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一家人已经开心的围坐在一起,一大家子显得尤为的热闹。
宁王府外,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宁王府的大门前,换一身寻常便装的徐宁平率先跳下了马车,然后搀扶着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的皇后杜夕芸下了马车。
对于徐宁平来说,宁王府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才是家,在这里过年,那才有年味。
而且已经许多年没在家过年了,说实话,他都忘记上一次一大家子整整齐齐在家过年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看着宁王府高大的门楣,徐宁平不禁对身边的妻子感叹道:
“上一次一家子整整齐齐在家过年是大姐出嫁的前一年,我上一次在家过年是去往河西那年。”
徐宁平叹了一口气,越长大,离家的距离就越远了,以前只道是寻常的小事现在已然成了奢侈。
叹一口气,徐宁平苦笑道:
“时间过的是真的快呀,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杜夕芸脸上带着笑意,挽着徐宁平的手,轻声道:
“来到家门口都要抒发一下情感,你这算近乡情怯?”
徐宁平尴尬一笑,拉着杜夕芸的手往里走道:
“走吧走吧,待会年夜饭都赶不上了。”
徐宁平没有提前通知的突然到来,显然让众人显得有些猝不及防,齐回头看着他。
“二娘、三娘,我只是回家过个年,没有必要这般看着我吧?”
赵如雪脸上笑意渐浓,嘴上却是带着些许责备的话道:
“你说要来也不提前吱个声大家也好等等你,现在都已经开饭了。”
“来来来,夕芸,坐到娘身边来。”
徐宁平亦如没有做皇帝时一般,语言平和,笑道:
“娘,什么时候儿子回家也需要提前说一声了?”
因为下人都被屏退了,慕容婉起身就要去厨房添两套碗筷,徐宁平连忙道:
“婉儿你坐着便好,大哥去拿。”
添了两套碗筷,徐宁平挤到了桌上唯一一个男子柳东卿身边,还表示歉意道:
“妹夫,你来这么久大哥也没有能抽出时间来见一面,你也不要怪大哥,江南战事吃紧,我也忙的焦头烂额。”
相比徐宁安的盛气凌人,徐宁平无疑是更加亲和,在皇宫里他是万丈威严的皇上,在家里,他只是长子而已。
“不不,你贵为九五之尊,理应是我去拜访你的,可皇宫不好进呢。”
徐宁平估计是饿的不轻,猛的扒了一口饭道:
“我纠正一点,回到家我就是只是徐宁平,不是啥九五之尊,你就当我是大舅子就行,没有必要刻意。”
柳东卿心思活络着呢,他等的就是徐宁平这句话,当即端起酒杯道:
“哥,是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徐宁平也随着端起酒杯道:
“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有啥罚不罚的,来,走一个?”
许久没有回家,心中高兴,也或者是宫中太过压抑,徐宁平的话明显是比平时要多的,少了一份稳重,多了一分活络。
不说话时像个闷葫芦的柳东卿其实内心闷骚的一批,小心思活络的很。
“那我就随着青灵喊你大哥了。”
“来,大哥走一个。”
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着饭桌,欢声笑语不断。
太皇太后陈瑶看着儿孙满堂的画面,不禁心中惦记起了徐宁安,缓缓道:
“要是安儿带着青儿回来,加上小范,一家人也就整整齐齐咯。”
徐宁平虽然没有和家人说,但是听到江南战事结束时,便已经连下三道密诏让自己弟弟回京了。
只是看当下情景,估计今年是赶不回来了。
“奶奶,现在江南战事已经结束了,估计宁安过完年便就回来了。”
徐宁平的话音才刚落,便听到门外有爽朗的笑声传来:
“奶奶,不用听大哥瞎说,不用等过了年,我这不就赶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问其身,所有人转头看向门外,只见依旧身穿战甲的徐宁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旁边是风尘仆仆的青儿和范丞杰。
陈瑶激动的站了起来,苏苏她搀扶走到徐宁安身边,老人伸手拍去孙子肩头的落雪,看着徐宁安是满脸的疼爱,毕竟是出去打仗,多多少少心中还是担心的。
“快让奶奶看看有没有瘦了。”
“奶奶,没有呢,没有呢。”
徐宁安还转了一圈,让奶奶看个仔细,爷爷离去的这一年里,奶奶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许多,就连背都微微驼了。
徐宁安搀扶着奶奶坐下,苏苏又去添了三副碗筷。
一家人已经忙不赢吃饭了,嘘寒问暖,不愧是家里最的得宠的徐宁安。
抱着孩子的李浅月稳重了许多,不像以前,要么是高冷御姐,要么是调皮捣蛋,现在的她满脸都是母亲的慈爱。
徐宁安看着李浅月怀里熟睡的孩子,在信中知道是闺女,时,不要提徐宁安心里多开心。
此刻见到自己的小闺女,激动的忍不住红了眼睛,李浅月看着徐宁安那不知所措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想不想抱抱?”
看着夫人狡黠得意的样子,徐宁安憨厚的笑道:
“想,很想。”
趴在门外聚精会神对付着肉骨头的狗子‘抱抱’还以为喊自己呢,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自己啥事,继续低头啃骨头。
徐宁安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刚想接过自己的小闺女,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战甲,急忙缩回了手。
这战甲上不知染上多少敌人的血,徐宁安不愿穿着这样的战甲去抱自己的小闺女。
“等等,等我先去换衣服。”
一个父亲的爱到底有多深沉,它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之中。
这边,范丞杰已经将自己的儿子搂在怀中了。
“爹爹。”
当那声稚嫩的声音传入范丞杰的耳朵时,他明显一愣,这个在江南城头面对数十万叛军不曾怕过半分的读书人此刻再也绷不住了。
眼泪如同夏季江南奔涌的洪水,撕破堤坝,夺眶而出,紧紧抱着自己孩子小声哽咽。
这是儿子的第一声“爹爹”呀。
曾几何时,他站在江南城头,看着奔涌而来的叛军,以为江南的城头便是自己的归宿,再也见不到妻儿。
那一声稚嫩的‘爹爹’让他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他颤抖着声音道:
“旭儿,再喊一声爹爹。”
小范旭将脑袋看向自己娘亲,显得有些彷徨,显然刚才是徐青淑让他这么喊的,所以现在在询问自己娘亲要不要再喊呢。
见到丈夫平安归来的徐青淑已经泪眼婆娑,对着自己儿子哽咽道:
“小旭快喊呀,他是你爹爹。”
聪明的小家伙乌黑纯净的打量着眼前有些胡子拉碴的男人,那种血浓于的亲情让他感到心安,于是又喊了一句:
“爹爹。”
比之刚才那句更加的清晰嘹亮,更加的有亲和力。
“哎。”
范丞杰再一次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无声哽咽。
没有在死亡边缘徘徊过的人,没有人能体会此刻为人夫、为人父的范丞杰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