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矩被老爹一阵臭骂倒也没有恼火,将不耻下问发挥到了极致。
“再蠢还不是你儿子不是?”
一向严肃的范辛疾都被自己儿子整破防了,蠢是蠢了点,但也算的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得上是将才,但算不得是帅才。
看着范将军一脸的无奈,张平赶忙站出来解围道:
“小范将军,我的意思很简单,其实就是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
范矩不是关植那般能不动脑子便不动脑子的铁憨憨,张平一点,他便反应过来了,盯着行军图,拍手称赞道:
“妙呀,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解江南西城之围,还能再吃一波蜀国的大军。”
范辛疾默默叹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笨死,至少还是一点就通的。
张平开始透彻的对当下战局进行深度剖析:
“按照刘启的性子,断然不会轻易认输,更不会轻易认错,所以他宁可不要江南城,他也会让章北丘北上救援的。”
“当然,江南久攻不下,加上邓阔被围,他也不会傻到还认为江南和河西都可得,这也恰好给他一个撤兵的理由。”
“光凭这两点,刘启断然会派出援兵北上支援,解救围困的邓阔大军。”
范矩又犯难了,问道:
“可是当下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吃掉北上的章北丘大军呀?”
张平微微一笑,说道:
“关将军早就已经算到这点了,这也是关将军在江南拉开阵势,却迟迟没有打的原因,他在营造时间差。”
“现在关宁铁骑以及骁骑重骑已经抵达江左道西部,随时可以南下,与我们共同迎击蜀国北上援军。”
“当然,我们需要抽调出十五万兵马南下,围攻章北丘。”
一直沉默的范辛疾突然开口道:
“给我十万兵马,足矣。”
十万迎战十五万,即使加上骁骑重骑军以及关宁铁骑,也不过十四万人,张平心里有些担心。
“范将军,现在邓阔被围的二十万大军估计饿的连兵器都拿不稳了,只要堵住嘉陵关,他们便跳不出手掌心了。”
范辛疾知道情况确实如同张平所说一样,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邓阔临死反扑,抱着绝处逢生的心态带领被围蜀军死战,那十万大军估计还是难以招架,留下十五万大军才能以防万一。
“我范辛疾一辈子没有打过富裕仗,胜仗不少i,败仗也不少,可人数持平的的情况下,我从来没有败过。”
这是一种底气,一个老将用满身伤痕换来的底气。
章北丘与他范辛疾都是战国遗留下来的老将,两人都彼此都十分的了解,他有信心一战。
看着范辛疾坚定的眼神,张平知道无法改变他的主意,于是也只能点点头:
“那就有劳范将军了。”
大离第一铁血猛将迎战蜀国第一大将军,无论谁胜谁负都将是战国老将的最后一次交锋。
章北丘已经心死如灰了,得知二十万大军被围,他知道蜀国危已。
他找到休闲在家的和光红,两人死谏刘启,不能出兵营救,而是应该收缩蜀国兵力据陷而守。
可是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刘启怎么会听得进去,若是不管二十万征北大军,而是撤回蜀国据守,那不是说明自己先前的决策全部是错的,还白白搭进去了二十万大军。
刘启不愿认输,更不愿承认错误,他固执的认为西宁军对二十万蜀军围而不攻,一定是河西兵力空缺,完全是凭借地形优势才江二十万大军堵住的。
正如邓阔派人送回的密信中所说一般,现在只要章北丘率领江南城下的十万大军北上,必然能将河西大军反包围。
只要吃掉这支西宁军,那整个河西之地必然唾手可得。
当下两人死谏,无异于在啪啪啪的打刘启的脸,刘启岂会听的进去。
最后和光红的首辅之职被一撸到底,直接贬为庶人,永不录用。
章北丘之所以没有被贬,完全是现在蜀国已经无将可用,刘启也知道救出二十万大军的重任只有章北丘能完成,想贬也不敢贬。
就连刘昭都礼让三分的铁面无私和光红就这般被贬为了庶人,忠心耿耿服侍两代君主,却落得如此下场。
这位刚正不阿的老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能用自己的死,唤醒君王,于是一头撞金銮殿的龙柱上,血溅五步。
他这一幢,算是彻底撞断了蜀国的百年基业,彻底撞断了刘昭为延续蜀国长存的基石,那些忠心为国能臣彻底心死如灰。
已经沉醉青楼花酒间的刘显听闻和光红的死讯,只是淡然一笑,只是那眼眸之中藏着万般无奈以及任命。
现在的蜀国即使神仙下凡,也难以扶大厦之将倾。
刘昭留下的一盘好棋已经被刘启下的稀巴烂了,撑着蜀国大厦的两棵顶梁柱已经自折了一棵。
至于另一棵已经心死如灰带领了十五万大军北上。
文臣血溅金銮殿,武将沙场尸不还。
刘启中将不是刘昭,看不透徐棣的这一盘大棋,从他出兵江南开始,便已经踏入了徐棣与苏仪布下的棋局中。
当初刘昭死前,再三告诫刘启,若是宁王府登上王位,即使大离乱成一锅粥都不能东出,可惜坐上皇位的刘启只是将其当作耳旁风。
当初刘昭之所以将兵权给了刘显,何尝不是想借助刘显磨练一下刘启,使刘启只能忙于内政,而不想着东出。
原本赵文杰还能制衡一下刘启,可是赵文杰一死,刘启的权利便膨胀到了极致,刘显不想步赵文杰的后尘,便只能乖乖交出兵权。
他以为只要自己交出兵权,刘启便能心安,按照父亲的遗言,治理蜀国民生,安心发展。
可是谁曾想他竟然出兵江南,已经没有任何权力的闲散王爷刘显也只能沉醉花酒间,消遣度日。
最愤懑的当属章北丘,先皇在位时,凡是涉及兵事,都会向自己虚心请教,征求自己的意见。
现在倒好,自己虽然挂着兵部尚书头衔,却从一开始便已经被刘启牵着鼻子走了,与其说是他在用兵,还不如说是刘启在用兵。
明知此去凶多吉少的老将只是回望了一眼故乡的方向,坐在马背上呢喃自语道:
“先皇呐,老臣答应你只要老臣不死,定保蜀国山河无恙。蜀国现在依旧山河无恙,可老臣也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