪的样,徐宁安强忍着没有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