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战国老将拉开阵仗,排兵布将都极为有讲究,一时间战场进入胶着状态。
低沉的号角声在咆哮,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在厮杀声漫天的战场,使得战场更加的肃杀。
兵器的碰撞声,流矢的刺耳声,马蹄的奔雷声等等,如同构架了一副人间炼狱。
章北丘不愧是老将,就算范辛疾都倍感压力,表情凝重的观望着战场。
已经绕行到后方的关植按照范辛疾的指示,没有第一时间投入战场,他在等范辛疾调出章北丘的所有底牌。
章北丘凝望着战场,脸色同样不好看,范辛疾是出名了的能打死战之人,想要突破范辛疾的防线不大可能。
不过对于他来说,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拖住了范辛疾部,那围困邓阔二十万大军的大离军包围圈必然出现了极大的缺口,现在就看邓阔有没有那个觉悟了。
现在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邓阔还有点血性,立刻组织大军反扑,跳开大离军的包围圈。
只是他不知好大喜功邓阔犯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低级错误,贸然带领大军前行,将辎重完全放在大军后侧,导致粮草几乎被劫掠一空。
当然邓阔自己的想法也没有错,他想以战养战,以闪电拿下河西四州。
不过他忽略了兵书上的‘闪电式’以战养战只适合小规模追击战,而不适合这种大规模大军作战。
章北丘以身诱敌,终归是等不到邓阔的饿兵突围了,毕竟连拿起兵器都已经成问题了,如何突围呢?
加上入冬以来连续好几场小雪,使得被围的蜀军冻的冻死,饿的饿死。
幸好今年的雪不大,若是像前些年的大雪,估计现在邓阔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这一场仗可以说从蜀国出兵开始,便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即使不是邓阔领军,同样也是必输之局,只是可能输的没有这么快而已。
章北丘看着当下的战局,呢喃自语道:
“不愧是范辛疾,能以十万挡十五万,依旧这么从容不迫的,实在少见。”
“徐渊部下第一骁将,当之无愧。”
两人的排兵布阵都已经到了极致,现在看的就是谁的兵更猛。
“报,将军,我军后方出现敌军大量骑军。”
章北丘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便镇定下来,问道:
“可知是哪支骑军?”
“启禀将军,对方挂的是‘关’字骑,想来只有关植的关宁铁骑了。”
副将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声道:
“怎么可能,关植的关宁铁骑不是应该在江南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副将看来,当下的江南城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除非关诚不准备解江南之围,否则关宁铁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章北丘倒是没有质疑关宁铁骑会出现在这里,他一脸无奈的苦笑摇头道:
“好一个关诚,好一个徐宁平,如是我蜀国君臣能如此坦然相待,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呢?”
章北丘自然是看出了关诚的意图,那就是江南城可以丢,但是蜀国必须亡,从关诚出兵江南开始,他的目光便没有放在江南城,而是一直盯着蜀国。
江南城的战略位置不言而喻,而作为新皇的徐宁平却能完全相信徐宁平,放弃江南城,先克蜀国,只是多深的君臣互信呐?
若是刘启能听进去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的话,现在的蜀国至于如此吗?
彻底心灰意冷的章北丘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更加苍老了一节。
“蜀国亡已,从出兵江南城开始便已经亡已。”
作为老将的看穿关诚的意思后,在稍加推理便明白估计江南出现当下的乱局也是大离老皇帝徐棣一手促成的,目的便是勾引蜀国东出。
“徐棣不愧是徐棣,尽然将江南作为诱饵,不仅能钓大离潜藏的毒瘤,更是要掉蜀国这条大鱼。”
此刻的章北丘终于明白先帝刘昭再三告诫刘启不要东出的原因了。
以蜀国一隅之地与大离对峙数十年的刘昭与徐棣早就已经知己知彼,看出了徐棣的意图,所以才再三告诫若是宁王府登基,蜀国千万不能东出。
为什么是宁王府登基,蜀国能东出呢?
因为徐棣一直是想宁王府的兄弟两人坐上皇位,若是徐棣身死,宁王府荣登大宝,那说明一切都在徐棣的计划之中,他有足够的后手保证宁王府能坐稳皇位。
若是坐上皇位的不是宁王府的,那说明大离的局势已经脱离了徐棣的谋划,那此刻的蜀国便能东出争一争天下了。
什么叫先见之明?什么叫明君?刘昭当之无愧。
只是可惜刘启空有刘昭的野心,而没有刘昭的能力。
当能力不足以支撑野心的时候,依旧选择一意孤行,后果便只有浪卷船翻了。
既然关宁铁骑出现在了这里,那便已经没有任何的胜算可言了,这是必败之局。
从一开始便已经被牵着鼻子走了,哪里来的胜算?
“先帝,老臣愧对与你呀。”
章北丘已经老泪纵横,心中除了愧疚,还有愤懑,毕竟从一开始这仗便相当与刘启在打,而且是被关诚牵着鼻子的打,作为一生戎马的将军,岂会不郁闷?
明明他才是兵部尚书,本该统帅三军,可是刘启却只是将他当一个跑腿的兵。
空有满身策,却无渡水舟。
知道回天乏术的章北丘环顾自己身边站着的几人,都是陪着自己从战国的血水里淌出来的,他开口道:
“兄弟,以前凡是遇到大战死战,我都会鼓励大家,一定能带着你们活着回去。”
“不过这次估计不能了,即使能活着回去,面临的也是家毁人亡了。”
他的目光里绽放出寒意道:
“将军百战死,何须裹尸还。”
“诸位,可愿随我赴死。”
虽然多为老将,可是豪气不减当年,全部抱拳道:
“百战之兵,虽死无悔。”
章北丘翻身上马,拔出腰间跟随他大小战事无数,已经磨严重的战刀,朗声道:
“诸君,共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