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这个词,跟你完全没有关系,这四年,每次逢年过节,或者是那个孩子的生日,你都会让我送很多东西去沈家,你卧室锁着的那个抽屉里,沐沐的照片有多少,那个孩子的照片就有多少。”
叶新宁低着头,手指磨挲着茶杯外壁,语气淡淡的,却带着意思喟叹,“始终还是不一样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苏晚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她,陪伴成长是任何物质上的给予都补偿不了的。
苏晚伸出手来,握着她的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而且,当初不是你说的嘛,你跟沈临,各有一个陪伴。”
叶新宁点点头。
“我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我也一样。”
苏晚看她不那么低落了,这才开起别的玩笑来,“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沈临在楼下。”
听言,叶新宁微微一愣,“我回家的时候,他就在了。”
“你们没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叶新宁这么说。
苏晚喔了声,“不过,他这次找到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走了。”
“总会有他想通的时候。”对于沈临,叶新宁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这样。
苏晚问她,“重逢后,依旧没有要放下过去的意思?”
这样类似的话,在沈临刚刚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沈临也问过一个一样的问题。
她当时是反问回去,如今苏晚再问,叶新宁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其实我放下了。”
苏晚是好友,她心中很多话,其他人可以保留,但面对苏晚,没有必要。
“从前过往,无论是沈临的小姨,夏禾,江安,我与沈临之间的种种,她们要报复的是我们叶家一家人,沈临遇见我,卷入这场报复,我爱他,阴差阳错他给我诸多伤痛,不可否认,也的确是因为遇到我,他的爱情婚姻也多了很多坎坷,伤与痛在我跟他之间都真切的存在着,算来算去,就像我之前说的,其实我跟他,算是扯平了。”
苏晚不能明白,“既然这些你都想明白了,为什么还不能接受沈临呢?”
“是啊,既然这些都想通了,为什么我还不能接受沈临呢?四年前,得知那个孩子是我跟沈临的,我妈也问过我这样的一个问题,她问我,还爱沈临吗?我当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爱。很可笑吧,在这样多的事情之后,我还是说,我爱他,可若是爱那么容易消失的话,当初我在瑞士也就不会想着回到南城去跟他联姻。可相爱真的可以克服万难吗?这个问题,放在刚刚跟沈临相遇的时候,我绝对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但是后来,你成长了,你变得更加理智了?”苏晚目光真诚,她好像有点能够明白叶新宁了。
“你知道吗?得知那个孩子是我跟沈临的那几天晚上,我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好的,我只要睡着了就噩梦不断,那个时候表面的波澜不惊掩去了内心的惊涛骇浪,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沈临,我一直以来做介意的事情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也是在那样挣扎与怀疑之中,我发现,从遇到沈临开始,我的人生一直都是围绕着沈临在走,不管是爱他,恨他,怀疑他。换句话说,我已经不知道没有沈临的生活是什么样了,我好像不知道我的人生,除却跟沈临的爱恨情仇,还剩下什么?”
“所以你选择离开?”
“说句实在话,在沈临偏激伤害自己之前,我都是还没有向好的,可是在沈临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那个晚上,沈临的父亲找我谈话了,沈临父亲简单的几句话,让我知道,其实,在那个当下,我跟沈临分开是最好的。再留下去,只会让我跟他之间不断地消耗。我离开沈临,试图找回没有遇到沈临时候的自己,起初离开的时候,我总是怅然,总是忍不住的想起他,可是后来,我慢慢的有了我的生活,有了一份让我感受到我价值所在的工作,那样的状态,是我喜欢的。”
苏晚跟叶新宁很少就沈临的事情来说,这是四年来第一次叶新宁坐下来如此认真地剖析自己的内心。
所以说,叶新宁离开南城,是为了找回自己,不让自己在爱里不断的内耗。
可是,这些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沈临没有给到叶新宁安全感。
沈临是爱叶新宁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这份爱,偏执霸道,甚至没有给到叶新宁该有的信任,在这样的一段爱里,叶新宁的确是会感到很艰难。
“既然喜欢这样的生活,那就跟着你的内心走吧,不管如何,走过了才知道,到底是那一条路才最适合自己。”
苏晚这么说。
叶新宁感谢的看着她,“谢谢你,晚晚。”
……
苏晚晚上没有走,在叶新宁去书房里忙工作的时候,她就在儿童房里陪着叶知沐玩那些新买来的积木。
而叶新宁在书房里将所有的工作处理完,坐在办公椅上待了一会,她突然起身,来到窗子边。
撩起窗帘的一个小缝隙,叶新宁朝着楼下看去。
白天回来时候看到的那辆车子还在楼下停着,车前,男人身形修长,影子在路灯的照耀下被拉得很长。
叶新宁握着窗帘的手收紧,她没有想到,沈临竟然还没有走。
江城的天气不比南城温暖,此刻到了晚上,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雨,雨势不大,可是长时间站着衣服肯定会湿,而且,现在外面的气温,不算高。
他为什么还不走?这样在楼下带着,是觉得,使用这样的苦肉计就能够轻易的拿捏她吗?
这么想着,叶新宁只觉得有些气愤。
没错,是气愤。
四年过去了,沈临还是这样偏执,他还是像四年前那样,手段如此极端。
她放下窗帘,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揉着眉心,他愿意在雨里站着,就让他在雨里站着吧。
心里这么说服自己,可是之后的时间里,叶新宁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卧室的时候也是如此,苏晚看她这样魂不守舍的,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去跟他说说吧,他总在下面,估计小区的人都要觉得他有神经病了。”