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想过孩子出生就没有爹是多么可悲的事?”
魏术远摇摇头,目光坚定说道:
“世间终归是有遗憾的,哪能十全十美,我若不死,父亲所做的一切便会大打折。”
“作为父亲,我能做的就是让她们母子衣食无忧了。”
他也已经与杏儿交待过,若是将来遇见喜欢的男子,可以重新改嫁,但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姓魏。
“记得,一定要等我死后才能将杏儿赎出青楼。”
徐宁安点点头,魏术远将一本厚厚册子递到徐宁安面前,说道:
“这是我父亲代写的奏折,揭榜次日,你便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将此奏折呈上去。当然上面还有许多你想要的东西。”
徐宁安身上还挂着一个大理寺少卿的身份,用此身份来参奏魏术远最合适不过。
走出春庭楼,徐宁安回头看了一眼,此刻他的心情格外低落,他时刻想着的是扳倒魏、王两家,为父亲报仇。
可是现在已经握住了压倒魏家的关键稻草,但是徐宁安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总觉的一切的一切太过简单,简单到自己都不敢相信,作为当下魏氏一族的族长,魏正清确实没有后路可退,可魏术远其实可以走的。
离开京城,离开大离,可以去北方的北原,也可以远走西域。
魏党即将倾覆在即,徐宁安没有丝毫喜悦,说实话现在他已经看不清这朝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就像魏术远所说吧:好坏只是别人评价的标准,自己心中永远住着好人。
就像自己,许多江湖人看来自己血洗七杀门,犹如屠夫一般,可是自己认为自己没有错,本就该是如此。
每一个出发的利益点不同,所以每一个人看待同一件事的看法也就不同。
徐宁安叹了一口,上了马车,缓缓拆开信封,里面出了代写的奏折之外,还有许多魏党官员的罪证,以及魏氏一族非法侵占土地、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等等的一系列罪责。
有一页则是单独的数落他自己罪行的,徐宁安苦笑,魏正清真的要将自己打入万丈深渊了,而且还拉了一大把垫背的。
缓缓看到最后一页,徐宁安发现那是写给自己的。
“我这一辈子最敬重的人一个是你爹,一个是苏仪,什么叫国士无双,我想大概就是他们两人那般。你爹一心想坐上那个皇位,我知道他并非是贪恋权势,他只是想天下太平。苏仪屈居幕后,创不世之功,却无人知晓其名与功,他求的也是天下太平。”
“我原本以为自己也是他们的同路人,后来我才知道我只不过魏家的傀儡,万事不由心,注定不能与他们一般做那太平梦。”
“你父亲的死是必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门阀勋贵的利益。他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实行军功奖励制,已经从世家的手里夺走了兵权。募兵制加军功制的作用明显,为横扫天下打下了基础,魏、王两家为首的门阀世家觉得有利可图,所以默认了。”
“可是你爹后来的科举制明显是要虎口夺食,瓜分他们最后的权力,氏族丢了兵权,不可能在丢政权,这已经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利于,而且见过募兵制的厉害后,他们已经彻底忌惮你爹了。”
“门阀氏族从来不怕一个披甲上阵,勇猛无敌的大将军徐渊,他们怕的是励精图治,以无形之刀斩氏族的徐渊。”
“你父亲的死与我脱不开关系,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心怀愧疚,也看到氏族在太平盛世的祸害。”
“我的死不值得同情与惋惜,天下百姓何辜?”
徐宁安沉默了,慢慢合起册子,徐宁安默念道:
“真国世无双也。”
转眼间已经是九月中旬,曹参之看着榜上的名字,虽然靠前,但是远远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目标。
他看向一旁的华安,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两人是偶然的机会结识的,不知不觉中便成了知己。
“华兄,不得不承认天下卧虎藏龙,竟然有这么多能人。”
华安看着比曹参之高出一名的榜单,脸上露出了一丝嘲笑的神情。
“卧虎藏龙?我看不过徇私舞弊罢了。”
“你看看前五哪个不是高官子弟。”
华安看这份榜单是越看越有味道,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成了苦笑。
他不像曹参之出生草根,而且自小精通官场门道,所以见到的黑暗要比曹参之更多。
“状元:刑部尚书朱尺之子朱绾,榜眼:户部尚书之子,探花:首辅魏正清三叔之子。惨不忍睹哦。”
说实话这成绩明显是灌水的不能再灌水的成绩了,谁来都能看出门道。
大离的科考制度并不完善,因为当初徐渊设立科考制度的时候,遭到极大的反对,徐棣虽然拍手定下了此事,但是殿试权却被分到了首辅和辅政大臣手中。
这是导致大离科考形同虚设的根本原因,成了魏、王两党的提拔自己成员后花园。
以往的科考中,为了避嫌,一般前三人中会有一人不是来自两党的下的大族,但是今年就显得过分了,前三都被瓜分殆尽了,明显是魏正清在带节奏。
挤出人群,华安明显的格外失落,还想着今年皇上会有所改革呢,结果只是提前了科考时间,扩大了科考体量,其他依旧如此。
不过令华安奇怪的是曹参之像没事的人一样,脸上还带着丝丝喜悦,现在不应该悲伤才对吗?
“你就一点点失落都没有吗?为啥我还看到了你开心的表情?”
曹参之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的遭遇,觉得能上榜已然是极为不易的了。
“上次科考,我连考场的门都没有进去,就因为一个公子看我不顺眼,那年还差点死在一场大雪里,幸好遇见了九世子。”
“我本就出生穷苦家庭,以前觉得能当上一个县令便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样的成绩其实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华安楞了楞,他自然是体会不到曹参之的那种感觉,相比曹参之的起点来说,他能走到这一步已然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